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情咬緊了牙關(guān),“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蘇杭蕭家是大戶,你只要稍微調(diào)查一下就能知道。”
“夠了!”
倏爾一聲,一道白影從屋頂落地,來人直接將地上的蕭情打橫抱起,“凌三少爺,這一次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你若還是一直盯著她不放,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白影騰身離去,凌羨唇角勾起笑來,“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能護住她了。”
半個時辰后,江昀抱著已經(jīng)嚇暈過去的蕭情抵達山底,謝明淵見狀,立馬上前,“怎么了?”
江昀冷眸掃過去,“你做的好事。”
謝明淵有些心虛,“她想要下山,那我便讓她下山好好看清楚,我知道你一定會去救她的,要是我不說,你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告訴她蕭老爺其實……”
“夠了,你先離開吧。”
“江昀!”謝明淵叫住他,片刻說道:“她的身世你該清楚得很,她不該跟著你過刀槍劍戟的生活。”
江昀沒回應(yīng),只一瞬,白影便騰空而起,連同他懷中那個小小的影順著藤蔓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殿內(nèi)氣氛緊張,鶯歌看著江昀抱著蕭情走進來,立刻迎上來,“世子爺,姑娘這是……”
“你下去吧,這里有我。”
鶯歌不好再說什么,“是。”
殿門關(guān)上,江昀將蕭情輕輕地放在了床榻上,小心翼翼蓋上被褥,他低眉看到她的手腕上有被繩子拉扯過的痕跡,不免跟著心疼了一下。
外頭隱隱約約起了風,江昀想要起身去關(guān)窗,卻被床上的小人兒一把抓住了手腕,“不要走。”
他回過頭去,“我去關(guān)窗。”
“爹爹,不要走,蕭情害怕。”
原來是夢中囈語。
江昀將她的小手扯下,關(guān)上窗之后再次坐了回來,蕭情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他抬手,指腹溫柔地撫平褶皺,“睡吧,一覺醒來就都好了。”
半夢半醒之間,蕭情從噩夢中一下子驚醒,她瞪大眼睛,緊緊抓住被子,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隨后又變得格外冷靜,“你為什么救我?讓我死了不好嗎?”
“有時候活著更是一種懲罰。”
這句話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蕭情聽的。
蕭情一連幾日來的委屈此時此刻盡數(shù)奔涌而出,她止不住落淚,“爹爹沒有了,羨哥哥也不是我的羨哥哥了,姑姑姑父不要我了,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了。”
江昀看著這樣的她,實在是不忍心再打擊,扶著她的肩膀,“還有我。”
“你?”蕭情冷冷拍開他的手,“你說過的,不要讓我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內(nèi)。”
“我若是說我反悔了呢?”
蕭情撇了撇嘴,“無賴。”
“瞞你是我不對,但是我有我的苦衷,蕭情,你要記住這個江湖不需要眼淚。”
蕭情止住哭聲,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江昀,她不懂自己為什么在那一刻忽然不生氣了,也不想問他為何要隱瞞身份的事情,只覺得面前的這個男子或許有著她想象不到的一面。
“等你冷靜下來我會和你好好談?wù)劇!苯酪x開,蕭情卻突然抓住了他。
這一次,她是無比清醒的,那股子力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
“江昀,我想要活著,我不想死。”
蕭情的眼睛黑亮亮的,就那樣抬頭望著他,渴望,期盼,甚至是一種無可奈何,這些都是江昀從中看到的東西。
他沉沉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這是我對你的許諾,一生有效。”
夜依舊冷涼,江昀從她殿中走出,一口腥甜從肺腔中涌出,一旁的鶯歌見狀立馬走過來,“世子爺。”
江昀拿開帕子,鮮血入目,他無礙地笑了一下,“無妨,這件事情不得聲張。”
“是。”
鶯歌扶著江昀回到房中,收拾了一下她便退了出去,沒走幾步就直接撞到了一道麗影,抬眉立馬福下身子,“夫人。”
“江昀可就寢了?”
鶯歌搖搖頭,“還沒。”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林汀走進江昀房中,一股子藥味撲面而來,她皺起眉,“江昀?”
江昀聽到外面聲音,立刻將桌子上的藥碗收了起來,取來一件披風掛到了肩頭,幾步走了出去,“舅母,你怎么來了?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有睡?”
林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把拉過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脈,隨后臉上掛上了怨氣,“江昀,你這樣值得嗎?”
“舅母,我不懂你在說什么。”江昀倒了一杯熱水,放到林汀的面前,“你來找我不會只是為了調(diào)侃我吧?”
“我來問問你的意見,把蕭情姑姑姑父的事情全部告訴她,姚亭哥哥地下若是有知,也一定希望蕭家大業(yè)能夠東山再起,你覺得呢?”
江昀思考了幾瞬,“就照娘你說的來做吧,只是我不希望……不希望毀了她爹爹在她心中的形象,對她來說太過殘忍了,她現(xiàn)在不過是個孩子。”
“好,明日我會找她到我房中。”
“嗯。”
一夜噩夢纏身,蕭情早早就醒了過來。
一直候在殿外的鶯歌聽到了聲音,立刻推門進來,“姑娘,你醒了?”
“嗯。”蕭情從床上下來,穿上鞋子,鶯歌端著一盆子熱水過來,“姑娘,先凈面吧,稍后要去夫人房中。”
早晚都得見一面,不如早點解決掉。
“好。”
一夜之間,萬千死骨在背,蕭情也終于明白江昀那句話的意思。
這個江湖不需要眼淚,不需要憐憫,也不需要任何的七情六欲。
梳妝打扮一番,蕭情看著銅鏡中那個影影綽綽的人,她開口問道:“鶯歌,你跟著江昀多久了?”
“奴婢不記得了。”
話頭倒是捏得夠緊。
“鶯歌,帶我去見夫人吧。”
“是。”
林汀房中燃起了熏香,是一股子不膩人的清香,她依舊不以真面示人,花色紗帳后的影子風姿萬千,只是蕭情卻沒有了半點興趣。
“夫人。”
“你來了。”
“嗯。”蕭情在丫頭的指引下,坐到了旁邊的氈座上,她曲起腿來,將腳收進了裙擺中。
“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