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當其沖的便是那三個年輕道人,在雷弧憑空出現并劈下的一瞬間,俱是面色大變,然后三人便想也不想地齊齊向那在百丈頂的四靈升仙之上的付南瞧去!
其面色當中的慘白和無比悔恨之意,根本無法掩飾,這中間又尤以那手執道家拂塵的三人之中為首道人最是盛,嘴里不停在喃喃念叨著什么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之類的胡話,連轉身再發逃跑之令的話頭都無法言說。
與之一同的,還有身后緊接著趕來的花谷蒙琪琪,以及靈劍門眾人。
幾乎所有人下意識下的反應都是,萬事休矣。
原來那霸道雷弧憑空出現的原因是,付南終于成功悟得四靈升仙中所蘊含的無上金丹的大道機緣,在破境之時開始渡那修士向天修行之路上的第一道天道坎,四九雷劫!
可能連上天都覺得太過于厚待煉氣士,于是便在地境中期,地極境,以及天極境三境的破鏡之時,分別設有三道天道雷劫。
分別是四九雷劫,六九雷劫,以及傳說當中渡之便能夠成就圣人之屬的九九雷劫。
不過除去那九九雷劫幾乎是必死之劫之外,剩下的四九和六九雷劫,都是屬于極限雷劫,便是需要煉氣士在渡劫之時,需要借助那浩瀚磅礴的雷劫之力灌注自身,洗滌經脈氣府竅穴,將淤積于身體內里的污垢一一除去,這中間還兼具著些潔凈靈魂之效,使之自身肉身包括靈魂,愈加趨向于那初生嬰兒,美玉璞玉,白璧無瑕,便是那所謂的超越自身大道之寬的極限,改天換日,進而超脫一身凡俗身軀的牢籠束縛,轉換為天上神仙一樣的仙靈之體,如此,才能夠自由奔行于那座更為廣袤的浩然天下!
但并非極限雷劫不至死。
能夠承受雷劫噬體,以暴力之法清污除垢者,除去后天修煉大為裨益加固自身之外,先天身體或是靈魂之屬孱弱者,也是斷然沒可能承受得住那狂暴雷劫的轟擊。
原因很簡單,先天之屬便是那本,后天修得便是那甲,甲無論有多高,一旦本太過孱弱,單單那傳遞開來的反震之力,便足以使之本被震動而消散。
換言之,世間那些天才星級的劃分,便也是由此而來,至于年歲與修為的高低,那不過是外在表現,至于內里的根,便是如此意思。
所以能夠獨抗雷劫而活下來,本就是屬于那屈指可數之事,更多的煉氣士,都是因為種種原因而死在了絲毫不留情面的雷劫之下,這中間自然不是僅憑借某一兩個原因便可以蓋棺定論的事。
但最為重要的是,雷劫之下,身隕而亡,那定然是魂飛魄散的下場,所以身死道消之余,連轉世輪回之機都不曾有。
不然世間修士,也便不會對那才不過第五境的金丹境如此趨之若鶩了,便又何談那句成就金丹客,方為我輩人呢?
