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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有猩紅遮明月,血陽將落山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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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十一一行四人。
在那藥谷五人極為機警果斷地一擊不中,立即遠遁之后,十一,付南還有呂紀二女一行四人也不再在原地停留,浪費時間,而是一同向著藥谷五人所逃離的方向追去。
看似是巧合,是他們在對那藥谷五人追殺不舍。事實上,那藥谷五人所奔逃的方向正是付南所心生感應下,存在著無上金丹小洞天的方向。
顯然巧合的巧合,那便不再是了巧合。
付南心中到底還是略有擔心,擔心會在那小洞天之中,甚至小洞天之外,便有極大意外發(fā)生,尤其是在瞧見十一那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之后,付南擔心愈盛。
生怕十一一個不小心,為了那什么彩薔薇,二將自己弄到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之中。
讓付南更加擔心的是,在眾人越是距離那座小洞天近時,十一那表現(xiàn)而出的惶惶不安之感便越是重,有數(shù)次呂元霜擔心之余,忍不住上前詢問,可得到的答復都只是十一咧嘴一笑,然后輕道上一聲放心二字。
這樣下的少年,反倒是讓眾人最是擔心不已。
因為到得后來,十一甚至是完全不計消耗,直接展開全力皆是用來極速奔行,在問過付南所指方向之后,便是連簡單的繞過那些食人毒植,躲避蟄伏妖獸也都不愿再多做一分,竟然全然不顧自身安危地急急向前沖去,生怕會浪費掉一點一滴的趕去時間。
這樣詭譎的一幕讓其余三人大驚之余,也一同是同十一一樣,心情沉重,心事重重。
對于十一和彩薔薇之間那些玄之又玄的奇妙感應,這一路過來,他們也都瞧在眼中,心中清楚,雖然說不清楚道理原因,但不可否認卻是實實在在的真實存在。
而且這一路行來,少年一直都在小心照顧她們二女的情緒,即便是有些不好的感應,也都從未說起過。
而現(xiàn)在十一會有這種便是連他們瞧了都有些惴惴不安之感的反應,那么很明顯,定然是彩薔薇在那座小洞天中出事了。
便是連呂元霜那好容易稍稍放下的心,經(jīng)此一事也是再度提了起來,懸在了嗓子眼上,實際上有更多話她都想說,想問問十一到底感應到了些什么,讓他竟然變成了如此模樣,在她的心思里,到底是有些不敢想,不敢想貴為花谷傳承序列的少谷主,彩薔薇真要是在此方天地出了些事端,那花谷未來,若是再度陷入迷茫,這種從天上直接跌落到地底的巨大打擊,她是真的不知道花谷是否能夠承受的住。
對于花谷現(xiàn)狀,呂元霜實際上要比紀子珍包括阮珺竹都要知道的多,若是百年之前,花谷不出那樁百花蜜娘被人攪亂心湖,道心崩潰的慘事,花谷也斷然不至于自那時起,便一落千丈,到得現(xiàn)在,竟然是只能依靠出嫁門下弟子與強宗之間結合聯(lián)姻才能保全自身。
至于花谷那準天級宗門的超然地位,實際上,也早早便是名存實亡的境地。
所以對于花谷來說,彩薔薇的重要性,不亞于當初開創(chuàng)花谷的祖師。
這也是為何花谷此次竟然會大張旗鼓的傾盡所有進入永絡雷澤的名額,竟然是只用來保全彩薔薇的原因所在。
這一次再向前奔行而去,付南再不如同之前那般擺譜偷懶,而是實實在在地將其識念擴散開來,輻散在眾人四周,但更多分劃,仍是在眾人前進之地上。
到得此時,到的此地,再不是之前那般,可以閑庭若步,隨意置之。
此時的隱靈之地,幾乎所有來永絡雷澤尋求機緣的人族修士或是大妖之屬,都集結于此,神神怪怪,魑魅魍魎之流,更是多不勝數(shù)。
這中間不乏有些打著反其道而行之的打算,不去爭求那玄之又玄,天恩降幅般的無上金丹,反而在此地蟄伏而下,或是一隊齊出,亦或是單打獨斗,所圖謀大都是他們這些一心奔著無上金丹所去的路過修士。
