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給你找醫生?”
乾御剛剛處理完一堆爛攤子,進來就被陸遙的樣子嚇個半死,若說以前處理點私事出點血啥的已經夠嚇人了,但是陸遙這完全沒有血色的臉足夠將乾御嚇死。
乾御雖然有錢,在外面黑吃黑,耍混也不在話下,只是這樣誤傷還是因為自己魯莽委屈了人家,他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怠慢。
“我沒事,帶我去醫院,否則你的那位蕭少爺就要出人命了!”
順著乾御的手臂起身,陸遙直直奔著門外去,實在是拗不過他,乾御只得開著私車出門。
害怕陸遙吹到風發燒,乾御恨不得給他捂上好幾層的衣服,生怕陸遙出汗發炎,乾御還要打著車里的冷風,他此時也不好受,生活在冰火兩重天里。
坐在副駕駛上的人臉色難看到不行,他強忍著身體的不適還要時時刻刻看著時間。
兩個人到達醫院之后,陸遙就像是醫院的常客一般準確無誤地奔向熟悉的樓層,就在長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長廊里聚集了不少醫務人員,但是卻沒有一個病人走動,陸遙不傻,自然清楚這位蕭少爺做了什么。
蕭衍是什么身份,怎么可以讓旁人知道他給一個男人捐獻了腎臟,就算媒體夸贊了他,但是他又怎么會讓陸尋的身份就此暴露。
陸遙猛地甩開了乾御的攙扶,疾步走到了蕭衍的身邊扯住了對方的領子。
“行啊,學會自己找上門來了!蕭衍,你妹的還敢出現,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死死扼住蕭衍的喉嚨,陸遙看著眼前這個胡子拉碴,頂著一圈重重的黑眼圈的男人,他恨不得掐死他。
陸尋就算再混,也絕對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畢竟他還要還債,他還想要恢復自由身。可是能讓他十年的煙癮在一朝犯了,能讓他連命都不惜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陸遙以前總是搞不懂陸尋活得那么拼命為什么,那是因為他的命在這人身上呢。
“我出現了,我會給小尋提供腎源,那之后你再找我算帳吧,簽字吧。”
拿出手術協議書遞給陸遙,男人語氣里是滿滿的抑制不住的疲憊。
“不必勞煩您了,用我的就好。我們親兄弟以后好算賬,和外人糾纏太深,我們窮怕是還不起。”
松開手里的人,陸遙脫力一般地在捐腎人的名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像是完成了一個重大儀式一般結束了自己的出場。
“你帶他走吧。”
陸遙頭也沒回地跟著醫生進了換衣間消毒,醫生本就為難卻在陸遙做了決定之后略顯輕松。在洛城,誰都知道蕭衍的身份,硝石集團的新一代掌門人,單不說他無故捐腎被報道的沸沸揚揚,就說蕭家的老家主蕭綺瑞就不會就此作罷。
那位老爺子軍營出身,一身正氣,他此生最大的敗筆就是戰地留情了一位老師,再然后就是不注重大兒子沒有好好培養,只能將所有期望寄托在獨孫蕭衍身上。
若蕭衍因為救一個男人耽誤了蕭家的子嗣傳承,真要追究下來還不知道要拖垮多少人。
對于陸遙的做法,醫生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只要人活了,蕭家也不來找麻煩,至于誰來捐腎這和他們沒什么太大干系。
看著陸遙離開時候蹣跚的背影,乾御沒能上前去抓住他的手,一來蕭衍捐腎這個決定真得嚇到他了,二來兩個人關系還沒有那么親密,不過是419,抓住了又有什么關系嗎?!
