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晚醒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睜開眼,直直坐起身,整個人目光渙散,木木的,呆呆的。唯有胸口真實的疼痛在提醒著她,自己還活著。
“你對自己倒是狠。”
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像是有意提醒她般,一字一句的從旁邊傳來。
慕容晚渾身一抖。
韓景耀身形筆直的倚在桌旁,臉龐沉毅。
那張臉,依舊是無比的精致。但若仔細看便會發現,原本好看的眼角與眉梢,已罕見的顯出疲倦和乏累。
原來自己還是沒死。
慕容晚看著韓景耀,身體條件反射似的往里面縮了縮,整個人幾乎要被洶涌的絕望溺死。
只有盯著韓景耀的眼神,由茫然到恐懼,再慢慢轉到憤恨。
可她喉嚨微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之間的空氣就這樣默了幾秒,終究是男人冷靜的打破了平靜。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懷孕了。”
韓景耀一動不動地盯著慕容晚,雖然看起來是面無表情,可就是讓人覺得恐怖至極。
懷懷孕?
慕容晚的大腦有一刻空白,她在床上抓著被角,整個人都是懵傻掉了的表情。一看就是根本不知情。
韓景耀的眉頭便皺的更起。
他深瞇了眼,聲音陰冷嚴肅的不像話。
“連自己懷孕兩個月都不知道。慕容晚,你還真是蠢得.引人發笑。”
慕容晚看著韓景耀,迷蒙的眸子狠狠地顫了顫。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那個男人似乎是嘆了口氣,然后才朝外走去。
慕容晚眼看著房門被關上,才忽然記起這里好像是韓景耀的屋子。
四四方方,干干凈凈。
卻像一個牢籠,將她不由分說的關在其中,無法逃脫。
過了很久。
慕容晚醒了之后就呆坐在床上。飯送來了也不吃,水也不喝。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
直到外面的吵鬧聲才把她的思緒稍稍拉回了現實。
“你是什么東西!也不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誰。我只要跟我夫君說一聲你就死了明白嗎?還不識相一點滾開!”
是霍嫣.
慕容晚一雙眸子望向門口,可算有了些波動。
未過幾秒,門便被踢開。
那個女人錦衣華服,風風火火的帶著人便進來了,一副要拿慕容晚興師問罪的樣子。
“慕容晚,你知不知道這里是誰的屋子,居然還有臉在著呆著不走?”
霍嫣一副女主人的架勢。
“這里又不是你的屋子。而且也并不是我想在這里呆著的。”
慕容晚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冷冰冰的反嗆。
霍嫣被她懟的更氣。
“我管你是不是自己想在這呆著的!識相的話就趕緊走。別忘了,你現在既不是公主也不是他妻子,有什么資格還在他的房間呆著!哦.等等”
霍嫣抬了一下眉毛,像是想起什么,故意慢聲細語的說:
“我是不是得提醒你一下,以免你忘了,你眼前的我,才是正經的韓夫人。”
“.”
慕容晚嘆了口氣,根本無心與她爭辯。明明她自己也根本不想在這里呆。
“你到底想怎樣?”
慕容晚問。
“不想怎樣。噥,把這個喝了。”
霍嫣從阿嵐手中接過一碗藥,毫不客氣的遞給了慕容晚。
“這是什么?”
慕容晚盯著碗里那深褐的不明液體,不由得皺了皺眉。
“自然是墮胎藥啦。哦,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阿耀的主意哦。”
霍嫣笑了笑,把阿耀那兩個字咬的極重。
慕容晚那顆本來以為已經不會再疼的心,卻跟著霍嫣的話,狠狠顫了下。
韓景耀居然連他和她的孩子都不放過嗎?可孩子明明是無辜的啊。
“我我憑什么相信你?”
慕容晚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大家都傳你結婚前就失了貞德,毀了韓將軍的名聲。再說,阿耀可是親口跟我講的,你這種女人根本沒有資格懷他的孩子呢。”
慕容晚小臉一白,緊攥著衾被的手,指甲都陷進肉里。
“失了貞德?哈哈哈。”
她突然笑起來,眼睛里漸漸泛起霧氣。
“霍嫣,那天晚上發生了什么,到底是誰跟韓景耀在一起的,你我心知肚明。”
“是”
霍嫣笑了笑,紅唇勾起,妖冶動人。
她扭著柳腰,輕輕走向床邊,然后緩緩在慕容晚的身旁坐下,用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但韓景耀就是這樣說的呀。你說,這可怎么辦呢?”
慕容晚聽了霍嫣的話,先是愣了愣。然后像瘋了般傻笑起來。
對啊,韓景耀明明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那天晚上的人就是她慕容晚,卻還要跟所有人說是她不守婦道,失了貞德,讓她百口莫辯。
他說,因為她是慕容家的人所以都是活該。他現在又說,她沒資格懷他的孩子。
慕容晚呆坐著,面無表情,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想起韓景耀走之前,那一幅冷冰冰的表情。還想起他說她,蠢得讓人發笑。
可是韓景耀,你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嗎?你直接說我討厭你,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不就好了嗎?干嘛弄得這么麻煩。
我又不會死纏你。
反正我也已經不喜歡你了啊。
慕容晚的眼淚連擦都不擦一下,接過霍嫣手里的碗,便將那藥悉數喝了下去。
真苦啊。
可是哪有心里苦。
她以前分明那么喜歡韓景耀,喜歡到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顧。但沒想到現如今,卻只給自己留下揮之不去的痛。
痛的她一整顆心都要碎掉。
但其實,慕容晚已經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當痛到了極點,剩下的便只有麻木。
只是寶寶,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沒有出息,沒有機會給你一個家,沒有能力留住小小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