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得直白,急火攻心,什么君臣禮數、婉轉迂回都顧不了。
楚厲珩沒想到他竟是懷疑自己,表情微冷,但看見他衣襟上暈開的血滴,又發不出火來。
“護國將軍乃國之棟梁,朕絕不會戕害肱骨之臣!”
他言之鑿鑿,不避不閃的與趙瑜對視,良久,趙瑜又噴出一口血,終是昏死過去。
龍袍被血染污,楚厲珩卻毫不在意,抱起趙瑜就要往外走,被趙河帶人攔住。
“給朕讓開!”
楚厲珩命令,眼睛危險的瞇起,趙河半分不肯退讓:“陛下,請將二少爺放下!”
他仍稱趙瑜為二少爺,似乎國公府還在,他仍是國公府的家奴,不是他楚厲珩的臣。
“你們敢抗旨?”
楚厲珩厲喝,他擔心趙瑜,出宮出得急,身邊只帶了幾個暗衛,并沒有御林軍相隨,此時起了沖突,也并未有人趕進來。
趙河的步子沒有往后挪動一絲,強硬的開口:“末將與在場諸位都是把命交給將軍的,將軍臨死囑咐末將保護好二少爺,今日末將就是死,也不會讓陛下將二少爺帶出將軍府!”
“趙振的話比朕的話管用?”
楚厲珩眼底蓄起殺意,趙河全然不做理會,平靜開口:“若將軍平安歸京,一切以陛下的旨意為大,如今將軍身死,末將只聽命于二少爺!”
整個太醫院的人都被楚厲珩一道圣旨傳到了將軍府。
楚厲珩沒想到,趙振臨死還擺了他一道,給趙瑜留下了三十精兵作盾牌。
三十精兵而已,他要派御林軍圍剿,就算這三十人個個以一敵百,要盡數剿滅也不是什么難事。
可于公于私他都不能這么做。
于公,趙振死于回京途中,他要給戍守在邊關的數萬趙家軍一個交代,若剿殺了這三十人,只怕軍心會渙散,若外寇再趁機而入,遠昭國便要陷入戰火之中。
于私,趙家亡了,趙振也沒了,趙瑜于他就像是沒了風箏的線,再也握不到手心里。
從將軍府出來,楚厲珩徑直回宮去了太后寢宮。
趙振的遺體是昨晚運回京中的,連他這個做皇帝的都不曾知曉自己的鎮邊將軍離奇的死在了回京途中!
跨入太后寢殿,太后正在午休,值守的老嬤嬤看見他身上濺了血,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連忙上前,尚未來得及問話,便被他揮到旁邊。
一路進到臥房,太后還睡著,他放慢腳步,勾了凳子坐到床邊等著。
一刻鐘后,太后醒了,撩開床帳,看見他大刀闊斧的坐在床邊,眼尾挑了一下,并沒有太詫異。
“皇帝出宮殺人了?哀家不是教過你,殺人可以,但血不要濺到自己身上嗎?”
許是剛醒,她的聲音慵懶的透著困乏,坐到梳妝鏡前慢慢的描眉。
“母后可知,趙振死了?”
楚厲珩低聲問,語氣不自覺染上一分悲痛,太后無動于衷,淡淡的應了一聲:“趙大人將排場搞得這樣大,都快趕上先帝殯天時的陣仗,哀家怎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