“我陪你等吧。”
乾御和蕭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蕭衍就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那時候上來討好的男男女女并不少,可是蕭衍就連去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乾御應該算是知道陸尋的存在的,只是這人究竟是個什么模樣他不知道。當時蕭衍瘋了一樣找對方,他幫過忙,只是找了大半年一無所獲,兩個人就被扔去國外進修了。
乾御也設想過,可能是個好看的軟妹子,也可能是個御姐,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對方是個錚錚硬漢。
“乾御,我沒求過你什么,只是老爺子又催婚了。全城全商界都瞪著眼睛看我笑話呢,把你妹借我做幾天壓寨夫人吧。”
說起乾媛和蕭衍的婚事,乾御也覺得就像是玩笑話一樣就成了。
那時候乾媛迷戀一個無名無姓的小老師,恨不得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而蕭家那邊蕭綺瑞催得很,再加上有些人虎視眈眈,乾御知道蕭衍過得不好,妹子重要,兄弟也重要,本以為就是和乾媛稍微提一提,沒想到乾媛就答應了。
當時乾御還想著補償乾媛點什么,大不了去給她把陸遙綁回來,誰知幾天后乾媛就鬧騰著說分了。為此乾御還去教訓了一下對方,卻不想這么快的時間他又把人家欺負了,這些是后話暫且不提。
那天乾媛在電話里爽快地答應了,還要蕭衍保證會把嫂子找回來,蕭衍答應了掛斷電話卻喝起悶酒來。
“乾御,你沒見過他,如果再早一些,你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的,我保證。他的性格和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和媛媛更像,仗義有個性。”
易拉罐被甩了一地,乾御當時也心疼妹子,還想著撮合撮合把妹子和好兄弟弄成了豈不是好事,卻不想……
“媛媛是個好女孩,她該擁有更好的,到時候她要星星,我都可以拼命給她摘下來。只是我喜歡男人,他也是男人。”
蕭衍之前也不是沒提過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只是真正從蕭衍口中聽到的時候,乾御的確是震驚。
他想象不到兩個男人恩愛說著悄悄話的模樣,可是每次看見蕭衍眼里的癡迷和思念,乾御就覺得那個男人不簡單,甚至還帶著一些光環。
在長凳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乾御一把將站著的人按下來。
“坐下,蕭衍,你真得瘋了!”
“可能吧,可能真得瘋了。我們十年不見了。媛媛的確有福氣,如果不是她答應我,如果不是置辦新房,我想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了。我從來都活得很自私,我甚至想把他抓起來綁在身邊。”
蕭衍自顧自地說著,乾御作為一個傾聽者細細聽著,他沒有打斷蕭衍,但是卻打了他。
一拳頭揮在了蕭衍的小腹,震得眼前的人向后后退了一段距離。蕭衍沒有還手,就像是和乾御正在日常聊天一般。
“打人不打臉,這是規矩。但是我多想打你這張欠揍的臉,讓你以后都不能這么坦然地笑出來。乾媛幫你,我也會幫你,但是這一拳是替媛媛打你的。這一拳是替里面那位打你的。”
兩拳下來,蕭衍仍舊面不改色,但是乾御這兩下卻是用了全力的。
“這一下也是替媛媛打的。”
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乾御不顧蕭衍眼神里的震驚,自顧自解釋起來。
“打你是因為你在消費媛媛的信任,打我是因為我沒有照顧好媛媛。當然替他打你,是你太把自己的施舍當回事了。蕭衍,這么多年,你在各種圈子里也算是摸爬滾打卻還是沒成為過來人。你看我,我交了不少女朋友,緋聞女友拿了我不少好處,但是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拿完了大家各自玩各自的。
可是,你和他十年沒見了,先不說你能給他多少,單說你連找都找不到他,就沒機會逞英雄。你現在心急把腎給了人家,也不問問人家想不想要。我聽說移植手術簡單,讓他在體內存活卻難。你想過后果嗎?”
乾御沒說什么大道理,他的話簡單直白卻讓蕭衍心驚肉跳。
他給的自然給的灑脫,可是他要嗎?
男人沉默時習慣皺起眉頭,他喜歡呆在自己封閉的小世界里不被外人打攪,而此時乾御也沒再打擾他,乾御舉起想要拍拍他肩膀的手抖了抖還是放下了。
養了數年的貓狗離家出走被突然找回都會讓人激動不已,更不要說失去了十年的愛人。
“他性子很倔,就像我一直沒有馴服的那只軍犬,他甚至比格列還要恩怨分明。他給予了多少,就會接受多少,從來不會因為和人的交情亂了規矩,我還記得老刁他們叫他尋哥,說他要是生在古代一定是個幫派老大。我那時候并不喜歡他,油嘴滑舌,甚至還有些難纏。
可是爺爺說,他是最優秀的部下的孩子,我們在一起可以讓我變得更加豪氣,我是不信的,可是后來我發現我的眼睛再也離不開他了……”
“我沒事,今晚不用等我回去吃飯,哥去泡妞!”
半倚著電話亭深吸了兩口氣,少年伸出傷痕斑斑的手臂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汗,身后漸漸傳來的腳步聲讓他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呸,小兔崽子,追得倒是挺快!”
順勢操起路旁的蹬腿,少年向著郊外的工地跑去,夕陽下只有他踉蹌且瘦弱的身影。
只要跑進這一塊就可以成功避開他回家的路線,只要繞過這一塊,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