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樣了還沒消氣??
外公你是屬癩蛤蟆的嗎?這么大的氣性?
陸輕晚真想那么回一句,但是今天這種情況顯然不適合撒嬌發小脾氣。
小琛扯了扯外公的衣服,想暫時緩解緊張的氣氛,但老爺子視而不見。
他一雙冷眸咄咄逼視程墨安。
程墨安恭順道,“您請說,我聽著,怎么才能讓您消氣?”
陸輕晚一直咬著嘴唇,她怯怯的看外公,這會兒他快要把房子給拆了,憤怒的那么真實,實在害怕。
歐陽敬亭回到自己的位置,背對程墨安,這個熊孩子!
“當年的事,到底怎么發生的?說清楚。”
“好,”程墨安一五一十開始交代,“六年多前,我在濱城參加商業峰會,被人下了藥,對方想毀掉我的名譽,我本意是換一種方式解決,但等醫生來已經太遲,和晚晚的相遇在我的意料之外,那天她也被人灌醉……”
如此如此,他避開了敏感地帶,做了客觀的陳述,全程認真,沒有造假。
陸輕晚拿眼睛斜覷弟弟,看什么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沒想到如此狗血的命運發生在姐姐和姐夫身上,哎。
周律師在想,他的陳述是作為起訴的證據拿上法庭,還是假裝自己什么也沒聽到?
按照一般的法律程序,女方在不情愿或者意識不清醒時,被迫和男性發生關系,男方將承擔刑事責任,嚴重的將坐牢,除非跟女方庭下和解,拿錢擺平。
但……但是他怎么能想到,對方竟然是程墨安。
那么一切既定的案例和常規參考,都將失去效益。
首先,程墨安有龐大的律師團隊,國內、國際,任何領域的官司從未輸過,再者,程墨安本人擁有超乎想象的人際關系網,或許法院、法官,所有人都會傾斜他那方。
最后,眼下陸輕晚顯然并不希望把他告上法庭。
歐陽老爺子難道事先毫不知情嗎?他怎么會把自己放在如此被動的局面?
周律師察言觀色,仔細判斷這場官司是不是還有的打。
他律師十二年,保持著不敗紀錄,故此成為歐陽老先生的私人法律顧問,那是因為這些年他從未跟程墨安的人交過手,私心里他不希望打對簿公堂,即便輸給程墨安不算丟人,但失敗終究是失敗。
且看董事長如何做決定吧。
歐陽敬亭聽懂了,當年竟然是那么個情景,盡管如此,程墨安依然無法為自己辯護,喝醉酒,下藥,這些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這么說,你當時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姓名?”
“不知道。”程墨安道。
當時?,他的確不知道,這是實話。
歐陽敬亭縮了縮拳頭,不知道心里那股郁悶的該往哪兒發,“這些年,你們沒有再聯系?你也沒想過負責?”
晚晚抿唇,很想替老狐貍說點公道話。
程墨安握了下她的手,提醒她暫時先不要說話,他來處理。
“事后我因為一些突發情況去了美國,沒能第一時間找晚晚,是我的疏忽,沒預料到晚晚會懷上Neil。”
陸輕晚實在有些忍不住了,老狐貍你為什么這么說?你完全可以解釋那是因為她突然離開,他找不到她的下落,也可以說,大家一夜的激情而已,誰會想著去聯系P友啊!
可是他沒有,他把所有的錯誤全部承擔下來,沒有辯解,更沒試圖給自己開脫,他把臟水全部潑到了自己身上。
歐陽敬亭覷了覷程墨安深邃的眼眸,從中看不到敷衍,他的認真絕非做戲,同時他也看得出,程墨安對晚晚的用心。
“就算這樣,你還是要為自己犯下的錯承擔責任——周律師,文件拿給他!”
周律師瞬間懵了,他甚至想當場勸說不要那么沖動,事后咱們再商量一下吧?
看他沒馬上動,歐陽敬亭火氣一冒三丈,“還愣著干什么??準備好的材料給他看看,回頭寫上程墨安的名字,這張訴訟單我一定要遞給法院。”
陸輕晚心跳忽然憋到了嗓子眼兒,她瞪圓了眼睛等待程墨安說話,你還在等什么啊老狐貍,快點阻止外公啊!!
程墨安的手穩穩握著她的,溫柔的熱度在兩人的掌心的傳遞,涓涓細流綿延安然。
陸亦琛沒忍住,“外公,外公,冷靜一點,咱們還是私下里再說說吧,姐夫他都主動認錯了,你還想怎么樣?”
周律師不敢不從,雙手有些哆嗦的拿出第一份文件,他和程墨安哪里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程墨安想捏起他不費吹灰之力。
"程先生……你看看這個……“周律師雙手遞出文件,臉因為太緊張變了色。
程墨安點頭。
他打開文件,看到了扉頁的起訴內容,不由緊緊擰了眉頭,然后他把文件抽出來,“您要起訴我強B晚晚?”
陸輕晚聽到這里,臉已經沒法兒看,外公你什么腦回路!!!
“沒錯,你晚晚施暴,在她神志不清醒的時候……”他用討伐的目光代替說不出口的話,“我是她的監護人,我有權起訴你。”
程墨安認真聽完老爺子的解釋,依然很配合的點了頭,“有三個問題,我想先問問您,如果您還要起訴我,我愿意出庭。”
歐陽敬亭坐下,冷著臉,“問吧。”
看你小子怎么耍花招。
陸亦琛也是服了,外公你是法盲嗎?你是糊涂了嗎?出門沒吃藥嗎我的外公?
