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有觀禮書百萬,唯有一劍知天高。
......
到底是不能。
至于是時候未到,還是火候不夠。
那就只有那三個字,天曉得。
心有些許感應的付南拍了拍少年的肩頭,目光灼灼,但沒說話。
少年深吸口氣,知道自己方才有些放肆,也知道他剛剛腦袋里想的那些東西不對,做的更加不對。
可少年卻是越反思越氣,越是覺得不對就越是覺得自己委屈,他就是覺得很不爽啊!
付南越過少年,給少年自己留下平復心間那如同驚濤駭浪般心情的機會和空間。
付南不知道在十一身上發(fā)生過如何怨天尤人的事,又或者是什么慘絕人寰之事,這種事十一自己不說,他自然不好詢問,但不管是什么也好,若是有一天,這位身世神秘,但一定極為坎坷的少年哪怕真就被此間人世間所不容了,那他付南,也不能做那壓垮十一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因無他,救命之恩救命還,何況,兩次!
然后他自己越過眾人,先展開識念一路向前,直沖內谷盡頭鋪天蓋地地放肆掃蕩而去,尤其是那些六級靈草扎堆聚集的地方,他瞧的最是仔細。
實際上付南如此肆無忌憚的釋放識念出去,絲毫不顧及是否會驚擾到那些被探查的修士,此舉實屬是壞了大規(guī)矩,是極為無禮的做法,甚至若是由此壞了被查探修士的極為重要的事,那便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
若是碰見低級修士還好,最多便是敢怒不敢言,可若是不小心碰見一位瞧不出深淺,隱藏修為,扮豬吃虎的大能之輩,此舉無疑是在自掘墳墓。
真要是惹惱了人家,被人家暴起打殺了,也只能算是活該而已。
不過話講回來,顯然這么點道理在這個地方,并不大適用。
所以,誰讓這貨占著修為高呢?
沒辦法,世間道理千千萬,就算是行修會和同修盟這兩個世間各自主宰半壁江山的朝廷之屬,制定諸多規(guī)矩禮法,用來約束世人,甚至對于山上神仙,也有一套專門的應對之法,可實際上,但凡山上煉氣士,還包括山下世俗武夫,所信奉規(guī)則,大都還是那條最為古老的叢林法則。
實力至上。
這便造就下,世間不管是凡俗也好,江湖武人也好,還是山上仙人也罷,大都有著強者為尊的念頭。
簡而言之,便是修為實力高絕者,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至于那種真的強者,愿意以弱者的自由為邊界之類的修士,在此間世間,并非沒有,可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幾近于絕跡。
在世俗這個大熔爐中,即便是跳脫出來,又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來?
神展開識念的付南越是查探往深,便越是漸漸開始怒從心頭起,連周身氣息,都開始不大穩(wěn)當起來,便是如同那劇烈沸騰的水汽。
呂元霜順著付南的目及處,肉眼也好,識念也好,瞧了半天,可除去靈氣成霧,肉眼穿透不過,識念距離太近,什么都沒瞧見,怎么了?那邊有什么?
付南氣極反笑,造成外面那些寸草不生之地的罪魁禍首,找著了。
一句話,便將呂紀二女的怒意給勾了起來。
紀子珍小姑娘在這種時候,格外的雷厲風行,那還等什么?
話畢,自己當先一步,提劍,大步前行,目標直指霧靈深處。
完全沒有想過一人敵百人,是否敵得過這種蠢問題。
小姑娘身后,三人緊隨其后。
這一次,連付南這個心理完全沒底線的貨,都有替天行道的心思了。
只見剛剛付南目及之處,準確而言,是付南識念所落之處,那些六級靈草園中間,正有數(shù)百位男男女女,煉氣士,武修皆有,彼此相安無事的正在齊齊面朝黃土背朝天,勤勤懇懇地行那拔草之事,有幾位明顯是劍修的煉氣士,仗著自己神通大些,便直接開始駕馭飛劍,掘地三尺。
數(shù)百位修士面上興奮之色,和那隱晦些的殺意,幾乎沒人能夠潛藏的住。
一眾修士的彼此之間許是有些協(xié)議之流,想來大概都是些和氣生財,井水不犯河水的協(xié)議之屬,不然才打過一場混戰(zhàn),并且又是最后僥幸活下來,彼此之間的仇恨只多不少的這些兇戾修士們,如何能夠安分下來?
