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眾女走后,去準備那進澤地事宜之時,華發老嫗卻是忽然低頭,瞧著湖中漸漸散去的那些紅背錦鯉,眼中閃動著與之前一點都不一樣的光亮,嘖嘖稱奇,“朝圣之姿?又豈有新人之理?”
此時再瞧天上明陽,不偏不倚,正好照在華發老嫗眼前,不知為何,明明是修為高絕,明顯已是如那通天之輩的華發老嫗,在這一刻,竟是被那刺眼的陽光給照的瞇起了眼。
華發老嫗不明白,便又低頭瞧了瞧此時已是恢復了平靜之后的碧綠湖面,偶爾有風過,蕩漾起陣陣漣漪,至于那些紅背錦鯉,則再沒有因為歡快和嬉戲而蹦跳出水面的詭譎舉動。
就好像,是圣人圣位,圣人已不在,那位置變成了不管再坐了誰,都變了味道。
老嫗忽然轉身便走。
她一邊搖頭,一邊緩緩踱步走向距離廊橋不遠,一間完全由碧綠藤蔓搭建而成的小屋之內,小屋坐北朝南,最是能夠接收到陽光最好的位置。
所以此時屋內有光透進,明亮怡人。
結成小屋的藤蔓之上,還開著幾朵不知名的小花,最為奇特的便是,每朵小花都只有三瓣花瓣,而且每一瓣花瓣,顏色都不盡相同。
奇異盡顯。
華發老嫗緩步走入正堂之之中,然后又坐在正堂主位之上,雙手微放于腿上,閉目養神。
有明陽透過窗印照在其身上,顯得很是老神自在,渾身金光熠熠,恍若燃火之人。
時間過不多時,小屋正門忽然戛然而開,緩緩走入一位全身都裹在黑衣之內,就連臉上也蒙著一塊黑色紗巾的曼妙女子來。
輕手輕腳,裸露在外的一雙美目,滿是敬色。
若是此時十一能夠在這里,那便一定會發現,這位才進門來,面帶有黑色紗巾的曼妙女子,便是那位他剛剛在楚門駐地瞧見的那些參加考核之人中,唯一看不透虛實的黑衣曼麗女子!
黑衣女子進門之后,直接面向老嫗單膝跪下,雙手抱拳成禮,高舉過頭頂,恭敬道:“汐顏見過姥姥。”
聲音清脆,婉轉動聽,如那黃雀清鳴。
華發老嫗眼眸不睜,只有那略顯發福的身體前后輕搖晃,然后拖著長音道:“起來說話,事情如何?”
這位自稱是汐顏的黑衣女子聞言站起身來,但依舊是一副畢恭畢敬的躬身低頭模樣,瞧著坐于主位的老嫗,簡單思量了一下道:“回稟姥姥,事情進展還算順利,此前為止,他已經是那些參加入門考核中的一員,現在正趕往永絡廣場,準備參加入澤大會。但是...”
黑衣女子欲言又止,顯然是不知剩下那幾句話當不當講。
老嫗隨意擺了擺手,“但說無妨。”
黑衣女子如領圣旨,“是,姥姥。中間是有些不太好的出入。當時在大殿中,為了隱藏自己,我故意施了隱匿之術。但是他的識念有古怪,我很確信,他應該是對在場的所有人都施展了識念探測,但偏偏所有人都沒有探查到他的識念,就好像他的識念凌駕于所有人之上。至于是否對那位天境初期的郝書生使用過,我并不知曉!
老嫗沒有將這件事當做一回事,反而輕笑道:“天譴之子啊,自是有點門道,不然也太無趣了點,世間多磨難,有上有下,有高有低,還有起伏萬千,才算是一事之有始有終,無妨,無妨,你繼續說!
黑衣女子顯然是沒有聽懂老嫗這一大段有著云山霧罩的話,但她并未多想,只當是老嫗在說些“那個層面的見聞”,于她相距甚遠,“還有就是,他的感覺很敏銳,我的隱匿之術,恐怕會在之后的事情中,效用大打折扣,甚至不可用。對之后的任務進行,只怕會有影響。”
有一句話黑衣女子沒有說,因為她感覺極為荒謬,那便是在她的第一反應感知下,那位少年像極了修煉刺客之道的人,而且對于隱匿之道的道意理解,極高。
這也是為何她在一瞬間便發現了少年識念探查感知的原因所在,因為她自己,也便是一位修煉隱匿之道的天才,對于直覺和感覺,最是敏銳。
老嫗忽然驚訝睜開眼,“你說他一個才不過三境的毛頭小子,能夠探知到你的虛實?”