若是按照付南先前所言,那便是這些眼光淺薄的蠢笨之輩,只盯著這些蠅頭小利,反而對真正的無上機緣心生恐懼和退意,這種修士,便是送予他金山銀山,甚至靈石山,那最終成就也都不會大到哪里去。
至多不過是個依托著無數(shù)修煉資源而堆砌出來的一位天境修士,僅此而已。
世間修士,無論是世俗純粹武人,還是山上煉氣士,大都奉行著萬一不得的準則,是說世間純粹武人也好,還是可以跳著腳登高望遠的天才煉氣士也罷,大都還是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山上攀登而去,切記不可心存那萬一之流的僥幸之屬。
須知大道苦難而彌艱,并非是某一家學說的說說之言,更非是哪位煉氣士心血來潮的感性之言,實在是經(jīng)由無數(shù)修道前輩,一步一個血腳印,生生走出,最終無奈發(fā)現(xiàn)的大道事實。
故而才會有萬一是世間修士所追大道的一生之敵,甚至越是行路到大道之尾,此間困阻便越是厲害,便是如同不斷放大,甚至若是處理不得,一個不小心成為一道無論如何都跨不過去的心魔之坎,也并非不可能。
但話講至此,卻又折回。
世間煉氣士想要登高望遠,卻又一定要追逐這萬一之屬,便是那與自己爭,與同輩修士爭,與天地爭,所爭之物到底還是那萬人同擠的大道之一,是那天道一線之間,生死九死一生的機緣福澤。
歸根到底,還是那一口氣,是一口最終登頂吐出時,要叫天地變色,叫萬人俯首稱臣,叫天上道理都承認你就是那蒼天在上!
心高眼長,腳踏實地,手低而起。
眾人才不過奔行數(shù)里地,付南那并未收回的白玉便已是出竅兩三次,每一次都會在回來之時挑上幾件玉佩或是腰帶再不就是戒指耳環(huán)之流。
皆是方寸物。
才開始時,紀子珍小姑娘還算有些心情去詢問一下付南方寸物中到底有何種寶貝,是否是他們現(xiàn)在最為需要也最為迫在眉睫的寶貝。
付南偶爾也會在翻看一番之后,挑上幾件看似品軼不俗,也并不常見的寶物,說上幾聲。
但數(shù)里之后,便是在瞧見十一那反常模樣之后,便是連看似外表冰冷,實則內(nèi)心頑皮火熱的紀子珍小姑娘也都再沒了詢問的心思,一心都撲在趕路之上。
只有付南仍是在分心仔細觀察周圍情況,仔細斟酌眾人將去之地。
在距離那座無上金丹小洞天僅剩下十里不到的地方,付南突然面色微微一變,像是心生些許感應之意,只是其余三人忽有心思,加之付南這改變的面色到底只有那么一瞬之間,很快便收攏回去,眾人誰都不曾發(fā)現(xiàn)。
而十一此時的狀態(tài)也愈加糟糕,便是連分心之下的付南都能清楚無比的感受到,少年心中那份焦急。
所以這一次,付南對于他心中那些剛剛進入此地之后突然便心生而出的些許感應,直接選擇了閉口不談。
實際上在付南剛剛突然心生而出的感應中,有明明白白地告訴付南,是要他在那座無上金丹小洞天的入口之處,將他這一身龍眼金丹的無上修士,全然廢掉,那他便也有資格去爭奪那顆無上金丹。
看似是好事一樁。
畢竟這則消息無異于是在告訴他,在那座無上金丹的小洞天之中,但凡有機緣之人,即便是能夠憑借機緣進入,不被小洞天所排斥,可若是修為實力沒有達到煉氣士第四境中期的金丹境,并且在入口之外自廢修為,那一樣是枉然之談!
換言之,即便是以地境初期的四境修為在小洞天入口自廢修為,一樣沒有爭奪那無上金丹的資格。
至于沒有自廢修為便擅自闖入的修士,最終會落得個如何下場,付南雖然不得而知,但一樣能想象得到,絕不會好到哪里去便是。
還未等付南心生狂喜,要知道這么一則消息一出,那便是意味著,此時在那座無上金丹小洞天中,真正有資格去追求無上金丹之人,到底是只有彩薔薇一人而已。
實際上便是付南也心生有不少疑惑之流,那便是彩薔薇是如何擁有金丹境修為的?
只是這些密辛不說十一是否知道,便是知道,也并非他現(xiàn)在所能詢問之秘。
只可惜還沒等付南將這么一則極好的消息告訴小十一時,他緊接著便面色驟然變得極為難看,便是因為在下一則消息中,卻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訴他,若是想要成就無上金丹之境,那便必須要以一介凡俗之軀,一點一點地攀爬登上那座,斷界山!
