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被風吹散,離了太陽。
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帶來暖意,戰嘯的話也是暖著的,卻惹得蕭向挽的眼眶不由地再度一紅。
“為何?”倔強地忍著哭意。
戰嘯曲起雙腿,左手放在膝上,側目目光溫柔地看向她:“什么為何?”
“為何能原諒我?我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我自己。自我重生歸來,想起前世愚鈍,害死如此多的人,看見那些曾慘死在我手中的人,我就如刀剜一般的痛。我急切地想要彌補想要報仇,心中又焦慮又急躁。但是重生卻出了意外,我沒能重生到原來的身軀上,而是重生在別的軀體上。這具身軀體內一點靈力都沒,誰都贏不來了,我就拼命修煉,好不容易修煉到上鼎初期。想著終于有實力能去報仇,能彌補前世所欠的,可你知道了我的事情,卻要我放棄復仇?我真的無法理解。”蕭向挽的聲音有些沙啞。
戰嘯目光憐惜地看著她,道:“我無法體會你心中的怨恨到底有多深,但是在那我曾夢見過我夢魘里,身為旁觀者的我,每次夢醒都是一身的冷汗。我能知,你心中的怨恨有多深。可是,你卻真的無繼續復仇的理由,你的前世已因唐逸卓毀了,入魔了。你的今世若是只為復仇而活,那你重生是為了什么,你不過是在重走前世的路。向挽分清輕重,你今生想要的是蕭家,還有彌補那些曾經你曾害死的人。可是,你若殺了唐逸卓,入魔的你會與大家為敵,你所想要保護的人會揮劍與你針鋒相對,斗個你死我活。那會,你是殺了他們?還是讓他們殺了你?”
“我……”
“你定會說,讓他們殺了你是不?”蕭向挽只說出一個我,就被戰嘯打斷了話,“向挽,你別忘了我與你的生死與共的,你若是死了,我也會跟著你一起死。前世你所欠之中也有我,難道你今生就算不負天下人也要負我?還有,你可知九陽州,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無數,他們都是靈俠士,終日要以殺這些過日子。若他們遇到厲害的妖獸鬼魅該如何?還有魔道中人呢?向挽,你今生回來彌補多過復仇,你該為了你心中所愧疚的人好好彌補,而并非是為了唐逸卓一個人,而拋棄所有人!”戰嘯越說越是激動。
蕭向挽聞言,怔了怔,臉色霎時蒼白,瞳眸中露出幡然大悟的震驚。
避開戰嘯的視線,望向別處,她的身體依舊微微顫抖著。
如終日烏云彌漫的天空放晴了,蕭向挽如夢初醒,她一心回來就只為復仇,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愿意,可戰嘯一席話,她才明白,若是真的如此下去,她的今生或許就會因唐逸卓而在此被毀。
“向挽,即便是為了我,不要再想復仇的事,你想要保護好的人,我會用我的力量與你一起保護的,唐逸卓他本來就是個廢物,修為不高,還廢了左臂,現今也失去唐家少主之位,這樣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經罪有應得。”
蕭向挽愁著的臉露出微微笑意,就如暴風雨后的露出來的陽光一般。
她輕輕側頭地靠在戰嘯的身上,喃喃道:“我既怨你將生死咒下在我的身上,卻又慶幸你在我身上下生死咒。若非是你,我還困在其中出不來。戰嘯,我真的挺累的,從前世愛錯人開始,就開始覺得累了。”
說著,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戰嘯輕輕地撫著她的發,什么都不說。
老桃樹下,一雙影疊合。
風沙沙而過,桃花翩然而落。
時光,此刻靜好。
……
戰嘯來尋后,蕭向挽第二日就回到靈俠院中。
假期未完,靈俠院中門庭冷落,一路走來都見不到半個靈俠院的弟子。
只有看守靈俠院的老人在院中掃著落葉。
戰嘯與蕭向挽算是最早歸來的二人,自戰嘯知曉與接收蕭向挽后,兩人之間的感情如春中筍遇春雨,節節而升。
每日結伴而行,一同修煉,一同比試。
等到多兩個月后,就一起參加靈俠院弟子測試。
測試對于蕭向挽與戰嘯來說,格外的簡單,兩人輕松地就通過測試從靈俠院弟子變成靈俠士。
唐逸卓與孟吟安兩人未來參加測試,孟吟安已身為唐氏復的三夫人,又有身孕在身,能不能成為靈俠士都無所謂。而唐逸卓斷了一臂,又失了心愛之人,與他來說能活著就已是他的堅強,怎還有心去管能不能成為靈俠士。
戰嘯與蕭向挽通過測試后,沈瀾就將他們二人叫到書房中來。
一別二十多天。
沈瀾目光在戰嘯與蕭向挽的身上打轉,見兩人站得親密,無意中瞟向對方,嘴角都是上揚的。
這兩人關系又遞增了?
