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乃嶼扒著病房窗戶往樓下的小花園看,下面一顆大樹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樓下戰況怎么樣了?!我都看不到!!”大明星急得直跺腳,聞夢看對方著急的小身影,捂著嘴偷偷笑,而后開口安慰:“肖先生,你別忘了傅先生在片場是怎么把魏韌揍得鼻青臉腫的。”
肖乃嶼經她提醒,才想起傅堯諍是一個信息素占據絕對優勢的alpha,魏韌這樣的A都打不過他,更何況一個女O呢?再加上那么多保鏢在,自己此刻的擔心與著急實在格外多余。
可他非得親眼看到對方安然無恙才能安心。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窗戶外面,渾然不知病房里進來了另一個人。
聞夢見到雇主進門,剛想出聲,傅堯諍就用手指示意她噤聲。
聞經紀人立刻安靜如雞。
肖乃嶼都快把半個身子都探到窗外去了,可視野里除了那棵大樹,依然什么都看不見,正苦惱著急之際,腰間忽然環上一只手,將他輕輕往后一帶,omega嚇了一跳,險些失去平衡,好在對方及時將他抱住了。
肖乃嶼轉過身才看清搗亂的是傅堯諍:“你,你什么時候上來的?”
“我答應你十分鐘以內解決好所有事情。”傅總看了一下表,笑著道:“實際只用了6分鐘12秒。”
肖乃嶼打量了一下對方,關心道:“那你沒事吧?”
“沒事。你趴在窗戶邊是在看我嗎?”
“...誰要看你!”大明星嘴硬道:“我明明只是在看風景!”
“從這個角度看下去只有一棵樹,有什么好看的?在數樹葉嗎?”
“......”
傅堯諍見對方語塞,輕笑一聲,身上凌厲可怕的氣場頓時卸了個一干二凈,他俯身在omega額頭上親了一下:“你這么關心我,我可高興了。”
一旁的聞夢在逃離吃狗糧現場時不小心撞到了門,砰的一聲。
聞經紀人:“......”
肖乃嶼這才從親吻里回過神來,他推開alpha,假咳了兩聲,問道:“現在能跟我解釋魏韌的事情了嗎?”
傅堯諍愛極了對方明明害羞還要假裝正經的小模樣,自然什么都愿意滿足了:“那你去床上坐著,站久了會累。”
他順便把大開的窗戶關上了,病房里的空調才冷起來。
肖乃嶼乖乖回床上盤腿坐著,傅堯諍給他披了一條小毛毯,而后才劃開平板電腦,點開了一段一分鐘的視頻。
omega定睛去看,視頻的主角之一就是魏韌,他正抱著另一個人上/下/其/手,動作下流又猥瑣,而被侵犯的那個人,似乎不太清醒,像是喝醉了,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反抗。
“這是?”
“十年前的監控錄像。”傅堯諍說著,又點開了另一個視頻,內容大概一致,雖然影像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以分辨出魏韌抱著的又是另一個人。
聞夢雖然知道點內幕,但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實打實的證據:“我當年剛入圈時,就聽說魏韌喜歡在飯局上約人。圈里稍微有點姿色的小新人,只要被他看上,基本都跑不了。”
“他在飯局上會點一瓶特定的酒,那里面下了致/幻/類的藥物,只要一滴,就足夠藥/暈一個omega。”
傅堯諍說這話時,右手一直搭在肖乃嶼的左手手背上輕輕握著,怕失去他似的。
前世,他居然因為一時賭氣,將肖乃嶼扔到這樣一個惡魔身邊,不管不問,才會一錯再錯。
“為什么不報警?”omega顯然是第一次聽說圈里的這種骯臟事,臉上的震驚根本藏不住,還頗為義憤填膺。
“這九年我陸陸續續收集了許多物證,可惜一直沒有人證。沒有原/告和人/證,就上不了法/院判不了刑。”
傅堯諍劃開一張名單,上面有八個人的姓名:“這是私家偵探查到的被侵害的受害者名單,僅我知道的,就有八個。”
肖乃嶼掃了一眼,很多人他是不認識的,但其中有兩個名字卻是大多數人都知道的——這兩個人正當紅。
“他們知道自己被侵/害嗎?為什么不去揭/發?”