不過在十一想來,應該是分生死的時候還未到,這些修士應該都在打著讓對方為自己挖靈草的如意心思,等到此間天地所有靈草都被挖去,再有貪婪之心作祟時,那才是一場真正的生死之戰(zhàn)的開始。
人貪而無度,最是殘忍可怕。
紀子珍小姑娘依然走在最前面,四人展開身形速度,極速奔行而去,最終在那幾百人相距不遠之地,緩緩停下。
付南一身才突破不久的龍眼金丹修為,本就因為境界攀升,還不夠穩(wěn)固,而經常有些控制不住的外溢,使之付南常常為了收斂氣息而費勁心思。
倒是這一次,終于不用費勁心思約束自己,付南自己也興奮至極,于是他的識念絲毫不加以掩飾,挾裹著最為磅礴直接的殺意,直接向那數(shù)百位修士咆哮而去!
半空之中,驟然刮起一陣極為詭譎的風暴,隱隱還有雷音滾滾,當真是那若有風雷閃過!
這一刻,那數(shù)百位正在勤勤懇懇挖草的修士盡皆突然心生感應,然后齊齊抬起頭來,瞧著距他們不太遠,但無規(guī)無矩的金丹境大能,眼中雖有震撼和一絲絲害怕,可更多的,卻是實實在在的不屑。
意思便是,你修為高,便想要仗著修為來強搶靈草,還想著稍微震懾一番,就讓我們乖乖束手就擒,自己將靈草奉上,這可能嗎?那我們也不是泥捏的軟柿子,最后大不了我們數(shù)百位三四境一起上,蟻多咬死象,就算是耗也要耗死你!
不過若是仔細瞧去,倒也還能瞧得出在那些修士扎堆的地方,還是有不少修士,面露出一絲惶恐,顯然付南給他們的威壓,到底還是有不少的。
不僅如此,還有四位煉氣士,遠在那數(shù)百位修士隊伍旁邊,卻是并未向付南這邊瞧過來,反而還背對著付南呈現(xiàn)出了對峙姿態(tài)。
三對一。
三名提劍青衣女修對上一位背懸靛青色長劍的俊俏男修。
男修還頗有一分風流倜儻,翩翩公子的意味,若是放到世俗中去,指不定又會引動不少的青澀少年傾心相向,閨中念君了。
在他們中間,則是一片大概有著幾十株的六級劍靈草,想來便是兩方對峙的原因了。
劍靈草不能入丹,也不能作為為修行帶來裨益的靈草來對待,它的作用只有一個,那便是用來喂養(yǎng)本命飛劍。
世間也只有劍修會需要這種草。
此種草對于劍修來說,絲毫不亞于一般的地境之上的破境丹藥,珍貴非常。
劍靈草很是奇特,每一株劍靈草都會孕育一種劍意在其中,想要喂養(yǎng)本命飛劍之時,只需要將劍靈草煉化在體內,任由那股劍意在體內三百多座氣府竅穴之內游走,然后讓自己的本命飛劍追隨而去,最終將劍意完全融為一體。
一柄品軼相對并不算好的本命飛劍一般能夠溫養(yǎng)至少三種劍意相疊加,能有三種劍意相疊加,便已是同階無敵的存在,厲害至極。
至于最多的,則是九種,很難想象,若是真有九種劍意相疊加的本命飛劍橫空出世,那持有此柄飛劍的大劍仙,當是如何厲害?