沈瀾心里暗道。
他故作什么都未看見,清咳了兩聲,將兩人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向挽,你現在已經成為靈俠士,年前你與我們說的那事,可有不一樣的想法?”沈瀾依舊覺得讓蕭向挽這么早當靈俠院的先生很是不值,見兩人感情升溫至此,想必這下多少會愿意改變最初的想法。
蕭向挽轉頭看向沈瀾,微微笑道:“沒有不一樣的想法,先生,我還是想留在靈俠院里當先生。”
“你……你怎就如此固執?這么年輕當先生有什么好的,何況,少主成為靈俠士后就要離開靈俠院接替戰家的家主的位置,開始管理戰家。你留在靈俠院里當先生,就注定你們二人無法時時在一起,就算這樣你也無所謂嗎?”
“先生,沒關系的,向挽只要去做她想做的事就好了。”戰嘯豁達地為蕭向挽說話。
沈瀾聞言,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差點就伸出手掏了掏耳朵,掏完后認真聽聽是不是聽錯了,但一想這動作有失師范就心里想想便好,迷惑問:“少主,你之前不是與我一樣,聽到她要留在靈俠院當先生很生氣的嗎?怎這會你就同意她了?”
第一次聽聞蕭向挽要留在靈俠院里當先生的時候,戰嘯比他還生氣,這會就同意了,沈瀾難以置信。
“我之前不知道向挽心中所想的,自然會有些反對。但現在我已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所以,會支持向挽心中想做的。”
沈瀾愣愣地出神地看著戰嘯,嘴唇微張,驚愕的神色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望著他們二人的你濃我濃,沈瀾啪地一聲拍桌,“少主,我跟你說,女人不能寵,你若是越寵她們,這以后就要爬到你頭上作威作福,該強硬起來的時候,你就該強硬起來。”
“先生,你就這么不想我留在靈俠院里當先生嗎?”蕭向挽一頭黑線地問。
沈瀾應道:“這是自然的,你才多大,為何就一定要留在靈俠院里當先生,去幫幫戰家做點事不就更好嗎?”