付南雖然并不明白斷界山這三個字所代表的含義,但他即便是用屁股想也能知道,如此大費周章才不過尋到成就無上金丹的門路,換言之便是連門路都如此讓人望文生畏,那跨門而入之后,那里面的正途之路能好走才是怪事。
最為重要的是,以凡俗之軀來登頂斷界山這種看似是極為簡單的規(guī)則,他都不需要猜,也便能知曉明白,顯然又是那九死一生的局面。
再往前去。
距離那座小洞天越來越近,幾近于面前,在小心穿過最后一片澤地密林之后。
十一面無表情,速度不減,付南暗嘆一聲,緊隨其上,而呂紀二女卻是猛然間面色大變,身形突然加快至于,便是連一直背在身后的飛劍都祭出懸在身前。
順著四人目光瞧去,只見在那座無上金丹小洞天以南,差不多不過是數(shù)百丈距離左右,殺聲震天,血流成河,橫尸遍野。
尚還存活而下的數(shù)百位人族修士,此時每一個都是身上血腥之氣極濃,殺氣極濃,與自己同宗修士或是自己同宗修士死光,同其他宗門修士結成陣型,然后齊齊祭出法寶兵器,一起對抗數(shù)十頭大妖之屬,或是化形大妖,又或是顯出本體真身的可怖大妖。
混戰(zhàn)不休。
反觀那些正處在混戰(zhàn)之中的素有大妖之屬還有人族修士,在眾人穿過此方林間澤地之后,便也立即發(fā)現(xiàn)了突然闖來的眾人。
在那之中,尚還存活,但顯然受傷不輕的虞玟和阮珺竹二女,還有其余僅剩的三位花谷女修,齊齊驚呼出聲來,元霜,子珍!
到底是虞玟還算經(jīng)驗老練,在下一瞬便面色大變,瘋狂向他們揮手喊道:跑!跑!帶上阿竹,快跑啊!阿竹,快去,快去啊!
此時在呂紀二女心中不亞于大姐一般的玟姨卻是面色慘白,浸染滿了猩紅鮮血,有她自己的,也有不少的大妖之屬的,她氣血翻涌,氣息不穩(wěn),修為更加是十不存一,顯然已是一副強弩之末的模樣,若非她胸中那一口氣尚還未墜,使得她仍是在拼了命地在護著阮珺竹,說不得玟姨早就已經(jīng)被某個化形大妖給斬去了頭顱。
他們的出現(xiàn),讓原本心中重燃起希望的玟姨,頓時如一盆冰冷涼水臨頭,從頭涼透到腳底,以至于那一口吊命所用的氣機在這一瞬,也出現(xiàn)了消散的跡象。
希望驟然變絕望,這種巨大的落差之下,已是強弩之末下,最是需要救命稻草的玟姨,相當于那顆能夠為她續(xù)命的救命稻草直接就被洶涌而來如洪殺機給沖散,半點滴不剩。
加之她分心之下,哪里還能如之前一般一心一意對敵殺敵?
所以。
在玟姨向他們瘋狂揮手讓他們趕快逃離此地之時,竟然有一頭牛頭人身的半化形的大妖,瞧見機會后,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竟然正高高舉起手中大刀,眼瞅著便要將因為她們的突然闖入而分神,已是無法閃躲的玟姨給攔腰而斬,甚至此時便是連玟姨身前的阮珺竹都不曾反應過來,至多也不過是才變了些驚恐至極的臉色,可實際上的動作,哪里是她來得及回首揮劍擋去的?
時間在這一刻似是慢下了速。
呂紀二女自然眼睜睜地瞧見如此讓她們撕心撕肺的一幕,在二女面露驚恐,口中齊齊驚呼出,不要!二字之時,二女想也不想地便將手中一紫一白兩柄飛劍直接脫手而出,劃過半空拖拽著長長的劍芒向那頭半化形的大妖急斬而去。
緊接著二女身形也一同驟然奔出,追著飛劍向那頭化形大妖瘋狂奔襲而去。
但不管怎么瞧,她們所祭出的飛劍之速,都不可能在那頭牛首人身的半化形大妖手中大刀斬下之前,救下玟姨。
同一時間,一聲嘆息悠悠響起,付南,她們都是阿彩的朋友。
付南冷哼一聲,極不情愿地將白玉祭出,目標同樣直指那頭牛頭人身的半化形大妖,散財童子,爛好人,死了怎么辦?