實在是金丹境的成長,當真是踏著無數鮮血骨肉積累而成的經驗而上的啊。
劫雷之快,轉瞬即至。
至于為何第一波雷劫下落下來,落在付南頭頂之上的很少,更多的劫雷則是直接劈向了不小心闖進付南渡劫之地,比較倒霉的魍魎兄弟和十一三人。
這也難怪,自古起始,世間打從有了第一位煉氣士之時,這點道理,便如同本能一般,深深扎根于世間煉氣士的靈魂根處。
雷劫乃是天地道則應運而生,為考驗同時也是為那些向道而修的煉氣士們精進一步的機會,算是天地專為其視為達到考驗資格之人的一場禮待,天道之威,向來支配眾生,自然容不得其余生靈前來染指。
所以了,那雷劫之下,除那渡劫之人,但凡有外人在場,均會被視為向天道挑釁,若是如此還能使其有生理,那才是怪事。
道理雖是如此講,可此時的一幕幕,卻是更加跌破眾人認知,不禁便會使這里所有的修士們有種是否人定比天高的錯覺。
只見那劫雷之下,付南迎著那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劫雷艱難祭出一柄飛劍和一件品軼不俗的靈器鎧甲,以及一張張不計其數的黃紙符箓,然后在半空之中,劫雷和這些法寶爭相相撞,爆發出一陣陣的轟轟轟的真元炸裂聲,不時會有些刺目的白光一閃而逝。
聲威浩大,攝人心神。
在場之人無不吞咽口水應之,暗自思量在此等毀人道基的天道威勢下,若是將那付南換成是自己,會如何,結果不管如何思量,最后都是回到了那一字死字之上。
顯然在此等威勢之下,絕無生還可能,一直到現在,這些修士才慢慢地回過了神來,尤其是雙羽觀那三個年輕道人,心中泛起一陣陣的害怕之意,和慶幸之意,若是當時真就成功打斷了付南的破鏡機緣,換作自己上去的話,恐怕此時世間已是沒了他們這么一號人物存在了。
在一眾修士的不忍和唏噓中,只見付南祭出的那些保命法寶,看起來聲勢也不算小,還擺出了一副要與雷劫一較高下的如虹之勢,可實際上,依舊如那螳臂當車般只在短短瞬間而已,便均被雷劫給劈的粉碎,連渣都不剩下。
即便是那柄單單瞧著便能夠瞧得出品軼不俗的飛劍,也不過是多堅持了一息時間,便也同樣被劫雷劈成了碎片,顯然是再沒有復原的可能了。
緊接著猶有微小余力的雷劫落雷便直直劈向那因為心意相通的法寶破碎而面色蒼白至極的付南,直接將其劈的面目全非,一身衣物以及頭發,盡皆消失不見,身上血痕累累,就像是那白璧無瑕的精美瓷器,滿身都擠滿了裂紋般。
付南一大口猩紅鮮血直直噴出,踉蹌一晃。
盡顯有死無生之相。
還只是第一波雷劫,便使得付南身受重傷,那之后還剩下的三道劫雷,又該如何面對之?
除去七竅流血的付南在雷劫之中苦苦掙扎之外,在付南下邊百丈處,十一周身也被那劫雷完全籠罩而住,其與之付南是如出一轍,慘嚎不休,甚至而言,比之付南更加的冰魂刺骨。
但不管怎么看,作為不速之客,本該狀況不該好于付南這個正統渡劫之人的少年,此刻在外瞧去,無論是周身氣勢還是身體狀況,卻是比之付南要好了太多太多!
相比較于付南的神色萎靡,面色蒼白露絕望,十一雖一直都在面色猙獰之中痛苦不堪,死死掙扎之余,卻是連動都動彈不得,就好像是之前面對著廚子之時,被禁錮在了此方天地之間一般。
可不可否認的是,少年周身氣勢卻是在不退反進,節節攀升!
便是好像付南才是那個真正的雷劫之下的不速之客。
一時間眾人在震驚莫名之余,都有些迷惑不解,為何那位明明只有三境的武修少年,在身中陷那雷劫之中后,還能堅持不死的?不僅不死,甚至那位只有三境的螻蟻,竟然還能在雷劫之中...打熬體魄,淬煉神魂?