接著不等黑衣女子回答,便又道:“想來是有外物傍身?是哪一位山上圣人,可笑至極的‘大發慈悲’?難道真就不怕千百年后的大道反噬不成?還是說...”
老嫗自言自語,不管怎么瞧,此時都不大像是一個正常的,但此時老嫗臉上臉色陰晴不定,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黑衣女子有些誠惶誠恐,自家老祖的此番模樣,她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于是試探性道:“姥姥,我覺得他應該沒有真發現我的確切實力,不然后面在我發現他之后,也便無需向我露出那歉意表情了。我想他應該只是好奇,若是他想要強行破開我的隱匿之術,那我定然會知道!
華發老嫗驀然大笑,聲音尖利又沙啞,如那用刀磨牙,難聽至極,“好好好,向奇之性,赤子之心。至于是否還有堅韌不拔之志...”
老嫗忽然想起什么,轉了語氣問道:“對了,鄭湘湘那女人有沒有為難你?”
黑衣女子聞言立即搖了搖頭,“沒有。姥姥欽定于我的身份很合理,也很有用,過關了!
華發老嫗卻是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叮囑道:“不可。汐顏,你不要掉以輕心,不要以為修為壓制,便一同連著腦子也一起壓制下去。我花谷如今已經不是當年花祖師還在時的天級勢力,在各個方面,自然都會有些折扣。這些年的氣運蠶食,流逝下來,說句不好聽的,我花谷實際上早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之所以還能夠維持在準天級這個門檻上,還不是因為我們花谷歷代的那些絕美天才,下嫁的好?可終究是要看人臉色啊,這種名聲,實在是不要也罷!”
黑衣女子話語有堅定,“姥姥,總會有朝一日,花谷在我們手中,重現昔日光輝的!花谷能有姥姥在,才是花谷大幸之事!
華發老嫗嗤笑一聲,像是并不接受吹捧,“我?我已是上個時代的遺孤,早就已經該放下塵世,塵歸塵,土歸土了啊!
黑衣女子聞言眼中立即有了晶瑩在打轉,想要辯駁上幾聲,再恭恭敬敬地奉上些敬意,說“姥姥大道已臻化境,長生橋也盡是修筑到頭,他日定能與天齊壽”之類的云云。
可老嫗顯然明白她的意思,擺了擺手,不愿意聽這些,反而是直接岔開了話題,道:“反觀楚門傳承千年萬年,可其非但沒有日漸沒落,反而日益昌盛,蒸蒸日上,如今更是我大陸之上暗夜里的掌權者,這里你要明白,并非北河這偏居一隅的分陸,而是之于整座永河大陸!所以,自然不是現在的我們可以妄自揣測的,我最怕他們會來一個將計就計,到時候,怕你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黑衣女子立即單膝跪下,擲地有聲道:“弟子身為花谷人,已有為我花谷赴死之志!”
華發老嫗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能如此想,自是甚好。但白十一暫且不可殺,最好是想辦法入他身邊,控制住他,等到薔薇這邊穩定,最好是等到薔薇回我花谷在河中陸的祖谷之后,再殺不遲!
老嫗說到這極為不滿的冷哼道:“這混小子雖是一無是處,與那腳下螻蟻一般無二,可不知從哪走來的狗屎運,竟也有些旁門左道樣的手段,真不知給薔薇那妮子灌了什么迷魂湯藥,竟然給她迷成那個樣子,真是...算了,算了,多說無益,你去吧,一切小心,任務為重。”
黑衣女子躬身施禮,“是,姥姥!
隨即便轉身出了屋門,還不忘將屋門關上,悄無聲息。
小屋一下安靜如初,只有花谷祖師,獨自一人身坐正堂之中,眼中閃動著極為復雜的光亮,“薔薇,你可要快些啊,可別讓姥姥,等急嘍。”
老嫗自言自語地說著,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越來越放肆,隱隱還有著讓人毛骨悚然之感透出。
但極為奇怪的是,在小屋之外,未有絲毫聲音透出,就像是一頭蟄伏于黑暗中的惡鬼,突然有一朝瞧見了得以偷臨天地的縫隙,而這縫隙恰巧還只有其自己一人知道,所以只能在自己心里,悄悄放肆!
......
私心如惡鬼撲食,謀人謀命謀天去。
......