“先生,你就讓向挽去做她想做的事,戰家有我就足以,我會做好我身為戰家少主該做好的事。”戰嘯站起來幫忙勸,他大概知道沈瀾為何不愿意蕭向挽留在靈俠院來當先生的事,以蕭向挽的才能,留在靈俠院里其實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若去外面的話,想必定能闖出一番風采讓他人敬佩。
戰嘯之前也是那般想的,可現今知曉蕭向挽的事后,他會遵從蕭向挽的意思,去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
沈瀾不能理解他們二人之前的想法,神情激動地道:“少主,有她幫你會更好的。而且,向挽,你與少主不是相互喜歡嗎?那你是不是就會有想幫少主的想法,少主下個月后將會坐上戰家家主的位置,戰家事多繁雜,就他一個人的話,會累倒的。你想當先生我也不阻攔你,但你也可去幫了少主兩年,再回靈俠院當先生。”
“先生,我知你心疼我,怕我辛苦,但對我來說,這一切真的無所謂,不管什么事我自己都能做好。”戰嘯再次站出來替蕭向挽說話。
“少主……你……”沈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戰嘯,心中是真的氣惱,“少主,我這般用心良苦地去勸她就是為了你好,可你倒好,站在她那邊反駁我的話。也罷,你既然同意她當先生,那就讓她當先生,只是,先生不是你想當就想當,還要通過靈俠院的考試才行。只有通過靈俠院的考試才能成為先生,我絕對不會讓你通過考試的。”
“先生,我會通過的。”蕭向挽道。
沈瀾冷哼了一聲,沒再理會她,頭轉到側邊連看都不愿去看她,而胸膛激烈的起伏可看沈瀾真的是被他們二人氣得不輕。
“先生,若無什么事的話,那我們兩個人就先退下了?”戰嘯詢問。
沈瀾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要走趕緊走,我連看都不想看到你們。”
蕭向挽俏皮地吐了吐粉色的舌頭,戰嘯看見她的這個小舉動,嘴角微微上揚,兩人一同出了書房。
屋外,陽光正好。
檐下,有黑白的燕子銜支來做窩。
蕭向挽與戰嘯兩人的身影繞出書房的院子,見私下沒人,蕭向挽啟聲:“少主,你其實站在先生那邊也無所謂的,反正就算你們兩人都不同意我當先生都無所謂,反正那也是我的自由,我若要做的話,誰都無法阻止我。所以,你沒必要站在我這邊,惹得先生生氣。”
戰嘯側目望過來,笑容溫暖。
“先生也不是什么小氣之人,他氣過就沒事。而且我若不幫你的話,同樣的話,先生肯定會對你說上千百遍。我是先生從小教導長大的,所以我知他這人啰嗦起來會有多么的可怕,為了讓你免受先生的嘮叨之苦,我就站在你這邊。”話中有些俏皮。
蕭向挽看著這樣的戰嘯,心里想著,她真的是將戰嘯帶偏了。
本該是個冷如冬夜圓月的人,現在卻以無那份清冷,舉止說話都俏皮許多。
但這也好,該冷的時候就冷,該暖的時候就暖,這才是好男人。
“向挽,向挽!”
楚尋舟大喊的聲音忽得從遠處傳來,蕭向挽移動視線去找尋他的身影,不消一會就找到楚尋舟的身影。
蕭向挽與戰嘯都駐步,等他跑來。
“向挽,我聽說你和戰少主,很輕松就通過靈俠士的測試了,你可真厲害啊,我姐還有鈞哥他們現在都還在測試中,都不知道他們現在怎樣了?”
在靈俠院的后山之中,有一個深淵,深淵有百米之深,里面養了不少妖獸,在這些妖獸中身上藏東西,再讓參加測試的弟子去妖獸身上找到這些東西,找到就算測試通過。
這么簡單的測試,對于蕭向挽與戰嘯來說自然很是簡單。畢竟目前為止,他們二人是靈俠院弟子中最厲害的弟子,不能對不起這名字。
“亦夢姐和義兄都不是等閑之輩,他們的話定也能很快地就通過測試,你稍微再等等就好。”蕭向挽道。
楚尋舟點頭,“也是,那谷底的妖物也不厲害,主要的是數量多,要在它們身上找東西有些難而已,但是鈞哥和姐一定很快就會找到的。”
蕭向挽點頭附和。
楚尋舟又道:“不過,等他們從谷底回來也很是無聊,向挽,你陪我去玩吧!”
“這靈俠院有什么好玩……”蕭向挽話剛說完,只見有一個人影快速地從他們的頭頂飛過,速度之快幾乎快尋不到蹤跡,而那人影落著的地方就是沈瀾的書房。
“剛才那個是東院的傳信弟子吧?”楚尋舟也看到狐疑地道。
蕭向挽點了點頭,“是的,跑得這么快,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說著,就有些擔憂。
靈俠院因為分為四院,但實則還是一體的,所以有時候誰家院有什么事都會讓傳信弟子去報告另一院的先生,剛那個看服飾應該是東院的傳信弟子。
這會,沈瀾與那個傳信弟子,面色沉重,疾步地從院子里走出來。
戰嘯攔住問:“先生,你們腳步這么急的,是不是東院了什么事?”