這一刻的眾人,幾乎所有人再瞧見如此詭譎無比的情況時,俱是眼中露有希金般貪婪以及極度渴求之色。
即便是一向憎惡分明的呂元霜和紀子珍,都有些抑制不住那些心間蕩漾。
不過這倒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一門能夠在那號稱是世間煉氣士的亡命墳冢般的雷劫之下不死不說,甚至還能借助于那天地間的純凈雷力修煉于自身的神通,其分量之重,到底是不可隨意估量置之的,甚至已是能夠稱得上無上二字,不比那些成就圣人之屬之后,整日游歷于天下,踏遍千山萬水之后才悟出的大神通相差多少,甚至猶有過之。
哪怕這次永絡雷澤之行,任何收獲都沒得到,什么天材地寶,靈氣濃郁之地的修煉之屬,包括偶遇些珍貴值錢的微靈精魅這種旁門機緣都沒有,只要能夠得到這么一種能夠在雷劫之中修煉的法子,以后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再退一步來說,這么一門無上神通,不亞于是那通往圣人之途上的通關文牒。
隨后的時間里,所有人都在呆呆地瞧著付南和十一二人在那一上一下地艱難渡劫,歷經生死,不時地還會從下面的十一口中喊出幾聲痛苦至極的慘嚎聲。
盡管在這所有人心中全都祈盼著付南最終渡劫失敗,哪怕是四靈升仙也因此被雷劫直接劈成了點點星光,眾人心中雖也會有些惋惜之色,但絕不會像才來時那般,如喪考妣。
畢竟以現在情況來看,也只有等那付南渡劫失敗,那身處付南下方百丈的那個三境螻蟻,才會乖乖地被他們擒在手中,慢慢敲出那能夠在雷劫之中修煉的法子。
可實際上沒有哪怕一個人敢上前去打斷付南渡劫。
雷劫之霸道,到底不是世間修士,也就是人力可以揣測之,或許那些僥幸度過了九九雷劫,成就了此方天地的圣人之屬的圣人么,才會有那么點能力和膽魄來稍稍做些與天機泄露無二的勾當,可同樣也不過是如那淺嘗輒止一般,才伸手便收,絕不敢深究。
畢竟天道反噬下的責罰,可要比那雷劫之罰,要痛苦也艱難數十倍。
在第二道雷弧落下之時,付南身上靈物寶物已俱是消散一空,渾身上下,僅剩下兩把飛劍,付南雖是有心留下一把作為后面行于永絡雷澤之中趁手之物,可眼下若是藏著掖著不祭出與那殺力巨大的劫雷相抗衡,只怕連雷劫都過之不去。
相比較于兩手空空,慘淡至極的無上金丹境,總也好過世間再無付南此人吧?
無奈之下,他只得再強忍著心疼向天再祭出飛劍一把,試圖再削弱些雷劫之威,以便化為自己勉強能夠抵擋之下的威勢。
然后自己強行調上一口被雷劫壓勢下,運行緩慢的真元,將之盡皆匯聚于飛劍之上,只見那柄翠綠色的飛劍劍身,驟然間緑芒大盛,劍氣縱橫,劍身輕顫,隱隱有著清脆無比的傲嬌劍鳴聲響起,顯然氣勢暴漲之下,想要與那雷劫來上一回強碰強,硬碰硬!
只是這種強行自損修為的真元強提之下,付南那本就虛弱且蒼白無比的面龐,頓時慘白如白紙。
可付南驀然大笑!
一身舍我其誰,一往無前的澎湃氣勢,已是有了那踏入金丹之境的幾分意象,比之以往,豈止是強悍了數倍得以解釋?
對于十一在下面守護他一事,付南其實一直都知曉,實際上打從靈劍門那五人進來之時,一直穩穩坐在四靈升仙之上,心意溝通天地,感悟天地之中那金丹道韻的付南立即便知曉的一清二楚。
只是知曉歸知曉,但他在這種時候,卻只能是有心幫忙,無力回天,付南只能拼命地催促自己的心意加快感悟進度,提早結束成就這無上金丹的領悟過程。
但修煉如開山鋪路,遇水搭橋,或建高樓,均是腳踏實地,貴求一靜,一穩字,欲速則不達。
所以那時候付南心境亂了,自身氣息與那金丹道韻相契合之機,也由此越來越疏遠,一時間付南更加心亂如麻。
若不是十一大展光芒,如摧枯拉朽般的以一敵三還能夠占盡上風,那付南此次千載難逢的無上金丹機緣,便會與他失之交臂,最終便只能算是有緣無分的唏噓之舉。
甚至對于付南以后那向上之上的道心,也是一次不小的打擊,若是就此一蹶不振,那便無異于大道斷絕的催命之機。
所以付南在瞧見十一并無大礙之后,也就是心神通透,照徹溪澗之后,重新收斂心神,全心全意地繼續感悟那成就無上金丹機緣之時,也一同將這份無聲感激,深深埋藏于心底,所謂大恩不言謝,唯有全力以之,便是如此道理。
只是可能付南自己都不知道,在其心底,對于十一的感激與感情,早已由那深埋于心,變成了破土而出,進而生根發芽了。
要知道無論是助他解開沈徽音心結,還是在永絡沙漠生死之間的不離不棄,要知道當時那少年,為了活命,在他攔下那只沙地黑甲蝎王,力竭之后,大可以丟下他不管不顧,獨自一人逃得性命去。
再包括這無上金丹機緣的慷慨相贈,再到后來,以三境修為,獨抗對方一位四境煉氣士,在加上一位三境武夫一遠一近的聯手夾擊,甚至是一人獨抗五位四境高手!再到現在,拋去性命般,守護著他安安穩穩破鏡,一件又一件幾乎不是關乎于道心便是關乎于生死性命,哪一件不是那種一生無法償還的大事之屬?
