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嵐被迫坐在敖戰懷里,似乎還沒從昏睡之中徹底清醒過來。
感受到男人生著老繭的粗糙手掌從自己衣擺底下摸過來,青年慢慢低頭,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之前在敖戰下床離開房間的時候他曾清醒過片刻,感覺到身邊的軟被空了一片的時候便掙扎著醒過來,只是在看到對方穿衣出門,動作從容淡定,張青嵐便放下心來,重新裹了被子陷入酣眠。
眼底尚還泛著一片薄青,張青嵐握住敖戰胡亂動作的手腕,把男人的手從自己的腰側抽出來,同他十指交握。
見敖戰滿臉高深莫測,配合著剛剛的吩咐,張青嵐動作一頓,啞著嗓子問道:“怎么,出事了?”
敖戰聞言攬著青年細瘦腰肢的手臂忽然用力,把人拉起來,整個抱到了自己腿上。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床沿處,另一只手還緊緊牽著不放。
“沒事。”
眼前的景色忽然天旋地轉,張青嵐心中一緊,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穩穩跪坐在了敖戰前面。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
此時張青嵐的神思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感受到掌心處傳過來的熱度,指尖下意識地收了收。
敖戰見他隱約有掙動的意思,眉頭微挑,低聲吩咐:“別動。”
張青嵐的動作應聲停滯,乖乖坐在男人面前。
垂下睫羽,青年的眼底泛著微光,半晌湊上去啜吻男人的唇角,好脾氣道:“好,不動。”
敖戰哼笑一聲,隨即松開兩人交纏的手指,握著張青嵐的腰背,隔著單薄的一層中衣上下摩挲著。
之前雖說是入了幻陣,可是張青嵐身上的傷口卻是實打實地從陣中帶出來了。
敖戰給他喂的丹藥不僅能夠把皮肉處受的外傷修復,還能溫養筋脈氣海,祛除沉疴暗疾。
如今雖是隔了一層衣料,法力高深的龍王大人卻能輕易檢查出來底下青年身上的大小傷痕是否還在。
不過片刻,敖戰便滿意地收回手,不知從哪里又變出來兩顆棕褐色的傷藥,抵在青年唇邊,言簡意賅道:“吃。”
張青嵐直勾勾地望向敖戰,從對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少見的心平氣和。于是他張開嘴,順從地把藥丸吞咽下去。
敖戰捏著青年的下巴,拇指蹭過沾了點藥屑的嘴角,說話時胸腔震動,聲音落在張青嵐耳邊,顯得格外從容:“真乖。”
張青嵐被敖戰這樣反常的舉動弄得怔然。
嘴里還彌漫著丹藥的清苦味道,不多時,張青嵐低頭看了一眼男人在自己腰側胡亂摩挲的手掌,很快便反應過來。
青年心下了然,朝著敖戰露出個“原來如此”的表情。之后便忽然伸出手,爽快地拉開自己中衣的前襟,露出來白皙的一片皮膚。
鎖骨處是零星幾點齒印和暗紅咬痕,胸前涼颼颼的一片,張青嵐隨即垂眸俯身上前,勾住男人的脖頸,伸出來舌尖,一下一下舔在對方的下唇處。
敖戰像只饜足的大貓,心里清楚張青嵐這是會錯了意,卻暫不點破。
摁著青年在懷里親了個夠本,敖戰才把氣喘吁吁的人松開,滿臉從容淡定地倒打一耙:“想要白日宣/淫,嗯?”
“我沒……”青年唇角還掛著零星銀絲,鳳目圓睜,見敖戰不要臉得如此坦蕩竟是一時語塞,不曉得拿什么話來回應才好。
很快把人從自己身上放下來,敖戰抬手,拿手背抹去張青嵐下唇的水漬。
在青年柔韌腰身處揉捏幾把,男人大多時候都是暴戾陰郁的一張臉上仿佛云雨初霽,稍稍放晴。緊皺的眉頭也在此時放松幾分。
自覺把人欺負得夠本了,敖戰伸手將張青嵐鬢邊的一縷碎發撩起來別至而后,隨即正色道:“好了,說正事。”
張青嵐察覺到了敖戰語氣的變化,眉頭輕蹙,敏銳如他當即道:“是不是地牢那邊出事了?”
“是。”敖戰坦然點頭:“那花妖昨夜已經死了,在地牢里。”
青年聞言瞳孔緊縮,神情一暗:“怎么會這樣?”
敖戰將自己在地牢之中的所見所聞揀了重點,三言兩語向張青嵐解釋清楚。
掐去蛤蜊精最后的幾句話,敖戰淡定道:“若是他沒撒謊,那花妖此時多半已經兇多吉少。”
張青嵐疑惑道:“如何又能確定那團逃脫的血霧便是姚乙棠……的尸身?”
