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江昀的目光卻從追風的身上轉移到了身后,那眼神,仿佛要將蕭情看透一般。
“你何故跟著我?”
“我……”蕭情話說到一半,眼睛觸及到遠處一抹綠影,仔細一看,原來是青禾。
她手端著盆子,走近一瞧,嚇得蕭情直接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
江昀跨一步攔住了青禾,鼻間滿是血腥氣,“這是什么?”
青禾見幾個人在場,大概是慌張過了頭,竟然一下子跪倒在地,“世子爺,我……”
“快說!”
“柳夫人……柳夫人小產了。”
小產?!
蕭情頭上的簪子跟著微微一顫,她低頭看著腿抖得像篩子一樣的青禾,心中的驚訝壓也壓不住,雖說這一陣子柳氏的反應確實不太對勁,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聯想到她會小產這份上,更何況府內上上下下的人都照看著她,怎么會出事。
江昀的背脊挺得筆直,臉上比平時嚴肅了萬分,他下令,“追風。”
“是,世子爺。”
“去告訴蕭老爺要他吩咐府上所有的人,這件事情不得外傳,要是透露半點風聲,就是與我江昀為敵,我必不輕饒,青禾,你也趕緊下去吧。”
追風和青禾紛紛退下,走廊上只余兩人身影。
一個仍沉浸在震嚇之中。
一個仍沉浸在算計之中。
兩人佇立,心思各異。
“可愿隨我出府?”
江昀的聲音猛然鉆進蕭情的耳朵腫,她抬起頭來,沒來由地問一句,“要走了嗎?”
他并沒有理會她的異常,“出府去找我的好友,就在三湘街,不遠。”
蕭情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凄慘的哭聲,心底瘆得慌,她立馬握緊了手,“我和你一起。”
“好。”
三湘街位于城中繁華之地,所過之人非富即貴,每走幾步就有幾人與江昀眼神交匯,蕭情不太懂,按照道理來說,以江昀的身份他該遭到排斥才對,怎么感覺人人都對他敬重三分呢?
一輛鎏金馬車停在了望月樓前,也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車前的下人回身掀開車簾,簾子掀了一半,忽又垂下,絲質感如同少女披肩的烏發,蕭情不禁踮起腳來,想要望一望里頭的身影。
江昀收回視線,說道:“這邊走。”
蕭情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來,隨著江昀回身進了另一條小巷子。
走了幾步,她終是沒有忍住,“那輛轎子里的人是誰?”
江昀眼底寫意揮斥方遒,似乎很是向往,“是你我都見不得的人。”
“見不得?我連皇上都見過,這天下間還有什么人見不得?”蕭情大言不慚,頗有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
巷子深,回音也重,沉沉的吸氣聲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江昀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蕭情,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少傾,他嘆了口氣,“走吧。”
“哦。”蕭情隨著江昀走出巷子,率先入目的是遠處的一座翠山,朦朦朧朧罩在霧間,引人入勝。
江昀在她的眼前揮了揮手,“到了,進來吧。”
蕭情趕緊回神,面前是一處其貌不揚的小院子,也怨不得她會被遠處的景色吸引,這院子著實寒酸了些。
她走進去,一股子濃重的藥草味涌入鼻間,院墻上,屋頂上,包括院子中央的圓桌上,到處都是曬干的草藥,看來江昀要來找的這個人是個郎中無差了。
“呦,什么風把你吹到我這邊來了?”
蕭情循聲望去,只見從門里走出一道身影來,布衣在身,玉冠在首,處廟堂之遠卻有一股冠宇之姿,眉眼間比江昀少了一份謹慎,多了一份颯然。
江昀與他相視一笑,“明淵,你就不要打趣我了,今日我來找你是有正經事。”
“哦?”這時候,謝明淵才注意到蕭情,立刻彎眉,“這位姑娘是?”
“蕭情。”
“蕭情……”謝明淵若有所思,忽然一拳頭打在了江昀的肩膀上,“妙啊。”
江昀完全沒有聽懂,蕭情卻在一邊紅了臉,早時她怎么就沒有發現。
“你真是個木頭疙瘩,你不知道?”謝明淵一把攬住江昀。
江昀忽而毫不顧忌地看向蕭情,少女似乎是有意躲避,身子輕輕一移,他立馬笑看向謝明淵,“你瞎說什么呢。”
謝明淵還想再說些什么,卻沒來由地被江昀硬生生踩了一腳,他順著視線看過去,立馬明白,趕緊咳嗽一聲,“說吧,來找我有什么事?”
“跟我回府,路上詳細告訴你。”
“好。”
謝明淵和江昀走在前頭,蕭情跟在身后,白生生的臉上一直掛著淡紅,這個謝明淵起初以為是個彬彬有禮的郎中,沒有想到倒是個登徒子,上來就這樣打趣他們,倒是也不怕江昀。
幾個人走到三湘街上,蕭情沒有忍住好奇,朝望月樓那邊看去,那輛馬車已經不在,酒樓卻是門庭若市,這里必定是個熱鬧地方,從江昀的話語中就能看出,馬車中的人必定是人中龍鳳,能讓江昀傾心的人……
莫非是個姑娘?
撲哧一下。
突來的笑聲打斷了前頭兩人的談話,兩個人紛紛看過來,眼神中藏滿疑惑。
蕭情見狀,立刻抿了抿唇,“我……”
她眼睛看到前面,立刻靈機一動,“前頭有茶鋪子,你們等我一下,我去里頭買些茶葉。”
江昀聲音轉而溫潤,“快一些。”
“是。”
話畢,蕭情立刻提起了衣裙,快步走進了茶鋪子,茶香頓時涌進來,店小二一看進門人的裝扮,立馬伸手照顧,“姑娘,您真是有眼光,我們小店今日剛剛收到從燕涼運來的太白頂芽,這東西可是在大漠里長出來的好茶葉呢。”
蕭情一聽,眼睛都瞪直了,“你剛剛說什么?從燕涼運來的太白頂芽?”
她見過騙人的,沒見過這么明目張膽騙人的,哪怕就是不知道這太白頂芽的名號,那也該知道茶葉在大漠中難以生存,更何況是太白頂芽這樣的珍品。
再說了,太白頂芽明明出自婺州,怎可能一轉眼就成了燕涼的東西?
“那你把這茶給我拿出來瞧瞧。”
“得嘞,這就給您拿。”
茶鋪子里茶倒是沒有多少,多的倒是些瓶瓶罐罐,全部堆積在了一旁的幾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