伴隨著言夏夜溫淡平靜的敘述，厲云棠漆黑的眼眸暗芒流轉。

他看慣了她的妄自菲薄，又最看不慣她的妄自菲薄。

下一秒，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間，清俊挺拔的身子微微俯下，動作溫柔的給了她一個吻。

“唔……”

澄澈的水眸睜大，言夏夜怔怔注視著男人放大的俊顏，心底翻涌起難以言喻的細碎情緒。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遵從本能的勾住了男人的脖頸，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回應了他的親昵。

厲云棠性感的喉結微動，狹長的眼眸瞇起，享受著她難得一見的主動。

趁著二人分開的空隙間，他寵溺繾綣的勾起唇角，暗啞低沉的喚著她的名字：“夏夜。”

“嗯？”

言夏夜還有些氣喘，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層動人的水霧。

她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嗓音溫軟的問：“怎么啦？”

厲云棠低眸覷著她清美可愛的小臉，眸色漸漸諱莫如深。

此時夜色沉寂，她活色生香的出現在他面前，時時刻刻考驗著他的自制力。

因此，短暫的沉默過后，言夏夜沒能等到他的回答。

抬眸怯怯的對上他的視線，男人眼中暗沉的火焰影影綽綽，令她下意識的吞了下口水，困在他懷中的身子略略僵硬。

大家都是成年人，月黑風高的夜晚適合做些什么，她不可能一無所知。

然而，她雖然做好了類似的準備，可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準備和男人發生些什么。

更何況除了那意亂情迷、混亂不堪的一夜以外，她根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羞窘著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

以這樣一種纏綿親昵的姿態僵持了幾分鐘，言夏夜纖細的手指悄悄抓住了男人的衣襟，逐漸有些明白過來。

所以……他是在等她同意？

“……可以。”鼓足勇氣吐出聲如蚊吶的兩個字，言夏夜拼命想要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緋色滾燙的臉頰卻暴露了她遠沒有偽裝的那樣平靜。

她不知道其他女子是如何面對眼下這種處境。

不過對她而言，更多的感受是緊張和無措。

某種意義上而言，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算是她二十幾年人生中的初體驗，起碼是第一次在神志清醒的前提下。

見她緊張兮兮的說出他想要的答復，厲云棠眼中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意猶未盡的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如此近的距離下，男人的體溫是與她截然相反的高熱，隔著不薄不厚的衣衫，燙到了她的肌膚。

她僵在他懷里等著下一步的動作，倒不是她矯情的點了頭還要矜持，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身為女人應該在這種時候做些什么。

良久，一吻結束。

言夏夜忐忑不安的凝視著男人俊美無儔的面孔，纖長的睫窸窸窣窣的顫動著，給人的感覺是驚人的稚嫩和單純。

“厲云棠，我……”

后者愛憐的勾了下她挺翹的鼻尖，嗓音啞的異常性感，風淡云輕的打斷了她的話：“我去洗個澡，困了的話不用等我。”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她臉上的熱度一下子蔓延周身，整個人羞的抬不起頭來。

緊接著，她臉上的紅暈褪去，困惑的歪了歪小腦袋，像是不明白男人為什么會拒絕她。

望著男人修長挺拔的背影，言夏夜垂在身側的小手攥成拳頭，難掩受傷的輕聲問：“為什么？”

如果是她不夠漂亮，不夠合他心意的話，她不會千方百計的自取其辱，更不或主動做這種惹人誤會的事情。

但，他明明對她動了心……

“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報答我。”男人背對她停住腳步，似笑非笑的話語令她心生畏懼，“夏夜，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房門開合的瞬間，走廊照射進來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隨著男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黑暗重新降臨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房間，唯有窗外灑入的月華如許。

光影交織間，言夏夜若有所思的站在原處，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發絲上好像還殘留著男人身上清冷的幽香。

一如既往，男人總能看透她的心思，她并不為此感到奇怪。

她只是不明白。

心甘情愿的報答，難道就不算是另一種心甘情愿？

……

當晚，言夏夜灰溜溜的跑去和小云朵一起睡在客房，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厲云棠。

她不清楚這算不算不歡而散，總之當她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女傭報告說昨夜厲云棠接了個電話，在凌晨時分獨自離開秦家，不知去向。

“言言，你怎么一大早愁眉苦臉，是不是爹地做了壞事，讓你不高興？”

