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和櫻之面面相覷,在她們的追問下于是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下。米蘭瞅著我直搖頭,嘆氣道:“你自己都說他這個人不好惹,你干嗎還跟他翻臉?我跟你說,他這個人還真是不好惹,你最好別得罪他,他收拾你是分分鐘的事!”
“我怕他啊!”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關(guān)鍵在于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撕破臉皮,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對你和耿墨池下手。他這個人手段很厲害,最后吃虧的一定是你。”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米蘭,不以為然,“他能把我怎么著?”
米蘭聳肩,一針見血,“他可能不會把你怎么著,他畢竟還是維護你的,何況對你還有那種心思,我覺得你應(yīng)該擔心的是耿墨池。”
“為什么?”
米蘭挑眉,“你說呢?”
這陣子我都很少見到耿墨池,演出迫在眉睫他忙得不可開交,我當然不便去打攪他,聽說他吃飯都是由服務(wù)生送到房間的。我去酒店看過他一次,偌大的套房進進出出的人那個多啊,我連話都跟他插不上。米蘭的話讓我頗有些不安,第二天我特意挑了中午的時間去酒店看耿墨池,順便給他帶點吃的。一進房門我就感覺氣氛不對,每個人都陰沉著臉,耿墨池坐在沙發(fā)上一語不發(fā),他的經(jīng)紀人韋明倫不停地在打電話,心急如焚的樣子,像是出了什么事。
我詫異地打量他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耿墨池沉著臉,沒說話。
韋明倫一屁股在沙發(fā)上坐下,嘆氣,“我們的演出被叫停了。”
“啊?”我嚇一跳,“你說什么,叫停了?”
韋明倫點點頭,一臉懊惱,“說是我們的手續(xù)不全,可我們明明拿到了批文的,所有手續(xù)都符合程序,走流程都走了好幾個月,突然就說不行了,莫名其妙!”
“怎么會這樣?”
“誰知道呢?”韋明倫急得直撓頭,“演出沒幾天了,現(xiàn)在突然叫停而我們的票早就售罄,如果退票我們將面臨巨額賠償,主辦方可以起訴我們,我們是違約方!”
“賠就賠吧,反正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耿墨池起身,心情很不好。
“墨池!賠錢是小,關(guān)鍵是信譽損失那是金錢挽回不了的,如果這次演出泡湯,我們以后很難再贏得公眾信任,這才是最麻煩的!”韋明倫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們,完全是一種本能,腦子里飛速旋轉(zhuǎn),瞬間就意識到可能跟某個人有關(guān)系,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誰有這樣的本事可以讓好好的演出突然叫停,明擺著是要耿墨池栽跟頭!我心里頓時亂得不行,唯愿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故作輕松地安慰他們,“沒事,估計是哪個地方搞錯了,我托人幫你們?nèi)枂枺幕@口我還是比較熟的。”
明知道這樣的安慰沒有作用,我還是想緩和下氣氛。沒想到耿墨池還不領(lǐng)情,不耐煩地跟我擺擺手,“你回去吧,這事輪不上你管,我會處理。”
“哦。”于是我不再多言,這個時候他心情煩,我還是少惹他為妙。
回到電臺,我越想越不對,想給祁樹禮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號碼早前被耿墨池刪除,我聯(lián)系不上他。沒辦法,我決定親自去問問。我尋到祁樹禮公司的寫字樓,在他辦公室等到天黑也沒見著他的人,我只好打道回府,不想剛下樓就看到祁樹禮的座駕緩緩駛來,我忙上前攔下車。
祁樹禮果然在車內(nèi),我敲車窗,“你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沒想到祁樹禮紋絲不動,放下車窗,表情顯出少有的冷酷,“找我干嗎?”
“你下來!”
“Sorry,我還要趕個應(yīng)酬,現(xiàn)在沒時間。”
我索性直接問了:“耿墨池的演出被叫停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祁樹禮呵呵一笑,態(tài)度倨傲,“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
那就是他干的了。
但這個時候我不能跟他鬧僵,激化矛盾于事無補,到時候倒霉的又是耿墨池,我只好壓下滿腔的怒火,好言好語地說:“Frank,你有什么不滿沖我來,耿墨池跟你無冤無仇,你犯得著這樣嗎?”
祁樹禮冷笑,“無冤無仇?他跟我是無冤無仇嗎?我弟弟是被他老婆害死的,這個仇還不夠嗎?”
“你這是悖論,那他也可以說他老婆是祁樹杰害死的!”
“那你還跟他在一起?”
“Frank!”
“我現(xiàn)在沒時間跟你扯這些爛賬,你讓開!”
“我不讓,有種你從我身上壓過去!”說著我就繞到了車前,擺開了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
僵持的局面已經(jīng)形成,透過風擋玻璃,我看到祁樹禮跟坐在副駕的助理低聲耳語了幾句,助理點點頭,掏出手機在打電話,然后祁樹禮衣冠楚楚地下車來,繼續(xù)跟我說:“你這個樣子沒用的,我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你越威脅我,事情越麻煩,我勸你還是回去。”
“你到底想怎么樣?”
“離開耿墨池,否則沒得商量!”
“如果我不答應(yīng)呢?”
祁樹禮聳肩,“耿墨池的麻煩會一個接一個,他不讓我好過,我就不會讓他好過!”
