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儺舞女子倒地瞬間,王承歡記憶回溯如夢般的前塵往事,眨眼間回神再定睛一看,只見那女子的纁黃外袍驟然落下,從外袍中飛出一只火鳳,仰天尖嘯了一聲迎著彩霞而去。
群獸身體里的熊氏族人也都騰空而起,連綿成火鳳幾十丈長的尾羽,以極快的速度逃竄而去。
戰(zhàn)斗瞬間停止,群獸轟然倒地。本就已經(jīng)腐朽的尸骨現(xiàn)在徹底支離破碎。就算現(xiàn)在再來這么多怨魂也只能把它們重新排列組合——不管是誰的胳膊腿都胡亂湊合組裝一下才能上陣了。
“祖師實(shí)在太威武了!我剛就說什么來著,我們玉虛宮果然是仙門第一!”
身后傳來了林遇嘰嘰喳喳的聲音。
回頭一看,他正和常言兩個人扶著人事不省的謝知遠(yuǎn)來到她身邊。
王承歡往謝知遠(yuǎn)慘白的額頭上一探,眼色雖白,溫度卻灼人,這是被涅槃之火傷了心脈。
“速速回玉虛宮,他需要療傷!蓖醭袣g急促命令道。
“那個……要不要等一下五師弟,他去追那只鳳凰了!绷钟龅。
連逸剛才一見火鳳飛出,二話不說御劍追去,不知現(xiàn)在下落如何。
王承歡暗道糟糕,那火鳳雖然被重傷,但實(shí)力仍是不容小覷,連逸一個人追去恐怕……
“這樣吧,你們兩個帶著他回玉虛宮找你們大師兄療傷,我去追連逸!蓖醭袣g話音未落,只見連逸已如箭一般歸來落地。
速度雖快,落地卻很穩(wěn),腳步半點(diǎn)都沒晃,可見其功力深厚。
“見過祖師,弟子辱命而歸,讓那妖女跑了。”連逸落地直接一禮賠罪。
“無妨,萬一你們于與她單獨(dú)對上就危險了!蓖醭袣g手向上一抬示意他起身,“她不簡單,F(xiàn)在先回昆侖,替謝公子療傷!
昆侖玉虛宮。
有一把火在他身體里燃燒,他幾乎可以問道自己身上肌肉筋脈里傳來的焦糊味。身體里水分不斷丟失,只有那顆淚做的心還頑強(qiáng)地抵抗這熊熊火焰。
這是哪?為何如此炎熱?
對了,是鳳凰涅槃之火,我要死了嗎?承歡怎么辦?
朦朧恍惚間口中被注入一縷清泉,甘甜如飴中帶著一股清香。
這清泉化作陣陣甘霖降臨他體內(nèi)的灼熱,所到之處火焰悉數(shù)澆滅。
好舒服,不疼了。
朦朧間,聽聞門外有些許聲響傳來。
“謝公子現(xiàn)在性命無礙,祖師可以放心了。”這剛勁有力的聲音好像是王重之真人。
又傳來一聲幽嘆:“哎,不知這樣是不是害了他!边@是他的承歡。
“謝公子對祖師一往情深,弟子已經(jīng)聽聞林師弟所述!
“也許從開始就是錯的,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受那身體割裂的痛楚,這次也不用被烈火焚身。雖然玉樞給了我這蓮池清水,但終究還是傷了心脈。如果再有下次,不知還能不能救回!
“祖師自己的身體如何?祖師力戰(zhàn)熊氏女,而今這副身軀,恐難……”王重之的話語中隱約透著一絲惶恐和悲傷。
“暫時撐得住,再怎么說,也要堅持到事情了解。我知道你們這些年來也付出了不少,我不會功虧一簣的!
王重之勸道:“弟子與幾位師弟均無五衰之相,我也將本門秘辛全部交予了沈梅。師祖不必操之過急,養(yǎng)好身體再說。”
“我千年都等得,可是這世界等不得了。”聽到王承歡頓了頓,又道,“熊氏以家族圖騰火鳳祭天,對外卻宣稱是朱雀離火,就是想引我相見。”
王重之深以為然:“熊氏一族在地宮多年,不應(yīng)知道祖師重新入世的消息,應(yīng)該是有人取報了信。”
只聽兩個聲音同時說道:“搖光!”
“我封印的地方,搖光也無法打開。他無非就是催促我早日打開豐都。只是以后你們別再莽撞了!
“祖師教訓(xùn)的是,弟子知錯。”
謝知遠(yuǎn)漸漸又陷入了沉睡。
寢室門被打開,王承歡坐在床邊,一手輕撫謝知遠(yuǎn)的俊臉,一一手握住他的手掌,又幽嘆一聲:“我該拿你怎么辦好……”
謝知遠(yuǎn)再次睜開眼時,看見了留仙閣的三面屏風(fēng),方知已身在昆侖。
王承歡不知在何處。
倒是有個他沒想到的人。
“謝公子你醒啦!”林遇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你那天實(shí)在太帥了!”他模仿謝知遠(yuǎn)那天在地宮撐手翻身一劍劈開火焰的動作,“就這么一把把祖師抱了起來!必Q了豎大拇指,“佩服佩服!從今以后我們就是一起挨過揍的兄弟了,有什么事和兄弟我一聲,一定兩肋插刀。”
謝知遠(yuǎn)被他晃得眼暈,自己撐床坐了起來。
林遇見了馬上賣力地拿過兩個靠枕墊在他身后。
謝知遠(yuǎn)被火灼過的喉嚨尚未全部恢復(fù),啞聲問道:“承歡呢?”
“她在和大師兄說話呢……”
話音未落,只聽門外傳來腳步聲。
林遇馬上收起嬉皮笑臉的樣子,一臉肅穆地站直了身。
謝知遠(yuǎn)毫不懷疑他接著就要一本正經(jīng)地拱手來一個“福生無量天尊”了。
“知遠(yuǎn),”王承歡輕推門扉,“你醒了。”
林遇適時朝王承歡行了禮告退,臨走還悄咪咪地朝謝知遠(yuǎn)眨了眨眼。
王承歡坐到床邊,剛想開口說話,被謝知遠(yuǎn)強(qiáng)有力的手臂一把抱住。
“我醒來你不在。”謝知遠(yuǎn)佳人入懷才覺得踏實(shí)了許多,“你是不是……”
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想離開我了?
話哽在喉中,嗓音也不復(fù)原先的清冽低沉。
王承歡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熱,還以為他傷勢又加重,急忙忙想推開他好好檢查檢查。
沒想到剛有這想法,就被抱地更緊,謝知遠(yuǎn)用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說:“說好生生世世不分離的。你如果想要離開我,和殺了我沒什么兩樣!
“我想你好好地活著,所以……”
謝知遠(yuǎn)像是知道了什么,壓住她的腦袋抵在自己肩窩里,不敢再讓她說下去:“別說!不要說!”
王承歡感受到他身體的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