聽話的抬起小手配合言夏夜換衣服，云朵從書包里拿出小黃人造型的錢包，把里面的卡片一股腦塞進言夏夜手里，大大方方地揚起小下巴：“喏，這些都是爹地的副卡，聽燕九叔叔說有千萬額度，密碼是123456，你拿去隨便刷，刷到開心滿意為止。”

瞧著那幾張顯然價值不菲的黑色副卡，言夏夜哭笑不得的將其一一裝回他的錢包里，嗔怪道：“小機靈鬼，你這都是從哪學的？”

“電視里咯，而且老師也說過，女孩子不開心的時候喜歡買東西，言言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肯定得更加努力買買買才對！”搖頭晃腦的發表著他自己的見解，小家伙敏銳的意識到言言沒有否認，“言言，真的是爹地讓你不開心？”

準確來說，是她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準備，洗白白送上門還慘遭嫌棄。

這么想來，她大概的確有理由不開心。

花了片刻時間銘心自問，言夏夜覺得自己與其說是不開心，倒不如說委屈更恰當一些。

思忖著搖了搖頭，她沖著擔心她的小家伙展顏一笑，“也有我自己的問題，好了，小機靈鬼快點去樓下吃早餐，司機還在下面等著送你上學呢。”

說著，她變戲法似得從一旁的床頭柜上拎起一盒精心打包過的小蛋糕，拎著它在小云朵面前晃了晃。

小家伙的注意力馬上被蛋糕吸引，大眼睛跟著蛋糕盒轉啊轉，跟著聽到言夏夜溫軟的聲音：“你的那份在下面的餐桌上，這份送給你班里那個失去媽咪的小伙伴，希望他能開心一點。”

“謝謝言言！”沒想到言夏夜竟然會為此特意準備了小禮物，云朵鄭重其事的把小蛋糕放進書包，感激的撲進言夏夜懷里蹭蹭，眼巴巴的哀求她：“言言，放學之后我還想過來玩。”

“好啊，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上馬術課怎么樣？”盤算了一下今天的行程，言夏夜決定盡快找到下落不明的言水柔。

一來是言母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二來則是免得還要為這件事掛心。

“嗯嗯，言言最好啦！”

心滿意足的點著小腦袋，云朵偷偷把錢包藏在手里。

趁言夏夜不注意的時候，整個兒塞進了她毛衣上的口袋中。

爹地最壞了，竟然惹言言不開心，必須得給予正義的制裁才行！

渾然沒發現小家伙偷偷做了些什么，言夏夜和他一起吃完早餐，站在花園里目送載著小家伙的轎車發動離開。

“大小姐，老先生在后園等您。”

女傭在一旁等候許久，這會兒得到言夏夜的首肯，忙不迭引著她朝目的地走去。

秦家占地面積極大，以別墅住宅為限，分成前后兩個部分。

前面是大片的花園和玻璃花房，后面則是高爾夫球場，供秦老平日里消遣著打發時光。

言夏夜本人對高爾夫球一竅不通，自從住進秦家來，這還是她第二次踏足這片區域。

抬眸望著不遠處眼熟的楓樹，她踏著遍地紅色的落葉緩步向前，忽然想起她曾經和秦焱在這里見過面。

秦長歌意味深長的話語言猶在耳，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調離秦景一的注意？

“夏夜，誰惹你不高興了？”

秦老扶著球桿抽了口煙，看著他引以為豪的女兒淺蹙眉心朝他走了過來。

“沒有，只是在想徐家的事。”隨便找個借口敷衍過去，言夏夜淡笑著繼續道：“聽說徐江川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負責徐家在江海的工作，我已經把您的意思和他透露過，她并沒有立即反對。”

“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這樣的態度就已經足夠了。”秦老欣慰的點點頭，遞了一根球桿給言夏夜，示意她陪著他玩一會兒，“你喜歡這個么？”

“不大喜歡。”

還不習慣和秦老以父女方式相處，言夏夜不大自在的擺弄了一下手里的球桿，試著朝面前白色的高爾夫球揮出一擊，看著那小球慢慢滾遠。

就算她不怎么明白高爾夫的規則，也看得出這一桿非常糟糕。

“嗯，以一個初學者來說，這一擊還算有天份，不愧是我的女兒。”無視事實的進行夸獎，秦老跟著揮出一桿，心事重重的談起正事：“本來我打算讓你借著這次從京城回來的功勞，直接涉足家里的生意，不過現在看來，面對的阻力要比我想象中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