“他怎么讓你不好過了?你們井水不犯河水,他沒有招惹你,現(xiàn)在是你在招惹他!”我的暴脾氣一觸即發(fā),但我只能忍,忍得我肝疼。
祁樹禮說:“他跟你在一起就是跟我過不去!他老婆害死我弟弟,我不會允許他又拉你下水。考兒,你聽我的,他只會給你帶來厄運!”
我嚷起來:“祁樹禮,你才是給我?guī)矶蜻\的人!我所有的不幸都是拜祁樹杰拜你們祁家所賜,我的生活已經(jīng)被毀了,我只想你和你的家人離我遠點兒!”
祁樹禮饒有興趣地瞅著我,“一生氣就連名帶姓,你對他也是這樣嗎?”
“……”
我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大概不到二十分鐘的樣子,兩道刺目的車燈從身后打來,然后是喇叭聲。我扭頭看過去,這回是肝兒顫了,耿墨池來了!
毫無疑問,是祁樹禮要他助理打電話通知的耿墨池。
耿墨池熄火,推門下車。
夜色中的他身著淺灰色長大衣,朝我走來時有種奇妙的逆光效果,仿佛全宇宙的光芒都在他身上,說不出的瀟灑從容。這個男人從來就是光芒四射,即使是在暗夜的街頭。
耿墨池走到我跟前,拉下臉,聲色俱厲地呵斥我:“你來這里干什么?”
“我……”
“回車上去!”
我站著不動,祁樹禮在邊上嘖嘖咂舌,“對她這么兇干什么,有脾氣沖我來嘛。”
“原來是你干的。”耿墨池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是我。”祁樹禮一點兒也不推諉。
“行啊,背后捅刀子是你們姓祁的干的事。”
“就事論事,請不要扯上我弟弟,他是亡者!”祁樹禮彬彬有禮,氣場一點兒也不輸給耿墨池。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兩個男人正面交鋒,我站在邊上都不知道勸誰,根本插不上嘴。
耿墨池冷笑,“誰愿意扯他!我連名字都不愿意提,一提就讓我惡心!”
“那你還跟我弟妹在一起?”
“誰是你弟妹?”
“墨池……”我拉耿墨池,被他甩開。
“閉嘴!”他將我推到邊上。
祁樹禮繼續(xù)挑釁,“耿墨池,你面對現(xiàn)實吧,考兒是我弟弟名正言順的遺孀,當然是我的弟妹,我有說錯嗎?既然是我弟妹,當然就是我祁家的人,身為她兄長,我不會允許你利用她來達到你個人目的的,當然你會說你跟她是真感情,你們鐵了心要在一起……”
“廢話,我們在一起怎么了,我們還要結(jié)婚呢!”
“結(jié)婚?”祁樹禮嘲弄地一笑,“就算結(jié)婚又怎樣,半路夫妻怎么能跟原配相提并論呢,按舊俗,媳婦即使改嫁,百年后還得葬回夫家,換句話說考兒生是我們祁家的人,死也是祁家的鬼!”
“Frank!”我叫起來。
祁樹禮轉(zhuǎn)過臉沖我笑,“這就對了嘛,我還是喜歡你叫我Frank。”
耿墨池沖我吼:“回車上去!”
“我不!”我也火了,但我并沒有將矛頭對準他,因為祁樹禮才是我們共同要面對的問題,這種時候我必須要表明立場。我看著祁樹禮,一字一句咬牙切齒,“Frank,你聽好了,我白考兒不屬于任何人,生不是你們祁家的人,死也不會做你們祁家的鬼,至于我死后埋在哪里輪不上你來管,也許我把骨灰撒河里去呢,你管得著嗎?我告訴你,我就是愛耿墨池,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這輩子我跟定他了!”
祁樹禮的臉色僵了僵,對付這種刀槍不入的男人只能下狠手。
耿墨池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看了看我,眼底掠過柔軟的微光,伸手摟過我的肩膀,看著祁樹禮說:“聽清楚沒,你沒戲,這個女人我愛定了。我愛她跟她是誰的老婆沒關(guān)系,她單身我也單身,現(xiàn)在又不是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時代,你也不用把自己當成正義的化身,什么兄長,自作多情!我和考兒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
祁樹禮并未被激怒,他微笑著看看耿墨池,又看看我,“既然你們都這么講了,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那我們就等著看好了,看老天爺?shù)降渍驹谀囊贿叄貌坏阶85膼矍槭莻什么結(jié)果我們拭目以待!”說完轉(zhuǎn)身準備上車,頓了頓,扭頭又跟我說,“考兒,你會后悔的。”
“人生哪能事事無悔呢,那多無趣啊。”我將某部電影的臺詞拋給他。
祁樹禮搖頭笑笑,上車。
夜已經(jīng)深了,兩岸的燈火倒映在江面上,江岸長長的景觀道上冷雨飄零,從江面吹過來的風寒意刺骨。我冷得直哆嗦便裹緊了外套,看向身邊的耿墨池,他正上下摸索,顯然正在找煙。
“要不要我去給你買?”
“算了。”
我于是不再作聲,他迎風站著,也沉默。
大半夜的我們在這兒吹冷風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也許是想讓自己冷靜吧。不管承不承認,祁樹禮說的話極大地刺激到了我,包括身邊的耿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