正午才過,云蒸日上。
永絡廣場。
此時的永絡廣場之上,已是人滿為患的局面。
早先就劃分好的各個宗門區域,也早已是擠滿了準備傳送進入永絡雷澤的各大宗門的天才子弟。
吵吵鬧鬧,人聲鼎沸。
也有些宗門與宗門之間,共用著用一片區域,不過大都是些僅有那么一兩個,或者三四個名額的不入流的小門小派,自是無法與如花谷,藥谷,或者劍宗這些準天級宗門,相提并論。
比較奇怪的是,楚門這個大陸之上能與不周山相提并論的超級勢力,此刻在永絡廣場上的地方劃分,竟然極為靠后,仔細瞧去,不說是最后幾個,也差之不多了。
只是楚門似乎從來不爭搶這些,覺得大都是些意氣之爭,無用至極。
但很自然的,在花谷區域心有焦急的彩薔薇看不見,也尋不到此時正在楚門區域同樣不比她擔心少多少的十一。
實際上對于每個宗門能夠進入永絡雷澤的名額之爭,也有過不少的爭議。
最為被人銘記的,便是早在百多年前,每次永絡雷澤開啟之前,都會有一場盛大的宗門大典。
為的便是區分名額多寡。
每一次如此盛會之時,都是北河大陸最為熱鬧非凡的時候,無論小村大城,即便是那些只有凡俗的末法之地,一樣的是大街小巷,議論人聲不斷。
講些實話,與其說開啟永絡雷澤的盛會是一場宗門大典,實則卻是一場宗門與宗門之間的強取豪奪,或者是一場曠世豪賭。
整個過程,就像是古時的斗獸場,捉對廝殺,每個宗門都會將想要派出進入永絡雷澤的天才子弟拿出來,進行比斗試煉。
至于規則也很簡單,每位弟子都會進行五場實力相襯的試煉,比斗期間只可使用一件兵器法寶,其他外物,皆不可用,也算是比較公平了。
最后勝三便進。
規則雖簡,但卻很是能分得出實力高低,只有實力強絕者才算最終有資格進入。
這中間并不限制參加人數,只是需要抉擇而出前一萬個進入名額便可。
制度初衷,自然是好的。
而且一開始執行之時,迫于一些各個宗門之間那些如同遮羞布一般的“臉面之爭”的規則限制,當然最為重要的是,那個時候大部分仙家修士或是純粹武夫,并不知曉永絡雷澤的玄妙之處,永絡雷澤中真正的天材地寶,也都還未被人尋到。
所以大家都還算是“相敬如賓”,大都在規則之內行事,或者說不敢越那雷池半步。每次比試,也都是奉行著一套點到為止的守則,一些在當時已是屬于大陸勢力頂端的大宗門對于那些還待發展的底層小宗門,也都抱著一種扶持的心態,為的就是大陸的修煉文明,能夠愈發昌盛,壯我族群之盛。
所以有時候宗門之內弟子不夠多,名額有多余之時,甚至會直接將名額,賤賣出去。
但久而久之,隨著那些惹眼,甚至價值連城的天材地寶不斷出世,最重要的是,成就“無上金丹”的傳聞,也是在那時候隨之開始瘋起。
當時有個不入流的小門派,名叫小林堂,其門下弟子有個叫做甘郄的,在永絡雷澤中,不知為何真就撞到了那天降大運,成就了那只存于傳聞中的“無上金丹”。
后來那次的永絡雷澤之行,血流成河,世間各大宗門的天才子弟,幾乎折損了近九成之多,一萬人最后能夠活下來的,只有一千人左右,但但凡活下來的宗門天才,無一不將矛頭指向了在其中莫名成就“無上金丹”的甘郄,說他是實力暴漲之下,不幸迷失了心智,遁入了大惡魔道,在里面大開殺戒,遇人殺人,遇妖斬妖。
地境初、中兩境,也就是人世間無數煉氣士夢寐以求的筑基境和金丹境,本就是煉氣士在修行路上,一道猶如天塹般的分水嶺。跨過與否,實力天差地別,那便更不要提甘郄還是那金丹客中的佼佼者。所以那時候即便是所有地境初期的煉氣士聯手,都不是甘郄的對手,只得紛紛落荒而逃,能夠活下的,不得不說,也是運氣使然。
結果可想而知,甘郄從永絡雷澤出來之后,立即便被世間所有宗門頒布了追殺令,而甘郄原本所在的宗門小林堂,也不幸成為了各大宗門怒火下的犧牲品,直接被從大陸中抹去。
對于甘郄,世人知曉不多,但大都奉行著這樣一套認知,說是甘郄在被無數金丹煉氣士追殺途中非但沒有被殺,反而那些金丹煉氣士連追都追不上他,倒是那個魔頭甘郄不知為何,沒有繼續大開殺戒,而是逃亡路上一直都在拼了命的解釋,說他當時不知為何,腦海里一直都有著一股聲音在蠱惑他,控制著他,要他殺殺殺,殺盡世間所有活物,后來從永絡雷澤出來之后,他便清醒了過來,對于他在永絡雷澤中犯下的事,實屬非他本意。