一直到那個時候,在他重新沉入到感悟之中去后,再到渡劫之前,付南才明白,世間修士所推崇的金丹境,實際上有三種。
由低到高分別是,煉氣士修煉自主破鏡,或是借助破金丹的仙靈丹藥之屬,成就那最下等的金丹境,名為紋云金丹,是說金丹分量之重之形,如那云中脈絡,飄忽不定,以后成就天境之上,自然也是希望渺茫,如那霧里探花。
再中間一級以及最高一級在世人眼中均被稱為無上金丹,是因為打從禮行現世開始,但凡成就無上金丹之人,當真不足那十指之數,太少太少,再去細細劃分,實屬沒那個必要,加之付南猜測,這些成就無上金丹之人應該都是只修到了第二級的龍眼金丹,至于最后,最高那一級的無上金丹,估計至今尚還無人可修,甚至連見都未曾見過。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永絡雷澤的秘境之中,的的確確有著成就無上金丹的福地小洞天,這也是他坐下感悟之時,自然而然便傳入其腦海之中的信息,至于具體在哪,卻是在其冥冥之中,給他打了個藏頭露尾的謎題半詩,金陽金果金枝金棘,銀霜銀葉銀花銀林,生生時時死死時時,又明時時。
付南不明所以。
至于他現在座下這枚四靈升仙,則最多只能支持他成就那重達千萬金,海上生明日的龍眼金丹而已。
至于那屬于最高一級能夠穩窺于圣人之上的無上金丹,他無緣。
再退上一步說,即便是真就碰到了,那對于他這種資質之人來說,也是孽緣一樁,有死無生而已。
所以,也夠了。
那句天意可人,造化也弄人,那句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到底是煩惱古人,現世萬人皆是不解不休的玄妙道理。
在那一刻,他到底是玄之又玄地悟到了。
也正是在那一刻,付南才發現原來已是發生了那么多差點就無可挽回的事。
在十一被那三個雙羽觀的年輕道人一人一擊,給砸飛,然后魍魎兄弟緊隨其上,以那招風暴劍域將十一籠罩其中之時,付南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十一真就這么死了,那他這個無上金丹所成,到底還有著幾分意義?
畢竟如今現世間,能夠與他并肩者,唯有十一一人了啊。
難道真的要發狂發狠,殺心大起,沖到外面去,將那些無論是無辜的,還是不無辜的都大殺一通,殺上一個血流成河,然后遁入那隨心所欲,殺伐由心的魔道不成?
還是真就學那種只有小娘皮才會做得出的殉葬之理?
只是這個時候已經由不得他多想半分。
在第一道雷劫劈下來的那一刻,無可否認付南的心境又亂如麻,甚至說是心如死灰也不為過。
也因此才會有了那不過是第一道雷劫,付南便身家寶物盡出,甚至還被十一以及魍魎兄弟分去了好一大部分威勢之后,仍舊讓付南瞬間重傷的一幕。
可在第二道雷劫落下之時,付南卻是瞧見了在他劫雷之下,不僅沒有被劈成灰飛,反而一身修為還在節節攀高,即便是那一身沒了肉皮的猩紅血肉,竟也在開始重新生長出皮肉時,付南心頭一下子便豁然開朗,通達至極。
這一刻的付南,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踏入了那金丹劍仙之途。
于是在第二道雷劫之下,雖然那把飛劍說是硬碰硬,強碰強,可實際上,在觸及道雷劫一瞬,依舊已是化為了灰飛的下場。
本質只差,到底不是那一股子氣度可以丈量彌補的。
但付南那對于心意相通的飛劍,損毀下的心疼之意,反而一掃而空,暢快大笑之余,直接凝聚那一身不吐不快的豪意,直直向天強強轟出一拳去。
以拳頭撼天雷!