十一繼續(xù)向前極速奔行,頭也不回,但答非所問道:她們死了,阿彩傷心了,難過了,天就塌了。
就在呂紀二女面帶無數(shù)驚恐,只恨自己修為不夠高,速度不夠快地向前奔行之時,一道白虹帶著尖銳的破空音嘯,緊隨其后,后發(fā)先至,甚至遠遠要比那一紫一白的兩道劍芒速度快上極多,直接越過前面兩道劍芒,在那頭半化形大妖手中刀在玟姨腰間斬過的前幾分之一個呼吸之間,將那頭半化形大妖的握刀手臂齊肩斬斷。
甚至那位牛頭人身的半化形大妖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更甚之連他斷掉的那一手臂都還沒有掉落在地上,便被飛掠一圈,折返而回的白玉給一劍又斬去了頭顱,然后一股猩紅血泉,直接從其缺少了頭顱的脖頸中間噴涌而出。
全場皆驚!
甚至已是有不少見多識廣的人族修士或是大妖之屬,尤其是那不周山此時已是只剩下四位的兵家劍修還有那三頭巨大蛟龍之屬,齊齊驚呼出聲來,金丹境!
付南無動于衷,他眼中神色極為復雜,只瞧著連背影都有著一絲慌亂之意的十一。
十一在這一刻忽然間面色大變,身形驟然加快,只來得及匆忙說了句,付南,掩護我,我要立即進去!
話音猶未落,十一的身形便直直沖著那混戰(zhàn)戰(zhàn)場中間猛沖而去。
不躲避,也不防御。
在他面前,只有一條筆直路線,路線直通那座無上金丹小洞天。
至于路途之中到底是有幾多危險,有著幾多他這位修為不過三境的純粹外家武夫不可逾越的鴻溝,他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看見哪怕一個。
而在其身后緊隨他而去的付南,則僅僅只說了一個好字,隨即付南那柄從不周山崔林手中強搶而來的飛劍白玉,便死死縈繞在十一周身,為十一所過還有將過之處,披荊斬棘。
在十一進入這混亂戰(zhàn)場之始,白玉便像是他的領路人和那開山柴刀般,在十一所過之處,所有不信邪,心生阻攔之意的大妖之屬,盡皆被一劍斬落了腦袋,連一下像樣的攻擊都不曾揮出。
甚至竟還有兩個不開眼的小宗門人族修士,不知是那根筋搭錯了,覺得十一應該立即停下身形,主動幫助他們先擊退強敵,再言其他。
所以那兩個小宗門子弟,齊齊欺身向前,帶著滿臉鄙夷地想要將十一攔住。
只可惜兩人才不過張開嘴,連話都還沒有說上一句,便已是被付南的白玉給一劍斬去了頭顱,軟軟倒地。
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族修士,哪怕是大妖之屬,均是齊齊瞪大了眼,可到底是敢怒不敢言。
原因無他,付南的修為,是那煉氣士第五境金丹境的大能修士而已。
誰打得過?
以至于十一極速向前奔行的身形,奔行到最后,便是處在戰(zhàn)場最邊緣的不周山四名劍修和那三頭巨大蛟龍之屬,在見到提劍少年奔行而來時,都齊齊下意識避讓開來。
沒誰愿意去主動嘗試一下一位金丹境大能修士的飛劍是否鋒利,是否真能將他們的頭顱如那砍瓜切菜般,盡皆斬落而去。
至于十一,此時他也沒有心情去搭理那幾個于他有著殺身之仇的不周山劍修。
提劍少年如入無人之境,從進入這混亂戰(zhàn)場之初,到奔行而過的最后,都是順利而過,最終穿過混亂戰(zhàn)場,揚長而去,速度之快,便是在幾個呼吸之間,便站在了那一人高的黑色漩渦面前。
在他抬步進入之前,付南不再沉默,而是忽然在他心頭傳音一語,告訴少年他之前在踏入此方界域之時,心頭所生感應。
在最后的最后,還在叮囑他要萬事小心,一切以保命為前提,至于付南他自己,在解決了這場混亂大戰(zhàn)包括那些大妖之屬后,就來。
到時候再幫他。
提劍少年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是舉起那沒有握劍的右手,揚了揚手,喃喃道了聲,謝謝。
阿彩,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