只可惜當時各大宗門的追殺者,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弟子或者愛徒慘死,而怒不可遏,勢要將那殺人者碎尸萬段,再將其靈魂熬油點燈,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為眼熱,想要知道甘郄成就“無上金丹”的秘密。
直到不知是誰將小林堂被各大宗門所滅的消息故意放了出去,或者說故意讓風聲傳到了甘郄的耳邊,這才讓絕望下甘郄真真正正的遁入魔道,又一次大開殺戒。
于是一向名不經傳,實力不顯的甘郄,一下便搖身一變,成了同階無敵的存在。
那時候最為慘烈的一戰便是三十七名金丹大能一同圍攻甘郄一人,結果三十七名金丹大能,三十六人命隕當場,只有一人魂燈只余一絲隨時都可熄滅火苗的“幸運兒”,活著逃回了宗門,但其在回去之后,只說了一句話,那點魂火苗便也徹底消散殆盡。
“世間,有大劫!”
再后來,甘郄忽然消失掉了,任是世間宗門將整個大陸都翻了底朝天,最后仍是不了了之,誰都不知道甘郄最后去了哪。
那之后世間各大宗門對于永絡雷澤一事,便徹底換了心思,畢竟甘郄那“無上金丹”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世間修士,全都有目共睹,大家都不是傻子,若是自己宗門之內,能夠悄悄培養得出如此弟子,那宗門想要跨入天級,甚至是超越天級,豈不是指日可待?
所以各大宗門,包括朝廷之屬,同修盟和行修會也全都眼熱了起來。
再往后,每次再開宗門大典之時,似乎所有宗門都極為默契的忘記了當初那些不成文的規則,在天才弟子之間的那些“點到為止”的比斗,每次都會引發一場規模不小的腥風血雨,為了搶奪一個能夠前往永絡雷澤的名額,往往死人無數。
直到有一年,因為戰況太過慘烈,結果在大比之后,那些能夠進入永絡雷澤的名額直接要比實際進入人數多出了一倍有余。
世間震動!
也是因為這一次,行修會,同修盟以及不周山,這才發現了此間事態的嚴重性,不再將這件事當做是后輩子孫們無足輕重的小打小鬧。
原來連年的大比舉行,雖對于那些有著一錘定音,如那定海神針一般作用的天境之上層面,影響不甚大,縱觀大局,至少在幾千年之內,依舊還是人族占據著人世間絕大多數的靈氣濃郁,土地肥沃的生存之地。那些絕境無生的危險之地,到底還是那些鬼魅大妖茍延殘喘下的棲息之所。
但對于那些還未成長起來的低級天才修士,換言之便是那些幾千年之后的“定海神針”,卻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而此時最為直觀的后果便是,那些修為尚淺,還未成氣候的低級修士,無論天才與否,幾乎死傷殆盡,直接導致大陸中,人類修煉文明陷入到了一個可怖的斷層空白期。
當有一天他們這些老一輩的天境之上的修士,壽終正寢,隕落了之后,對于還在依托大陸尋求繁衍生存的后輩子孫來說,存在這種上層斷層,那無異于對于人族修士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輕則一蹶不振,徹底淪為鬼魅大妖的奴役奴仆,重則,便是滅族。
此后人間,再無人類所存。
要知道大陸之上并非一直都是人族修士一家獨大,在那些危山險地,或是有咒惡之地內,那些橫行無忌的鬼魅大妖,早就對人類修士所牢牢占據的那些山肥水美的修煉圣地,垂涎三尺了。
所以了,行修會,同修盟以及不周山終于是決定出面插手此事。
便是以后由他們三方勢力出面,來共同主持每一年的永絡雷澤開啟盛會,并且為盛會制定出一套較為完善的強制性規則。
也由此永絡雷澤的宗門盛典這一大陸盛會,便被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