程墨安往前走了一步,看了眼周律師,這才道,“第一個問題,一旦我惹上官司,不管民事還是刑事,亦或者是嚴格保密的情況下,都避不開記者,屆時,晚晚必然要被外界知道,作為男人,我并不擔心自己名聲被媒體編排,但晚晚是女孩子,您想讓她怎么做人?”
歐陽敬亭哼了哼,“你不用操心!我會處理!”
“您的處理方式,是再次把晚晚孤零零一個人趕出家門嗎?”
程墨安問的溫和,但字字珠璣,全部都射中了老爺子的心坎兒。
他慚愧多年的隱痛,被程墨安揭露的不顯山不露水。
偏偏,最疼。
陸輕晚鼻子一酸,想哭。
程墨安接著道:“第二個問題,Neil已經五歲,他比同齡的孩子懂事早,不會相信自己是從垃圾桶里撿回來的之類的謊話,他知道孩子來自卵子和精子的結合,您希望他將來想到自己出身,便是強B這樣字眼嗎?”
“……”歐陽敬亭很想罵一句,但是程墨安說的句句在理,他生氣也無用。
再者,想到那個孩子,老爺子打心底里喜歡,他不希望孩子心理有任何陰影。
他氣呼呼的,不說話。
陸輕晚揉揉酸酸的鼻子,朝程墨安拋去仰慕。
老狐貍,你嘴巴好厲害。
周律師和陸亦琛也聽的直點頭,對對對,這個道理沒錯的。
“第三個問題,您為了保護晚晚的隱私,避開了家人,單獨跟我們在這里見面,說明您心里很在乎她的名節,您雖然不肯原諒我的錯,卻希望晚晚嫁給愛情,找到真心對待她的人,只是偏巧那個人是我,您的面子不允許我太容易得到晚晚,是嗎?”
“……”陸輕晚呼吸斷了一拍,老狐貍你好直白啊!
陸亦琛為姐夫豎起大拇指,這都敢說啊,姐夫你簡直要上天。
“我對你本來就不滿意!”
歐陽敬亭絕對不承認,絕對不順著程墨安的節奏走。
程墨安也不跟他計較,而是緩緩道,“另外,周律師手上,應該還有一份起訴書,大概是撫養權吧?”
陸輕晚“……”
周律師尷尬的笑笑,“程先生,這……”
“既然準備了,不如讓我看看?”
歐陽敬亭連輸了三次,有些氣不過,他不相信自己竟然不如一個后輩,厲聲道,“周律師,給他!”
程墨安簡單的看了個大概,跟預想的差不多,“您要拿回Neil的撫養權,這份心我可以理解,您愛護Neil,想讓他回到自己身邊,我也充分尊重。不過……”
他把文件展開,抖了抖第一張,”既然您要走法律程序,那么我也禮尚往來。首先,您將明知有身孕且還在讀書的晚晚趕出家門,我可以起訴監護人沒有依法撫養沒有獨立生活能力的外孫女,
其次,晚晚生下Neil,沒有簽署任何文件,直接將孩子放在醫院,我可以起訴她遺棄嬰兒,請問周律師,在美國遺棄嬰兒要判刑多少年?“
這個送命的題,周律師決定不回答,“對不起程先生,我不太清楚這方面的訴訟。”
歐陽敬亭氣的吹胡子,“你敢!你敢起訴我和晚晚?我看你是不想和晚晚結婚,也不想當Neil的父親了!”
陸輕晚突然想笑,沒想到老狐貍居然反敗為勝,他這是謀定而后動啊。
程墨安把兩份起訴放好,有些頹然的嘆了口氣,“既然不能贏得您的信任,我只好讓法律為自己主持公道,如您所見,我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他是被逼無奈,萬不得已。
“……”歐陽敬亭定了定神,怎么事態的進展跟預期完全不同?程墨安應該苦苦哀求一再退讓,直接交出Neil的撫養權來換取跟晚晚在一起,怎么……怎么反而要起訴他?
陸輕晚吸吸涼氣,”外公,我要被起訴丟棄孩子,又是在美國做的事,美國一定會讓我回去接受審查,到時候您鞭長莫及,能救我嗎?咱們和美國沒有引渡條約,您能還我自由嗎?“
陸亦琛也暗示的提醒道,“外公,美國是基督教國家,對孩子很重視,別說遺棄孩子,打胎都不許,陪審團絕對不會幫我姐,反而傾向我姐夫,他撫養Neil長大,給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還找到了親生母親,怎么聽都是大好人一個,而您,這是棒打鴛鴦呢。”
說完,陸亦琛看看姐夫,我對你好吧?你的錢值了吧?
歐陽敬亭手杖往地板用力一戳,“程墨安,我問你一個問題。”
“您請問。”
”你能保證一輩子都愛護晚晚嗎?“
陸輕晚澄澈的眸子眨了下,這個問題要怎么回答?老狐貍要怎么回答呢?
“能。”程墨安斬釘截鐵。
“如果不能呢?”
程墨安回看身邊的小女人,如果不能?他從未想過,既然愛了,便是一生一世,不存在其他可能。
“外公的意思呢?”
歐陽敬亭道,“自古以來,男人都在江山和美人之間徘徊權衡,有些人可以為了女人放棄江山,有些人則只愛江山不要美人,那么你呢?
如果我讓你寫一份承諾書,將來你若是背叛晚晚,或者想跟她分手,就拱手交出你名下的全部資產給她,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