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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平拔劍相向,是否萬劍皆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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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最后對這些尸體默念了即便佛家的往生經(jīng)。
然后四人一起繞過尸體堆,向谷內奔行而去。
實際上在這一堆,不下百人的尸體中間,不止有少年瞧見的青鸞山門人,其中也有兩具是那升日山的,只不過尸體太多,那兩具升日山門人的尸體,被其余尸體壓在了下面,少年沒有發(fā)現(xiàn)而已。
山谷之內,眾人漸漸慢下速,但眾人周邊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涼景象。
在四人前面大概千丈左右的距離處,有幾條通道,五小一大,小的上有封頂,大概兩人高,三人寬,其內漆黑一片,大的上無頂,很像是一座小型山谷,底小上寬,山谷兩側,俱是些綠植,但都是些尋常之物,算不得有靈,也算不得靈草機緣之流。
五條通道并非俱是筆直向前,所以并不知曉通道通往何處。
山谷四周,四面環(huán)山,在眾人進來之后,身后那一片橫尸一堆堆的景象,緩緩消失不見,最終同樣變成一座巍峨高山,高山之上俱是石頭,無綠。
再進來之處,四人還會謹小慎微地四處觀望打量,想著會不會有什么突然而來的妖獸或是食人草植之流,突然出現(xiàn)。
付南也會在十一身邊,小心問上幾句,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對勁不對勁之類的地方,比如說連荒草都沒有的地面之上,是不是也是因為之前他們遇到的那只惡心蟲子一類的東西,給腐蝕過?
為此十一還專門蹲下身體小心拾起一方土質,放在嘴中咀嚼了幾下,這才肯定道:并非。
倒是十一這一番吃土給個付南和呂紀二女瞧得目瞪口呆,然后紛紛表示并不理解,尤其是紀子珍小姑娘,一改之前在北河山脈那種瞧著很冷漠的性子,使勁呸了幾聲,就好像吃土進嘴的不是十一,而是她一般,然后直接拆臺說看看不就好了?不用覺得瞧見幾個路見不平的死人,就對自己這么苛刻吧?
付南和呂元霜頻頻點頭,總覺得少年此番舉動,詭譎的很。
少年拍了拍手,笑著解釋了番,天下萬山,其實都是有靈的,就是如我們人般,有高低大小之分,也有靈氣多寡之分,山與山之間,都不相同,土質自然不會相同,多嘗一嘗,是會發(fā)現(xiàn)細微之處的差別的。
然后少年指著他剛剛嘗過的土壤解釋道:所謂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這里的土質五行齊全,又以水木為盛,靈氣自然濃郁,所以適宜靈草生長,而我剛剛嘗過的土壤里,并未有被外物破壞過的痕跡,所以不大可能是被腐蝕過,至于為何寸草不生,我想,應該是來挖靈草的修士太多了吧。而正好這里的靈草又比較...值錢。
少年微微沉思,最后想到這個讓他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措辭。
嘗百土這種事也是當初他在紫竹林時,被師傅邱楚子所教授,是為了那負笈游學,行萬里路而打下的知識基礎,意在讓他好好修行感受各方山水之間的微妙變化,于修行是大有裨益之時。
之時沒想到,會在這里派上大用場。
其余三人沉默下來,瞧著這里方圓千丈左右的地方,本該是一片郁郁蔥蔥,生機盎然,靈氣環(huán)繞的美好景象,現(xiàn)在都沒了。
心情并非太好。
眾人繼續(xù)向前走,便是向著那座最大的通道行去,因為十一最后告訴眾人,這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繼續(xù)查探的價值可言,而且因為靈草都是連根拔起,也壞了此方天地的氣運,說不好,再過上幾十年,這里就不叫靈草山谷,該是叫沙漠山谷了。
付南一路走,一路瞧著四周靈氣紊亂,荒涼一片,終于是忍不住出聲罵道:太狠了,太狠了,真當自己是蝗蟲過境了,還不知道收斂收斂,下一年,下下年,至少十幾年,這里都重新生不出像模像樣的靈草來,說不得連雜草都沒有,最后只能任憑風吹日曬,曬干了養(yǎng)分,最后化成了流沙。
這次,紀子珍小姑娘破天荒的沒有拆臺,反而附和道:而且流沙就像是那修士身體中的污濁之氣,若是不管它,慢慢說不定這座大名鼎鼎的白旭,洞天福地中的洞天福地,也會被侵蝕最后變成荒漠一片。
小姑娘握緊了拳頭說要是被她撞見那些來這挖靈草的修士們,一定二話不說,直接祭出飛劍,讓她們也常常被打斷了長生橋氣運的滋味。
十一只顧著悶頭趕路,對于這種事,并未插嘴。
這些年歲過來,如這種天災人禍的事,實際上他見過不少,早還在紫竹林修煉之時,便見過不少遠處凡俗,或是路過羈旅商賈,再不就是一些仙家道人,經(jīng)常會去紫竹林砍伐紫竹,然后收為己用,或是做些清流竹木家具,別具一格,或是移栽山門,氤氳些仙家靈氣之類,一個兩個管得,三個四個也管過,可再多呢?十個,八個,最后少年見得多了,也就不數(shù)著了。
太多了。
人心屬貪,自古圣賢教誨,并非空穴來風之,到底是有道理的。
有件事,少年記憶猶新。
有一天,邱楚子就指著那些正在將不少的紫竹幼竹連根拔起的凡俗們,告訴氣憤不休的少年少女,如此這般趕盡殺絕者,天下至少占有大半數(shù)之多,你要是一一生氣,一一管過去,你就是跑遍世間角落,奔行一生,能平之萬一嗎?再退上一步說,即便是你能,那在你死了之后,子孫之輩,曾孫之輩,再往后,會始終如一,尊崇先人教誨?