“大多數受害者,不愿意出來作證。”傅堯諍無奈地道:“當年魏韌背后的資本還有一定勢力,我雖然能拿到這些證據,卻無法讓那些被威脅的受害者出來指證魏韌。”
“而且這種事情,一旦被曝出來,就算是無辜的那一方,也會遭到異樣的目光和不堪的討論。”聞夢指著名單里正當紅的那個人:“一個走偶像路線靠粉絲吃飯的男藝人,如果被曝出數年前曾經遭受性/侵,而且還說不清是否是他自愿湊上去的,你看視頻里,他并沒有激烈反抗,魏韌完全可以咬定是對方先貼上來的,到時,他的人設和名聲是不是全毀了?”
“粉絲和偶像之間本來就是一種變相的交易關系,我提供金錢,你滿足我的幻想,一旦這個提供幻想的個體染上了丑聞,違背了她們給你預加的人設,你的價值也就沒了。沒有價值的藝人,很快就會被粉絲和市場遺忘。”
聞夢感慨道:“與其豁出身家去冒這種可能會身敗名裂的險,不如忍氣吞聲,安心享受當下,畢竟,他也是熬了許多年才有了今天的位置,都不容易。”
“...是我想當然了,不是人人都如我這般幸運。”
他這一路走得太順了,所以總把許多難事想得格外簡單。經聞夢這么一說,他才反省如果自己背后沒有傅堯諍這把“保護傘”,說不定早就跌了無數個跟頭摔得頭破血流了。
肖乃嶼又回想起之前在劇組魏韌對他的那些舉動,不免后怕起來,如果再早幾年,恐怕他的下場也和監控視頻里的那幾個人一樣了。
他抬眼看向傅堯諍:“所以你才會忍不住沖上去打他?”
“嗯。”alpha點頭:“那天你們接受采訪的時候,他把手放到了你的腰上。”
“原來是這樣。”
肖乃嶼看著名單上那些已經淡出群眾視線的人名,似乎能看到一個個年輕又朝氣蓬勃的面孔在那場性/侵/害后逐漸凋零枯萎——魏韌毀掉了他們的理想與人生。
他皺起眉頭:“只打一頓就夠了嗎?就該物理/閹/割!難道就讓他這樣逍遙法/外嗎?!我能做點什么?”
傅堯諍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他的小嶼一向善良熱忱。
只是他并不想讓小嶼觸碰到這些骯臟事。
如果肖乃嶼想懲戒惡人,傅堯諍就愿意做他手里披荊斬棘的那把劍。
“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交給我。”他說:“現在不是十年前了,魏韌也不是那個呼風喚雨的魏韌,我要想弄/死他,難度大概只和踩死一只螞蟻一樣,只是如果要還那些受害者一個公道,那只能走法律途徑,我會讓律師去勸當年的那些受害者,他們中只要有一個愿意站出來發聲,魏韌的后半生就只能在牢籠里度過了。”
傅堯諍退出了視頻界面,把平板還給聞夢:“我知道你在圈內人脈廣,如果要找這些人,你可能比私家偵探的效率還要高,愿意幫幫忙嗎,聞經紀人?”
正義感爆棚的聞夢立即道:“這種人渣,我早想收拾了。交給我!”
大明星躍躍欲試地說:“我也可以幫忙的!”