結果直接被狂暴的雷劫一劈而下,雷劫之威,將其整個人都給打了個通透,整個人直接砸在了四靈升仙之上,然后將四靈升仙給砸的四分五裂開來,最后碎裂成粉末,露出下面粗大的根莖,顯然再也不能支撐下一位有緣人借其破境了,甚至以后在這個福地小洞天之中,可能再也不會生出第二枚四靈升仙了。
四靈升仙的被毀,使得遠處一眾修士齊齊發出一陣陣的惋惜之音,久久不散。
畢竟這種能夠修得無上金丹的莫大機緣,大都僅是世間獨有一份,最為重要的是,目前在北河大陸這一塊,還沒聽說過出去永絡雷澤之外,還有哪個地方能夠修得無上金丹的。
第二道雷劫過后,付南已是七竅流血,原本便如無瑕瓷器裂開樣的身體,終于是承受不住,盡相迸裂,血肉模糊,但付南周身氣勢,卻是一升再升,只眨眼間便沖破了第四境的屏障,已是穩穩當當地跨入到了那第五境之中!
付南興奮至極,仰天長嘯,一舉抒發胸中憋悶之意。
緊接著第三道雷劫絲毫不停歇,繼續直直劈落而下,付南雙手掐訣將那最后一把白色的玲瓏飛劍,劍尖直指朝向空中劫雷,懸立在自己的頭頂上頭,然后瞬間劍身劍芒大盛,迅速匯聚于劍尖一點,再一次,對著直落而下的劫雷發起了悍然而上的沖鋒之勢。
與第二次如出一轍。
當付南渾身浴血,再一次從廢墟之中站立而起時,整個人已是成了搖搖欲墜的模樣,不比當初在那風暴劍域之下全身猩紅之色的十一好多少。
第三道和第四道雷劫還有些許間隔,像是在積蓄力量。
神色一下萎靡下來的付南低頭瞧了瞧在他下面正拼命抵御雷劫余威,動也不能動的十一,口中輕道了聲微不可查的對不起。
顯然連他自己也不認為在他手上已是沒了任何保命之物,他自己也是那么一副重傷之軀時,還能在第四道雷劫之中存活而下。
就在此時,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使然,他好像隱隱瞧見十一艱難提了一下手臂,就像是對他做了一個拋物的動作,接著一抹攝人寒光便驟然間劃破空間,直沖他身邊飛來。
付南下意識伸手接住那抹寒光,這才發現,竟是十一手中一直提著的那柄長相頗為古樸的三尺銹劍。
然后,便從下面傳來十一那氣急敗壞的竭聲嘶吼,快點的,是不是還有一道?你大爺的,真是疼死了,你要是渡不過這次雷劫,你對得起我吃這么大苦頭嗎?還有那三個牛鼻子老道,修為一個比一個高,法寶一個比一個好,我可打不過,一會你渡劫完了,跨入第五境,記得給我出氣啊!尤其是那個紫金鈴鐺,一會我非得給他打爛了不可,他大爺的,啊...疼...
付南無以言表。
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十一手中這把劍,竟然連靈器都算不上,遠遠沒到那種可以使得靈器認主的程度。
只是不知為何,這把劍明明不管怎么看都是凡兵一柄尋常劍刃,付南在入手之時,仍舊感覺到了微微一沉。
付南心中猛然一驚。
要知道以他如今修為,不說力提萬斤,開山斷水,可那一身通天本事,也差之不多,即便是不善于打熬體魄的仙家煉氣士,可終日承受那靈氣灌體,滋養神魂身體,其效用雖沒有世間武人那么純粹有用,可終究是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至少千斤重物之下,于他而言,絕不會有半點突兀感覺,便是如同尋常孩童舉起碗筷般,舉重若輕。
可現在就是這么一柄其貌不揚,僅僅只有三尺長短的破爛銹劍,竟是讓他入手之時,感覺到了微微一沉,那其重量,至少得有千斤以上!