十一不明白,但又不愿退縮,對于這種見不平,卻當瞧不見的昧心事,少年到底還是不愿意的。
可邱楚子一句話就給他打回了原形,只會變本加厲,你明不明白?
那時候的少年少女緊緊抿著嘴,不言一語。
再后來啊,也就不愿再多言這個問題了。
因為沒結果,無非庸人自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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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皆短天更長,猶有大怒滿前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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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時間四人徑直向前,進入中間那座無頂開天的小山谷。
在小山谷中,九轉八旋,起初山谷中是越走越窄,兩邊山峰越來越高,到得最后,窄小到僅能一人側身而過,山峰之高,穿過云層,直要高出天外。
但在過了那處地方之后,再奔行于山谷之間卻又是越走越寬敞,到得最后,前方數(shù)十萬丈方圓,盡皆是一片綠意蔥蔥靈氣成霧的仙境之相。
眾人瞧見此景后,除去十一,盡皆是一陣陣的心神舒服,身心俱美,感受到那些歡快如靈的靈氣一遍一遍親昵而來,然后沖刷身體,幫助他們去除雜垢,清心靜靈。
三人若非知道還有要事在身,加之此地并不適宜修煉,說不定,立即便會盤膝坐下,開始呼吸吐納了。
十一表面上同其他三人如出一轍,笑意不斷,實則其心底到底還是失落居多,畢竟對于他這個天譴之子而言,越是這種靈氣盎然之地,對于他來說,便越是如同人間煉獄,處處是毒。
對于此,他不得不運起身體已是所剩無幾的陰冥氣來抵抗那些靈氣近身,不得不說,到底是悲哀了些。
便是好像世間萬萬人相生于一起,唯獨他一個,格格不入。
在進了內谷之后,便像是又進入了一個天然陣法之中,身后的入口已是緩緩消失不見,十一再回頭時,發(fā)現(xiàn)變成了一片高出云外的山巒山腳的模樣,同才進山谷之口時,一模一樣,瞧著便詭譎了些。
只是這一次的山巒明顯地要比第一次高出了不少。
十一咽了咽口水。
眾人一眼望去,內谷大概有著數(shù)十萬丈方圓大小,四周盡是巍峨秀山相圍,山上有綠意蔥蔥,紅黃相襯,很像是六月天的名山大岳,漂亮著呢。
谷內正對著四人的遙遙盡頭,一共有七八個類似于出口之地,就如同才進山谷外圍時瞧見的四小一大五個谷口,但這一次沒有大小之分,每一個都大如永絡小鎮(zhèn)那個永絡廣場,或者說,是將整座永絡廣場,拔地而起,然后立起來。
但因太過遙遠,仍是不顯大。
再往谷內瞧去,層巒起伏的山野之上,靈氣,道韻氣,靈草之上氤氳的虹光色,該有的仙家之意盡皆有全了,再往土地上瞧,那些四級,五級一直到六級靈草之流,幾乎生長了齊全,這一次倒是沒再像外谷那般,盡皆被人挖去,然后寸草不生。
簡單來尋思,若是將此地這數(shù)十萬丈方圓之內的靈草全部都挖去,然后在出去之后,再轉手出售,即便是以最低價出售給那些專門收購靈草的商樓之屬,也一樣是,發(fā)財了。
至少上億顆的上品靈石,不會少。
四人之中,便是要屬小姑娘最是開心,眉宇間的笑意,將眼睛都彎成了一片月牙。
不過這種生機勃勃,陽光盡照之地,也當然最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該來的地方,然后在肩頭之上,挑上向陽花和草長鶯飛。
十一瞧著面前一片育靈祥瑞之景,自己也不由地有些心神不忿,一股打從心底不由自主升起的怒意,直要他想要好好擺開了架勢,問候問候老天,是否為公。
他積攢了一肚子的道理,一肚子的道理都想要同頭頂之上,好好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