當付南瞧見那數(shù)百位修士身旁腳下,或者更遠些的地方,已是露出了光禿禿的地皮,寸草不生的模樣同外谷如出一轍時,頓時氣極反笑,這一次他是動了真怒。
畢竟此方天地,福運之大,足以濟世于后世至少百年,可如今被這些如蝗蟲過境一般,自私自利的修士們一同亂搞,估摸著這種濟世于后世福澤之事,至少要縮短五十年之久,甚至更多。
倒也并非付南是那種同十一一般的散財童子,爛好人,實則是但凡下山行走江湖的山上修士,包括山下武修也是,大都會遵守著一條不成文,但也已是傳承了千百年的規(guī)矩,那便是取靈不取盡,年年有春風,春風吹又生,生生不斷絕。
為的便是后世子孫,仍舊修煉有天材地寶可以支撐,為大陸之上,禮行現(xiàn)世的文明傳承,留下一絲香火延續(xù),不至于最終人族修士,作繭自縛,自己斷了自己的長生路。
那么很明顯,現(xiàn)在這些人,便是在行那自斷長生路之事了。
忽然間,付南仰頭清嘯一聲,一直存在于方寸物中的白玉,橫空出世,隨即他雙指并攏,向距離他最近,臉上表情也最是不屑的三位手持折扇的煉氣士遙遙一指,半空之中便有白光一閃而逝,直沖距離他最近的三個師出同門的煉氣士,疾斬而去。
速度之快,連殘影都不曾見。
那三位煉氣士早就心生警覺,一直在暗自戒備付南這位完全沒規(guī)矩,自然也不可能講道理的金丹境大能會突然暴起殺人。
只是讓其三人沒想到的是,暴起殺人,是真的。
自己毫無反抗之力,也是真的。
在白玉在那三位煉氣士周身,繞過一圈,再飛回來時,便已是有著三具無頭死尸,軟軟倒在其面前的靈草之地上。
三顆頭顱滾落在一旁,猩紅色的血污,將周圍還未挖起來的靈草,盡皆染紅了。
剩下數(shù)百位修士齊齊面色大變!
一劍就殺了?
還是三個四境巔峰的煉氣士?
便是那四個對峙在一起的煉氣士,也一同放下彼此之間的恩怨矛盾,然后齊齊轉過頭來,死死盯著不合規(guī)矩的付南。
其中那位身后懸立一柄靛青色長劍的俊俏男修,幾步走上前來,走到數(shù)百位修士身前,面色陰沉,沉聲問道:你以為僥幸破鏡于金丹境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話音還未落,其背后懸立的那柄靛青色長劍,便驟然劍身直飛向前,劍身橫立,劍尖微微上翹,直指付南頭顱。
付南斜瞥了他一眼,大大咧咧道:對。
隨即付南伸手遙遙一指,便又是一道白芒閃過,在那俊俏男子身邊所站的一位持刀武修,毫無征兆地胸前便出現(xiàn)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
待得白玉回到付南身前半空,懸立而停足有兩個呼吸時間,這兩個呼吸時間之中,此方天地,萬籟寂靜。
俊俏男修身旁那位持刀武夫,這才緩緩倒下,猩紅色的鮮血,緩緩流淌。
你!俊俏男修臉色陰沉至極,卻不敢出劍!
然后付南才淡淡開口道:你們不仁,我們不義,天經地義。
怎一個囂張了得?
緊接著便立即些仗著有數(shù)百位修士給彼此壯膽,自己也不信邪般的并不相信付南還會暴起殺人。
畢竟,事不過三。
于是開始對付南指指點點,其中所念叨話語,大都是些不堪入耳之言,有些聲音大的,例如你算什么東西之類的狠話,最是聲音大,也最是多。
付南面色不改,但白玉卻是再度劃過半空,帶起一蓬血霧和一顆頭顱之后,極速返回。
這一次死掉的一位,正是嘴巴最臭的一位。
現(xiàn)在,事已過三。
那數(shù)百位修士,全都害怕了。
付南向前走幾步,邊走邊說道:我的道理,全在我的劍刃上,你們講不講的過,我不管,但是我現(xiàn)在要好好與你們講講我的道理。
一人一劍,獨面數(shù)百位修士,數(shù)百位修士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