各個宗門依托于宗門實力來決定能夠去永絡雷澤的名額多寡,雖是會有越強則強,越弱則弱的現象,但總歸還是給那些小宗門留下了一條活路,不至于真就香火斷絕。
此時在永絡廣場的正中間,從左至右,分別是一位手托一盞無念魂燈,身材修長,面容俊朗,一身白色官袍的長發中年,一位身背一柄樣式古樸,刀身足有其身寬的無鞘巨刀,身材極為魁梧,濃眉大眼,臉上有著許多細小堅硬的胡茬,穿著一身無袖束身行衣的中年漢子,以及一位手執一柄黑木黃紙折扇,長發飄飄,一身鑲有金邊道袍,頭戴蓮花冠的年輕男子。
分別是同修盟的地青字執事掌燈人,行修會的五級管事言千玨,不周山的外門峰長老賀玉劍。
三人站在正中間,面對北河大陸世間這一批最為頂尖的天才子弟,輕笑著你來我往,相互吉言幾語,大都是講述些永絡雷澤的歷史以及對于后輩寄語的客套話。
沒誰愿意聽。
大都是上面慢慢講上面的,而下面這些天才子弟,則全都在竊竊私語,一起興奮地商議一些一會進澤地之后的任務安排。
此時的付南站在十一身邊,已經沒了剛開始那種憂心忡忡的模樣,那股子桀驁不馴的富家公子哥的感覺,也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他身上,于是對于這些壓根就沒有絲毫作用的廢話嗤之以鼻,悄悄嘀咕了幾句蠢蠢蠢,還好本公子不和你們這些腦子被驢踢過的蠢貨一隊,不然到時候本公子真要是不小心被你們害死了,你們都死了事小,本公子一起死了多冤枉不是?
然后還是悄悄拉了拉十一的胳膊,憂心忡忡道:“喂,那法子,到底靈不靈啊?”
少年一瞬,只想捂臉,沒好氣道:“我怎么就跟你這么個孬貨組隊了呢?”
付南一下不樂意了,那股子富家少爺氣也出來了,說你怎么那么不識好歹,本公子是那種害怕的人嗎?問你還不是為了讓你顯得...
話還沒說完,十一便直接越過他向前走去。
原來是進入永絡雷澤的時候,到了。
付南到底是只有公子氣,沒有公子骨,趕忙追上十一,一雙手死死拽著十一的袖子,不松開。
之后所有人便一起踏入廣場正中央,那些前來帶隊的各宗門長輩,或是長老則一起退出了永絡廣場。
十一和付南悄然對視一眼,暗自震撼。
廣場之上,萬人同立,竟是不顯堵塞擁擠,可見廣場之大。
而在此時,那位同修盟的地青字執事掌燈人,忽然飛身而起,待到飛到眾人頭頂之時,御風而停。
眾人仰頭望去,只能瞧見這位權高位重的同修盟執事,衣決飄飄,長發隨風動,頗有一種仙風道骨之感,讓下面一眾正是在意氣風發之時的少年少女,給羨慕的不行,嘆為觀止。
但掌燈人飛身上前可不是為了耍帥,而是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規矩不多講,每年都差之不多,我來發放永絡雷澤的通行信物!每人一枚,出雷澤之時,務必佩戴,否則,全當擅闖者論處。”
話畢,只見掌燈人周身,突兀出現無數白色光點,圍繞著掌燈人緩緩旋轉,便是向那眾星捧月般,不比一些小些的天下奇觀,差多少!
隨即只見掌燈人隨意一揮衣袖,那萬枚星點便直直向場中迫不及待的少年少女面前飛去。
不偏不倚,每一枚星點全都飛到了每個人面前,不多一枚,不少一枚。
懸劍少年伸手抓住那枚白色星點,星點立即在其手中化為了一枚乳白色的普通玉指環,瞧著并未有半點奇異之處。
待得所有人都接過指環之后,掌燈人最后再叮囑道:“信物帶好!切記永絡雷澤的進入時間只有三旬,到時只有擁有信物者,才會被從雷澤之地傳送而出,不要有心存僥幸者,妄圖在其內多待一年時間,不然便是永遠留在澤地之內,永無輪回之機。”
掌燈人緩緩御風而去,出了廣場范圍。
而在廣場外圍早就等候多時的那位不周山外門峰長老賀玉劍忽然單手一指廣場中心,輕喝一聲:“啟!”
接著便是一陣柔和的白光閃耀而過,萬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