“你好好養傷就行啦。”傅堯諍按著肖乃嶼的肩膀讓他躺下來,給他掖好了小被子。
肖乃嶼原先還沒覺得身上有什么不對,這一躺下來,一陣疲憊立即席卷而來,眼皮也跟著重了不少。
這下他沒空想伸張正義的事了,只抓著傅堯諍的手腕不讓他走,而后便飛速睡了過去。
傅堯諍見他這么快入睡,便知他的身體還是太虛弱,根本不忍心離開。
聞夢也不當電燈泡,放輕腳步出了病房辦事去了。
桌上的電子鐘從10跳到了12,到了吃午飯的點,肖乃嶼準時被餓醒了。
凌姨一早將今天的飯菜送了過來,只等著他睡夠了起來吃飯。
當然她是備了兩幅碗筷,飯也是盛雙份的。
直到飯菜的香味飄到鼻子里,傅總才停下手頭的事務,坐到床邊和肖乃嶼一起共進午餐。
“你在忙什么呀?”omega問。
“集團有一些需要我過目批準的文件。”傅總夾了一塊魚肉到自己碗里。
這魚鮮美,但刺卻格外多,吃時要很小心。
“我看你平時也不去公司的。”肖乃嶼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喝:“原來總裁都是不上班的嗎?我看網上有人說,真正身家百億的總裁都是禿頂加啤酒肚的。”
傅堯諍聽笑了:“那我要是變成那樣,你不得嫌棄了。”順便把挑好魚刺的魚肉放到對方碗里。
“我這個人雖然有點顏控,但還是比較看重內在的。”肖乃嶼吃了那塊魚肉,說:“如果內在吸引我,就算禿頂啤酒肚我也可以接受。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個道理。”
傅總厚著臉皮道:“怎么就不允許像我這樣又會賺錢又長得帥的人存在了?”
“哼,無恥。”omega嗔怪道:“哪有這么夸自己的!”
傅總無辜:“我只是陳述個事實而已。”
“我沒來你身邊之前,重心一直在工作上,現在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陪著你了,當然要有所改變,傅氏養了那么多員工,不就是來替我分憂的?我只需要操心金字塔最頂端的那些重要事務即可。”
傅堯諍道:“其他時間都留給你。”
大明星裝模作樣地客套道:“我可擔不起,您的時間多寶貴呀。”
“留給你的那些時間才可稱是寶貴。”
兩人一來一回地說著話呢,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我...似乎來得不是時候?”江酩提著一大袋禮物站在門口。
“酩哥!”畢竟是陪同自己長大的大哥哥,無論何時見到他,肖乃嶼都是高興的。
“進來吧,我在給乃嶼挑魚刺呢。”傅堯諍放下筷子,起身道。
“我帶了一些小嶼愛吃的水果。”江酩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傅堯諍后,便走到病床邊,仔細看了看肖乃嶼額頭上已經結痂的傷口,關心道:“傷還好嗎?”
“已經好多了。”肖乃嶼笑著說:“酩哥,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我最近手上有些事情在忙。”江酩說:“知道你受傷就立刻趕過來了。”
他看了一眼在整理水果的老傅,道:“你們應該都說開了吧?”
傅堯諍把一串紅潤圓滿的大櫻桃放到玻璃碗里,讓凌姨拿去洗洗,而后才走到床邊坐下,攬過omega的肩膀,把人摟懷里了:“說開了。”
江酩松了口氣,笑著道:“那挺好,我就不用兩頭為難了。這九年可憋死我了。”
肖乃嶼想起之前江酩突然約自己吃飯實則在給傅堯諍打掩護的事情,本來也想生一下氣的,可被某人摟著,脾氣倒是都給摟沒了,只說:“以后不許再合伙騙我了!”
“不敢了。”
“不會了。”
兩只A一起承諾道。
江酩看肖乃嶼順從地被傅堯諍摟著,便問:“所以你們的關系已經確定了?”
“還沒確定!”肖乃嶼這回答得可快:“我只是欠他錢。他是我債主,僅此而已。”
傅堯諍;“......”
江酩不解地看了一眼老傅:“欠多少?”
肖乃嶼答:“五億九千八百萬。”
江酩:“......”心想這老同學怎么這么摳,這是要把這九年花在小嶼身上的錢都討回來不成?
傅堯諍原本也想辯駁幾句,可一聽到“五億九千八百萬”這個數字,他忽然就懂了,小嶼真的在拿前面那兩個親吻抵扣這筆債務。
他豁然地順著omega的話頭說:“對,就是這個關系。”
肖乃嶼:“......”原來他真的只是想讓我還債而已!
遂用胳膊肘把alpha頂開:“我要吃飯了!你擋著我了!”
傅堯諍胸口被頂得有些疼,也不知怎么就把人給惹了。
“酩哥坐下來一起吃吧。”大明星盛情邀請:“那邊還有碗筷的。”
傅總意識到自己地位不保:“他坐你對面了,我坐哪兒啊?”
