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隔著不算遠的距離看著那一對因為驟然喪子而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的夫妻,眸中的絕望在頃刻之間崩塌。
她推開葉檸,跌跌撞撞的向著那扇門跑過去,剛剛好,醫生將已經蒙上了白色床單的葉崢從里面推出來,看到那張床上一動不動的葉崢,半夏痛苦的嘶吼了一聲,猛的撲了上去。
她抓住了葉崢的肩膀,不停地搖晃著他,眼淚瞬間決堤:“葉崢!葉崢!你起來啊,你不是要娶我嗎?你不是說你會一直等著我嗎?那你躺在這里算什么?葉崢,你起來。
“半夏,你冷靜點!”
見她這樣,葉檸趕緊沖過去將她扶了起來,死死的摟著她,不讓她再失去控制。
半夏感覺到自己全身的力氣一點一點的被抽走了,她哭著,慢慢的跌坐在了地上。
葉檸就那么抱著她,任由她在自己的懷里失聲痛哭。
那樣漫長的一夜,半夏甚至不知道是怎么過去的。
她的頭發亂了,眼睛也哭的腫了起來,她就那么癱坐在地上,滿眼的哀戚絕望。
她和葉崢相處了這么久,早就已經在心底里把他當成了一個很重要的家人,她也真的是打算試著和他重新開始的。
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走了,毫無預兆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來得及和她說。
陰暗的走廊里,半夏一遍一遍的回想著她和葉崢一起走過的那段日子,卻發現好像忽然之間,一切在她腦海中都模糊了起來。
直到警局傳來消息說找到了殺害葉崢的兇手,半夏才在葉檸的攙扶下離開了醫院。
當她在警察局的監控錄像里看到昨天晚上發生在停車場里的一切的時候,指甲完全嵌進了掌心的肉里,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著。
錄像里的那個背影,蘇半夏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認得那件衣服,更清楚誰是它的主人。
“是他,是他!”半夏的嘴唇囁嚅著,說出來的幾個字幾乎支離破碎。
坐在她身邊的葉檸已經完全愣住了,因為她也認得那個刻意偽裝過的背影。
葉崢的死亡來的太過突然,已經徹底的讓她們崩潰,所以當她們看到那個背影的時候,沒有人去多想,理所當然的想到了第一時間出現在她們腦海中的背影。
席辰南。
“這邊!边@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是去抓席辰南的警察回來了,聽到他的聲音,半夏忽然“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快速的沖了出去。
警局的大廳里,四目相對,席辰南的喉結滾動著,雙目中布滿了紅血絲。
這一切對他來說也很突然,他什么都沒有作,卻忽然被指控成了殺人兇手,當他得知死去的人是葉崢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蘇半夏。
此刻,他站在這里,看著滿臉悲傷絕望的她,心中狠狠地疼痛著,但同時,他又希望她可以相信自己,相信她愛過的男人不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這個王八蛋!”蘇半夏狠狠地咬著牙咒罵了一句,沖上去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緊接著就對著他又踢又打,一面哭一面吼道,“你怎么不殺了我?!?席辰南,你這個畜生!”
“小姐,請你冷靜一點。”
見此情況,兩名警察立刻上前拉開了情緒失控的蘇半夏。
可席辰南卻完全的愣在了原地。
剛剛蘇半夏所有的表現,徹底粉碎了他的幻想,他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他竟然還奢望她會相信自己。
被警察帶過去之前,席辰南深深的望了半夏一眼,可她的目光里,卻滿是冰冷的怨恨。
黑洞洞的審訊室里,只有一盞晃眼的燈亮著,席辰南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雙眼里滿是疲憊。
“好的,席先生,情況我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你在這里簽個字,就可以走了!本煺f著,將手里的筆遞給了席辰南。
葉崢出事的現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和痕跡,僅僅憑一個背影就給席辰南定罪并不現實,何況他還有韓云溪和白云軒做不在場的證明。
從他被警察帶走開始,林媚兒就迅速動用了林家的勢力,又給他請了最好的律師,所以他不過是被帶來例行詢問,錄好了口供,就被放了出去。
整個過程甚至都是保密的,外面盯著這件事情的媒體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走出警察局的時候,席辰南仿佛蒼老了不少,臉色也十分難看。
“辰南!”一直等在門口的林媚兒看到他出來立刻就撲了上去,一頭扎進了他懷里,“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席辰南重重的嘆出一口氣,右手無意間撫上了她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他知道,這一次,不論警察給出什么樣的結果,蘇半夏,都絕不會再相信他了。
第二天,是葉崢的葬禮。
半夏作為他未婚的妻子出席,一身黑色,眉目低垂,眼睛里帶著看透了世事的悲傷。
葉檸寸步不離的跟在她身邊,生怕她會因為這次巨大的打擊做出什么傻事。
而葉檸自己的心里其實也并不好受,她血脈相連的弟弟竟然死在了自己暗戀多年的人的手上,這又怎么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半夏坐在人群的最前面,她望著那張黑白照片,那上面的葉崢還是笑著的,仿佛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
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葉崢啊,如果你沒有遇見我,一定會娶一個家世清白的女孩,她會很愛你,你們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你會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
到底,還是我害了你。
她將臉埋在掌心,溫熱的眼淚順著她的指縫流淌。
“你來這里干什么?!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這時,葉崢母親尖利的吼叫聲忽然打破了肅穆和寧靜,半夏趕緊抬起頭,卻看到了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席辰南。
他的眉微微皺著,臉上神色嚴肅,任由葉崢的母親失控的在自己身上不停捶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