付南古怪地瞧了十一一眼,這柄劍,果然還是如其小主人一樣,不簡單啊。
劍入手,簡單適應了一下之后,付南沒有遲疑,也知道現在不是他該遲疑的時候,雖然手中劍不是那靈器,也不是可以千里之外斬人首級的頂尖飛劍之屬,但不知為何,還是有能夠承載真元盡入之處,就像是這柄看似為凡兵之劍,是那蒙塵的白玉珍珠,只是珍珠之上還有些損壞,可并不代表那珍珠原有的效用,便消失不見。
于是付南便將控御飛劍的仙家法術,轉變為控御自身,再駕馭飛劍,換言之便是直接作用于周身,當然主要是手臂,然后再灌注真元于劍中,使之劍刃充盈劍氣,鋒利無比。
可就在此時,當付南將第一縷真元灌輸而去時,他一瞬間面色大變!然后瘋狂地想要抽回手來,卻發現手中平平無奇的三尺銹劍好似直接粘在了他手心之上,怎么都撇不開去。
一劍一人,真就好像是成了那心意相通之流。
好好好,既然你要吃,那就都給你!不過你可不能光吃不干活,忘恩負義啊,我可是你家主子最親,最好的好兄弟!一會你家主子還指望著我給他報仇呢,你曉得不?付南哭喪著臉,嘟嘟囔囔。
不知為何,他忽然就有一種才出虎口又遇狼的悲催之感。
原來在他灌注真元于其中之時,自身真元竟如那盈滿自如后,又開閘放水般,洶涌澎湃地宣泄而出,并且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是自己和那柄劍中突然就有了牽連搭橋,連接成了某種寬闊無邊的寬敞通道,然后自身真元便一路暢通無阻,甚至更加好似那銹劍之中有著什么了不得的誘惑般,蜂擁灌注進入那銹劍之中,直到將其自身真元完全抽之一空,才堪堪不休。
一身真元被抽之一空的付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在那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他手中那柄可以說是如尋常垃圾無二的三尺銹劍,竟對他露出了不滿和鄙夷,便就像是在說,你真的是金丹境的仙家煉氣士嗎?怎么就這么弱呢?
付南欲哭無淚,心想真不是我吹,我現在可比你那小主人強上十倍都多好么?
可惜手中銹劍壓根沒想著多搭理他。
緊接著付南便感覺到手中那三尺銹劍,竟散發出了一股一往無前的劍勢,劍氣縱橫,然后自相而動,劍身帶著付南直直向上一沖而起,向那半空中正好劈落而下的第四道劫雷,猛然間對撞而去!
在遠處眾人看來,就好像是在付南腳下十一,不知從哪里擠出來的力氣,一把將手中銹劍扔給了正滿面絕望,一籌莫展的付南。
然后劍在手的付南,便緊接著就如重燃希望,甚至希望大于天般,直接揚手舉起飛劍,劍尖向上,只是比較奇怪的是,劍身之上,并無半點劍氣環繞,不管怎么看,那柄三尺銹劍都是一柄凡兵之屬。
然后付南竟如第二道劫雷劈下之時那般,托大地飛身而起,正面迎上那最后一道,也是四九雷劫之中,最為狂暴凌厲的一道劫雷。
在這一刻,要說最為欣喜的便是場中那雙羽觀的三個年輕道人,他們似乎已經預想到,付南在半空之中,連同他手中那柄垃圾一同,被劫雷給劈成了灰飛。
然后他們也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去將那劫雷之下的螻蟻之輩,抓來細細審問,將那門能夠在雷劫之下都能夠修行的無上法門,納于自身,以后成就,便自然是不可限量。
至于宗門道義之流,又哪里能夠比得上自己肉身成圣,證道長生呢?
在三個年輕道人同時搖頭為付南默哀之時,心中興奮便已是抑制不住地奮勇而起,就像是自己能夠拿到那能在雷劫之下修煉的法子已經是如同鐵板上釘釘子的事一樣。
可下一刻,三人齊齊便目瞪口呆,隨即面若死灰,如喪考妣。
只見那第四道劫雷,在與那柄鋒芒畢露,直上相迎的三尺銹劍驟然相撞之時,驟然爆發出了猶如曜日毀滅般的刺眼白光。
雷劫直接被那柄三尺銹劍,給直刺之下,轟然炸裂開來。
白芒之盛,便如那一輪明日,直直降落在眼前,余下旁觀修士,齊齊下意識閉上了肉眼,就連那靈中識念,也不敢向前探查而去,在那之中所散發出的灼熱高溫,即便是識念,也會在一瞬間融化了去。
所以,在這一刻,那白光之中所發生了任何事,無論誰,怎么都瞧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