敖戰大馬金刀地坐在床沿處,單手撐著膝蓋,聽到張青嵐的問話隨即低笑一聲。
看著小天師那副沒見識的模樣,龍王大人終于大發慈悲,破天荒地耐心解釋道:“你以為那陌生人要她三滴血是為何?”
張青嵐慢慢的搖頭:“為何?”
“對于生靈而言,這三處的鮮血最為珍貴。像是她那樣低等的妖靈,十之八/九的精氣存在里面。”敖戰邊說邊抬手,在張青嵐的眉心處點了點。
青年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據本王所知,針對姚乙棠那樣的木系妖修,有一個從上古流傳下來的功法。”敖戰收回手,慢條斯理道:“分別在這三處取一滴鮮血,再讓被施術者主動同意被煉化。”
“若是施法者的靈力足夠強大,只需要三息的功夫便能夠將一只妖修煉化成一團霧狀的‘瘴氣’,隨施法者的心意控制。”
張青嵐之前從敖戰那里聽到過對蛤蜊精所見聞的復述,如今兩廂對比,才發現似乎每一處細節都能夠同男人說的那個古怪功法所對得上。
敖戰看著滿臉凝重的青年道:“加上當時地牢之中屬于姚乙棠的氣息竟消散得一干二凈,本王曾放過靈識去探查,發現方圓百里之內也并未再有她的蹤跡。”
聽完敖戰的話,張青嵐沉吟半晌。
過了許久才低聲道:“那花妖……本就是個容易輕信他人、任**縱的性子,如今落在我們手里,不僅已經失去利用價值,反而還會暴露背后操縱她的人。”
“姚乙棠的弱點顯而易見、在她兒子身上。畢新很可能已經被那灰袍人抓走、用來誆騙她,作為‘甘心’獻出三滴血的交換籌碼。”張青嵐蹙眉開口:“若是灰袍男子有心想要把人滅口、杜絕后患,將她煉化成所謂‘花瘴’化為己用,也并非沒有這個可能。”
敖戰聞言頷首:“沒錯。”
“姚乙棠蠢鈍,在她背后指使的那人卻不然。”敖戰站起身,扯下來身上的黑金鮫綃,眼尾余光瞥過仍舊窩在被褥里的青年:“那瘴氣不是什么好東西,落在他手上,指不定會出什么事。”
精致華貴的鮫綃應聲而落,露出底下男人線條優美流暢的肩背肌肉來。
敖戰換上一套同樣是暗色的窄袖勁裝,抬起右臂,半垂著眼皮,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袖口處作護腕用的綁帶。
一直呆坐在床面上的青年將黏在敖戰身上的視線拉扯下來,眼看著男人就要穿戴整齊,這才后知后覺地爬下床,安安靜靜地站在對方身后。
床角處不知道何時放了一套多出來的外袍,看款式同敖戰身上的差不多,只是尺寸要更窄瘦些,衣擺處的祥云紋飾張青嵐倒是熟悉得很,曉得那是龍王府上繡娘慣使的針腳。
敖戰看著青年一副遲鈍的模樣,“嘖”了一聲。
俯身撈起來一條暗青色的發帶,他扳著張青嵐的肩膀將人推著轉了個身。
待到青年背對自己,敖戰這才抬手,撈起來對方的墨色長發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三兩下便動作利落地將那一頭長發用發帶牢牢束在腦后。
張青嵐回過神后便低眉順眼地站定在原地,抿著唇并不多問,乖乖地任人擺弄。不多時,就連身上的外袍都被敖戰拎起來披了上去,雙手環在他的腰間,正在系著腰帶。
“現在未至黃昏,時間還來得及。”敖戰垂眼看著被腰帶勾勒出來的纖細腰線,神色微黯:“待會隨本王入城一趟,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張青嵐聽敖戰的話,低頭扯了扯前襟不平整之處,隨后便頗為老實地點了點頭,應聲道:“好。”
尾音未落,屋舍之外卻忽然響起了一道蒼老而高亢的聲音:“老爺!出事了老爺!”
覺察出是屬于王管家的聲音,屋子里的兩個人動作登時一頓。
敖戰眉頭皺緊,知道王毅并非是輕易這般大驚小怪的性格。于是很快便松開搭在張青嵐腰間的雙手,看著對方向自己投過來的疑惑目光,吩咐道:“走。”
張青嵐隨即跟在敖戰身后,兩人一同走出了屋子。
推開門,只見王管家滿臉皺紋堆在一起,正在門口像只無頭蒼蠅一般打著轉,一副火燒眉毛的模樣。
眼看著自家主子終于舍得從房間里走出來,當即沖上前去,瞪著一雙綠豆眼,伸長脖子匆忙道:“主上!”情急之下都忘了改口。
王毅滿臉的著急忙慌,眉毛都皺成了倒八字,面色十分難看:“主上,王府四周的結界忽然失效了。”
“現在門口聚集了幾十個平民百姓,嚷嚷了小半個時辰,正撒潑呢,說是……說是一定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