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江城,不是為了做生意?”安以夏問。
厲尊否認,“當然也有這個目的,主要那片土地,我向往已久,我太想去,太想踏上那片土地。如果能在做事的同時,找到你,那就很好。”
厲尊目光帶著隱忍,安以夏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緒。
“丫頭,我父親他失去了母親,這些年過得并不快樂。我是想,如果能追尋到母親的影子,我也就滿足了。”
“厲尊,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我從來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
安以夏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我以前并不知道母親留學的事,家里從來沒人給我提過。是高女士和她女兒出事,有求于我,才說了一些當年我母親的事,我才知道,她出國留學過。其實想想也沒什么好驚訝的,我外公是高級知識分子,會送我母親出國念書,有那樣先進的思想不奇怪。但這件事,從頭到尾,家里對我都是瞞著的。”
“為什么瞞著你,你就沒想過?”厲尊說。
安以夏扯動了下嘴皮,輕咬唇,“我曾經都不知道有這件事,又怎么會問為什么?我才知道沒多久,高女士告訴我,我的母親當年在國外跟別的男人有過孩子。我外公嫌她丟人,著急給她安排了一門婚事,看中了他的學生,就是我爸爸。”
放在當時,如果顧卿不是在國外未婚生子。出生高知識分子家庭,又是那時候少有的留學生,能與她婚配的人,非富即貴。
可外公卻偏偏選擇了那時還一無所有的父親,原因,怕也就是顧卿自己做出的“丑事”,令外公震怒,恨鐵不成鋼,但又怕傳出去沒有顏面,才急急婚配,選了外公可以支配的人。
所以,這些年來,父親在對母親顧卿的冷漠態度上,倒也能說通了。
結婚時,父親興許還暗暗竊喜過。但這件事連繼母高月容都知道了,很顯然父親也知道,所以,父親對母親情感復雜。
安以夏搖頭,“過去的事,我不想知道那么多,她在我的世界里,存在感一直很低。”
安以夏有點頭疼,二十多年前的事,還能影響今天,她其實真的不想去關心。
厲尊看著安以夏急于逃避,很失望。
“為什么你對生母的態度是這樣的?”厲尊問,“你不想她嗎?你心里只有兒女情長,最深的親情你一點都不顧?”
安以夏皺眉,想解釋,卻最終閉嘴。
安以夏想走,厲尊擋在她身前,“如果我的話讓你心里不開心,我為此道歉。”
“對不起,我想一個人靜靜,你現在可以送我去你的公寓了嗎?”
“既然你是我的親妹妹,我有什么理由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冒險?你現在還在特殊時期,不論如何,我得確保你的安全。”
厲尊擋在她面前,面色嚴肅且堅定。
安以夏看著厲尊,“你……你怎么這樣?你剛剛已經答應過我,跟你父親打聲招呼之后,就送去公寓,怎么現在就反悔了。”
“丫頭,你應該清楚我從來沒有害過你,我一直都是為你好,尊重你的選擇和做法。但紀今天,我要堅持我的安排。你一個人,初次來這座城,言語不通,地方不熟,沒有人幫你,你讓我怎么放心讓你現在一個人住?”
“但我不想在這里叨擾你們,在這里,我內心會很煎熬,我現在,不愿意融入任何人的生活,誰的家庭我都不想多參與。”
安以夏堅定丫頭,態度果決。
“的如果你不愿意在這里,那只能我出去陪你。你一個人,我怎么安心?”厲尊低聲,“遇到你開始,我就一直在讓步,無限的讓步,只要你想的,我都盡力滿足。”
厲尊這話,說得落寞,萬般無奈。
安以夏看著他,皺緊眉。
“對不起,我不是要為難你。”
厲尊擺手,“我已經失去她了,不想再失去你。丫頭,你要好好的,不要枉費我為你搏命那么多次。”
安以夏張張口,隨后點頭。
埃里克走過來,面容肅穆,目光落在安以夏身上,“怎么樣,可商量好了?”
安以夏沉默,厲尊說,“我陪她在外面生活,她現在身體是特殊期,一個人在外面生活,太危險。”
埃里克問安以夏,“你究竟是什么原因,不愿意在家里住?你的母親,她曾經也是這個家一員,這個家也是你的家。孩子,不要見外,當成自己家。”
安以夏擰眉,抬眼看向墻面。
滿墻令人愉悅的燦爛笑容,那樣的笑,太感染人。
安以夏看得濕了眼,那位風華絕代的女子,是她的母親?
