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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自破天劫咒,四海無云無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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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曲黃泉。
斷界山頂。
一位滿頭白發,拄著一根槐木枝拐杖的駝背老人,坐在石凳上,瞧著他面前的那枚一人高的灰褐色巨繭。
巨繭四周,陰冥真氣迅速匯聚,最后融入到那枚巨繭之內,巨繭時常會左右搖晃,就如同是一個世俗孩童時常所玩的玩具不倒翁,雖然四處搖晃,眼看著就要倒了去,可每一次都會好巧不巧地又回到原位。
別說,瞧著還很喜慶。
巨繭之內,時常會有金紅和幽藍兩色一閃而逝,相互交融,迸發出劇烈的波動聲響,還有氣勢火花之流,將巨繭壁灼燒的稀薄不堪,但最后,那金紅和幽藍兩色交融后所化的灰色霧氣,又會重新化為巨繭壁,將其補全。
不僅如此,巨繭之內,也時常會有哈嘿之音隱隱傳出,很像是世俗當中的那些純粹武夫,尤其是橫煉一身筋骨皮肉,外家功夫的大宗師或是小宗師之流正在修煉練功,這才使得巨繭前后左右搖晃,動蕩不堪。
而伴隨著那哈嘿之音,時不時地還會有正在節節攀升的氣勢向外擴散而出,就很像是這枚巨繭是一枚近兩人高的巨大水缸,而這些真氣氣勢之流,就是那大水缸之內所灌注進去的流水,氣勢向外擴散而出,則說明是流水在水缸之內水滿溢出而已。
如此循環往復。
拄著槐木枝拐杖的駝背老人,瞧著這枚巨繭,瞧得是津津有味,滿面笑容。
愜意至極的他時常會端起放在他旁邊石桌上的石頭茶杯,仰頭小酌上一口。
但奇怪的是,茶杯之內,除了有兩片槐葉之外,并無任何水汽,可老人每次舉杯到嘴邊,仰頭倒水之時,又都會有散發著熱氣騰騰地水流,汨汨流出到老人嘴里。
瞧著老人那滿臉享受的模樣,顯然...這詭譎的槐葉茶,還很好喝。
在喝茶之余,老人還會時不時地喃喃念叨,說十一這混小子,到底是命硬的很,而且還是那真正有大機緣,大福氣之人,世俗凡間,還有那些所謂的山上神仙,一個站山腳,一個居山腰,山腳覺得山腰高,山腰覺得山腳矮,嘁,其實山腳山腰,還不是只不過是位置不一樣?只要沒到了山頂,沒能站在山頂俯瞰人間,其實還不都是螻蟻而已?
嗯,不說別人,就說對于老夫我,你們這些人,可不就是螻蟻?
老人喃喃自語,自己說著一些不算天機的天機,偏偏還在那怡然自得。
他說十一啊十一,你這是叫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了,可我呢,蓬迦呢,還有那阿彩小丫頭,可全都為了你這后福,給擔了多少風險后果?你小子不知道,不過也怨不得你,那時候你也聽不見,看不著...
老人說到這,像極了那時常滿腹牢騷的鳶鳥,突然一拍大腿,煞有介事,不過你這混小子要是不爭氣,極境破境也破得,九死一生也生得,可你若是一不小心死在了長臨城的那個漩渦淤泥里,老子我可第一個不答應,到時候你就算還沒魂飛魄散,老子我也要在這九曲黃泉里找著你的魂魄,再將你的神魂全都給打散了,哼,不行咱就走著瞧。
老人自言自語,說上了癮,忽然又開懷大笑,好好好,后果就后果,不好就不好,能在今日親眼見著幾百年,幾千年,乃至于幾萬年都不曾見到的這般壯麗景色,老子我值!損失這幾百年的道行壽命,算個屁!
老人遙遙晃晃,就好像是那槐葉茶是上好的酒釀,老人喝著喝著便醉了,醉眼朦朧地舉著手中茶杯,然后透過茶杯看向那枚巨繭,又透過巨繭瞧著那萬里無云的九層蒼穹,最后視線之遠,似乎連那九層蒼穹也一穿而過,所看向的地方,距離九曲黃泉,已經不單單是距離二字可以衡量之,可老人越看便越是如那孩童賭氣,笑容一點一點收斂,枯瘦的大手使勁拍著大腿,怒聲道:那些個什么狗屁道祖佛陀,什么惡心人的至圣先師,都是水底下龜縮千萬年的烏龜老王八,除了能合起伙來吃獨食,做饕餮,瓜分這幾座世間氣運為己用,還會干個啥?最后還不是老子我來幫著維持這五座世間的運轉平衡?不然你們這些個不明真相的螻蟻們,哪里還有機會在那嘰嘰歪歪老子的不是,早都死了算數,有時候想想還真是應該讓你們這些螻蟻們死了算數,省的老子我再為你們擔心。
老人忽然自嘲笑道:萬年之前憑借一己之力掀起五座天下腥風血雨,將界山打散一分為五的混世魔頭,竟然還會心系蒼生百姓安危,坐那虎頭蛇尾的擦屁股之事,嗯,別笑掉別人大牙了,先笑掉老子的大牙好了。
真是蠢!愚蠢至極!
老人越說越氣,說到最后,竟是站起身來,舉著自己的拐杖直指蒼穹,臉紅脖子粗,就如同是那普通凡俗在街邊,以家常話罵架般,我呸!你們一條道走到黑,說是開辟大道的先驅者,最后有什么差錯和壞了規矩之事,鍋都要老子來背,然后好處都由你們來占盡,坐那饕餮之屬,娘的,一群披著道貌岸然四字的宵小小人,都是一群白眼狼,都該死,老子當年因為這些煩人的螻蟻們,打不過你們,這才被你們抓到把柄和機會,被囚禁于此,不過沒關系,圣人不逾矩!這方規矩,乃是天地所訂,你們敢逾越,老子現在有的是辦法收拾你們,當然不是現在...還得等這混小子成長起來,麻煩麻煩,不過現在到底是不比當年,你們不敢越過這雷池半步,這倒也好,還能給老子留下足夠的時間,能好好將十一小子教導培養出來,只有十載可活又如何?天賦根骨,無一尚可又如何?你們代天行罰,說什么替天行道又如何?老子偏偏就不如你們的意,既然蒼天大道看不下去,終于是降恩惠于我,那我若是不好好收好了,再好好利用利用,那豈不就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你們這些老蠢貨,愚蠢至極,可老子我不蠢啊,十一小子的命為何如此凄苦?別人不知道,不明白,可我這些年,在這守著這棵老伙計,全都看著真真的!
老人說的疾言厲色,那根槐木枝拐杖,他每多說一句,便要重重捶地一下,將斷界山這黑石地面,砸出一個拐杖大小的小坑出來。
就在此時。
在天一邊,忽然有一個米粒大小的黑點,由遠及近,慢慢放大,最后化為道金色光亮,落在斷界山頂,那顆巨繭旁邊。
是位身披金色袈裟,手捻佛珠,光頭赤腳,長眉白須的老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