“測試的谷底突然出現三只巨蛟,現在谷底的妖獸與巨蛟一起攻擊參加測試的弟子們,不說了,我得趕快去看看!”沈瀾急匆匆地說,說完又急忙邁開腳步追去。
蕭向挽聞言,神色跟著一變。
蛟是妖獸中最強的妖獸,傳聞它們曾與上古神獸龍長得非常相似,只是龍早已成傳說,蛟卻沒有。
蛟這種妖獸大家雖都知道,但蛟的數量極少,九陽州中都已有千年未曾聽過蛟出現的身影,靈俠院的試煉谷底竟然會出現兩只巨蛟……
蕭向挽沒敢去多想,急忙地跟上沈瀾他們的腳步重新來到測試谷底。
還沒下谷,站在上方就可看到下面的一片慌亂,兩只約摸有十丈高的巨蛟,長著蛇頭,羊角,還有四只強而有力的爪子,仰頸長嘶,嘶叫聲刺人耳膜。但他嘶叫結束,圍在它們身邊妖獸,如潮水般地撲向四周的靈俠院弟子。
參加測試的靈俠院弟子不過只有二十來名,再加上蕭寧儒與袁凌風的監考,根本就不是這上千妖獸的對手,而其中已有弟子受了傷。
蕭向挽目光看到了站在蕭寧儒身邊的蕭鈞,也不知道他何處受了傷,臉上身上都有鮮血。
想也未多想,蕭向挽從仙囊中取出長劍,首當其沖,快速地沖下山谷,揮動手中長劍,將撲上來的妖獸一份為二,速度極快,不一會就來到蕭鈞的身邊,御起靈力,在蕭鈞身后的土地里,一根堅硬的尖木升起,刺穿了正要撲向蕭鈞妖獸的腦袋。
妖獸的鮮血滴在蕭鈞的臉上,蕭鈞察覺到冰冷,抬頭一看,看到被刺穿腦袋的妖獸,面色微微變白,但很快就定神恢復冷靜。
“義兄,你還好嗎?你受傷了嗎?”蕭向挽來到戰嘯的身邊,擔憂地問個不停。
蕭鈞看見是她救了他,臉上又盡露擔憂之色,臉上稍稍有了些暖意,搖頭道:“我沒事。”
“可你身上的血跡……”
“都是妖獸的,不是我的。”蕭鈞道。
忽得又傳來一聲的長嘯。
蕭向挽抬頭去看眼前那有十丈之高的巨蛟,在這只巨蛟面前,他們就猶如是個剛出生的嬰兒,站在有兩米高的壯漢面前,渺小得就如螞蟻一樣。巨蛟鱗片為綠色,一吼叫時,鱗片倒立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里怎么會有巨蛟出現?”蕭向挽迷惑地問道。
就算前世,她都未看見過蛟,更別提是在靈俠院修煉的谷底之中見到蛟,還是如此大的巨蛟。
“不知道,我們本來還在測試中。突然那面山壁突然崩塌,兩只巨蛟就跑出來,兩只巨蛟一出來,本不該傷人的妖獸,就一下子攻擊我們。”蕭鈞回答。
“向挽,小心!”戰嘯的聲音突然傳來。
一股烈風在蕭向挽的面前吹過,只見一只要撲向她來的妖獸,本戰嘯的烈風吹走,砸在另一只妖獸身上。
“解決眼前的妖獸再來慢慢談吧。”蕭鈞執劍擺好姿勢,蕭向挽看著眼前兩只巨蛟和上千的妖獸,就憑他們幾人的力量能敵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