“你站著吃吧。”omega沒好氣地夾起一塊挑過刺的魚肉塞進嘴里使勁嚼了嚼。
江酩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也是看著肖乃嶼長大的,知道他這樣子就是在耍小性子了,要是擱以往他還真會坐下來和小omega一起氣氣老傅,順便蹭頓飯吃。可今天他心里裝著事,實在坐不住,只道:“我吃了午飯過來的,就不坐了,小嶼,你好好養傷,我找阿諍有點事情。”
“嗯?”肖乃嶼啜著筷子眨眨眼,聽他說有正事要談,便也不搗亂了:“去吧,正事要緊。”
江酩這才把傅堯諍拉到了病房外,關了門還避開了人。
“怎么了?”傅堯諍看他神神秘秘的,便知是重要的事情。
江酩神色焦慮:“阿諍,你有沒有途徑可以私人采購醫/療/器/械的?”
“什么?”
“呼吸機,監護儀這些。”
這些都是醫院才會配置的器械,傅堯諍意識到不對:“是誰生了重病?”
“......”
“忠叔?”
江酩身邊沒什么人,唯一能讓他如此緊張的只可能是忠叔。
他見江酩沒有否認,只以為真是:“生病了就去醫院,你還想自己給他搭病房治啊?”
江酩這才道:“不是忠叔。”
“那是誰?”
“......”
“你不說,我不幫。你別是背著我搞出了什么人命!”
江酩這才松了口:“是紀家的小少爺。”
“???”
“那天的計劃出了意外,他被我的人嚇到墜崖,傷得挺重的。”
“......”傅堯諍擰起了眉:“如果我沒有記錯,紀家只有這一個獨苗。”
“我清楚,我無意傷他!是意外!”江酩重復道:“我原本只想困著他,真的沒想過要傷他。”
“那你送醫了沒?你不會沒給他治吧?”
“治了,現在傷情穩定了一些。”江酩說:“梁維在看著,人現在在一家私人醫院里,紀家現在到處在找人,在外面的醫院太危險了,遲早會被發現,我必須把他安置在家里。”
“......”
“阿諍,你幫幫我吧。”
傅堯諍知道江酩的苦衷,權衡之后道:“你給我一張器械清單,我讓羽揚去安排。”
江酩感激道:“謝謝。還有...”
“要保密。”傅堯諍知道他要說什么:“我知道,這件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乃嶼也不會知道。”
“...謝謝你。”
傅堯諍只提醒他:“江酩,報仇可以,但千萬不要去傷害那些無辜的人。”
江酩道:“我清楚。”
江酩走后,傅堯諍又回了病房。
肖乃嶼已經把湯喝完了,現在一只手刷著手機,一只手抓著一顆洗干凈的大櫻桃,悠哉悠哉地塞進嘴里。
看到傅堯諍進來,大明星就開始分享自己吃到的瓜:“今天的熱門新聞都被紀家獨子失蹤的消息刷屏了,倒是沒人關心魏韌的那些事了。”
網絡世界就是這樣,話題每秒都在更迭。
傅堯諍湊過去看了一眼,被大量傳播的是一支婚禮現場的短視頻。
“這個叫江樵的人是不是和酩哥有什么關系啊?”肖乃嶼只是覺得他們名字相似,就隨口問了一句。
“...”傅堯諍答應他不再隱瞞任何事,便如實說:“他是江酩同父異母的哥哥。”
“!!!”肖乃嶼險些被櫻桃果肉給嗆到,傅堯諍連忙替他拍了拍背。
“難怪今天酩哥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是家里出事了。”
他并不了解江酩的家庭情況,顯然猜錯了方向,不過傅堯諍也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過度討論。
他收了omega的手機,說:“好啦,別操心別人的事情了。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
“養好了好給你還債嗎?”
“...倒也不急著還。”
肖乃嶼聽了笑起來,他盯著傅堯諍看了幾秒,忽然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是肖乃嶼這一世第一次主動親吻自己,老傅自然懵了。
大明星卻一臉得意,俏皮地道:“你的一千萬被我親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