她對母親兩個字,太生疏,太陌生。
這不亞于某天站在大街上,一個人拉著她指著某一個陌生人說,那就是你最親的人,你要愛他、敬他一樣。
她不是不愛母親,畢竟生命是母親給的,只是,她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心情面對此刻得知的這一切。
她又看向厲尊,她跟這個來歷不明的西方男人,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妹?親兄妹?
怎么看怎么不像。
安以夏眼里全都是質疑,對這件事,即便證據確鑿,她依然不相信。
“這不是我家,我有家,在江城。”安以夏埋頭。
埃里克道:“現在你是身不由己,既然已經來這里了,就安心的接受我們的安排,至少我們不會加害你。你的情況,肯已經告知我,等你把孩子平安生下后,等你已經適應這里后,再一個人出去住。你來了這里,不論是否把這里當家,我得把你當自己孩子對待。你是顧卿的女兒,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兒一樣。如果你不在這里,從未來朗俘高城,我自然不會多手安排你的事。”
安以夏沉默,厲尊輕聲說,“父親是為你好,他眼里,你我一樣都是他的孩子。母親當年在這里快樂生活過,你住在這里,就當家一般……”
“你們家里,人際關系太復雜,我應付不來。”
安以夏搖頭,“我腦子簡單,現在更加不愿意花更多精力去應付誰。對不起厲尊,我……”
“丫頭,你不愿意應付,那就不搭理。你不愿意在這里常住,那就把自己當客人。我們擔心的,是你的安全。難道在經歷這些之后,你還覺得世界和平,處處光明?你今天在朗俘高城轉了半天,見過幾張東方面孔?在這里,東方女子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你一個人進出,哪哪都是危險,你認為可以應付得來,但我們所有人都擔心。”
厲尊話落,埃里克接話,“肯說的也有道理,安全是第一。其次是你的吃穿用度沒人照顧,哪里方便?你現在不比平時,在家里住,方方面面,我們都會派人安排好。這個孩子,你很看重,你也不希望孩子會出什么意外,是不是?”
“我會很小心。”
“你為了能讓孩子平安,都已經從江城來了朗俘高城。既然都是為了孩子,為什么不放下一切顧及,就在家里住?”厲尊反問。
安以夏遲疑,住在這里,她會身心都不舒服。
這里全都是陌生人,陌生的環境。
“我不想做什么都被陌生人盯著,讓陌生人看著。”
厲尊道:“你不愿意,誰會強迫你?我們會安排好。”
安以夏埋頭,“埃里克叔叔除了我母親之外,還有三位夫人,這么幾位紅顏知己,當真都會真正接納我嗎?我無意參與家你們的任何事,可幾位夫人不相信。下午就那么一會兒,三位夫人我都已經見過了。”
厲尊面色嚴肅,當即問:“她們為難你了?”
“不是,我是擔心我與她們不能和平相處。宮廷劇看多了,自己都像個陰謀,對不起。”
“這點你放心,我會讓她們今后不準打擾你。這樣,我給你安排距離我們所有人的居住區域最遠的房間,安排一兩個下人去照顧你的起居。平時你不用與我們同步生活,你過你的,怎么樣?”
“這樣大費周章,何必呢?如果我答應了,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安以夏埋頭,苦惱的說。
厲尊道:“何必?還不都是為了你安全,如果你愿意勉強你自己,與我們生活同步,那樣也行。安排你住得遠一點,平時也就在花園里能遇見,其他時間,你在你的區域活動。父親也說了,會讓幾位夫人遠離你,不會像今下午一樣,挨個的來煩你。現在放心了?”
安以夏不說話,厲尊走近安以夏。
“為了你,安排一再妥協,這樣還不滿意?這就跟你在我的公寓里住,沒有區別,你依然是你一個人。”厲尊道。
安以夏面色為難,“我知道,我只是有點過意不去,我琺就這么接受你們的好,我憑什么接受你們的好?”
厲尊看著安以夏,再轉向父親,“那就這樣決定了吧,我立馬讓人安排房間和人。”
“你去安排吧。”父子倆已經達成一致。
安以夏皺眉,抓著厲尊,“喂,你怎么能這樣?我并沒有答應你。”
“你向來矛盾猶豫,這件事我替你答應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好。”厲尊拉著安以夏走出房間,簡單與他父親告了句別。
安以夏深吸氣,無精打采的跟在他身后。
“你覺得我會害你嗎?”厲尊問她。
安以夏搖頭,厲尊滿意的點頭,剛想說話,她卻說:“我不知道,我對人的判斷,一向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