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生出“當初逃跑也許是錯的”念頭,如果當初早知道逃走的后果是這樣,她到底還是會被抓回來,到底還是得和顧景琛強行綁在一起過日子,那她還會選擇掙扎離開嗎?
過去的兩年她確實舒坦,但這種舒坦是用顧景琛成倍的痛苦換來的,這種痛苦轉移方式是否值得,現在細究起來,她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宋小離低頭默默掉眼淚,顧景琛輕輕抱住她:“過去的事我就不跟你追究了,以后你只要記住一句話,無論你過得有多難受,我都不會跟你離婚,你死了這條心吧,那在對待我這件事上,你就會放寬心態……我也一樣,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比起失去你更難受,所以即使和你互相折磨到老到死,我都不會放手,只要抱著這種心態過日子,我想平時那些雞毛蒜皮的計較都不是事了。”
宋小離無語他這種自我安慰的同時,又不得不妥協,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顧景琛到底有多固執,這個固執到近乎偏執的男人,落到他手里,她這輩子都別想全身而退。
兩人在書房待了一個多小時,宋小離一直坐在顧景琛大腿上,剛開始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顧景琛的洗腦下慢慢緩和,到最后,宋小離已經潛移默化的接受了顧景琛提出的所有意見,當顧景琛提出想要吃宋小離親手做的宵夜時,宋小離欣然答應。
下樓去做宵夜時,宋小離腳步輕快了不少。
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假如生活強奸了你,反抗不了,那就好好享受過程。
和顧景琛在一起,對她來說確實是種精神折磨,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物質上能給她絕對的保障和安全感,至少和他在一起,她不用擔心小白病了找不到醫生看病,不用擔心不干活兒就沒飯吃,不用擔心被他始亂終棄,不用擔心母子倆流落街頭……這些東西完全是旁人無法給予的。
宋小離自我安慰的想,如果顧景琛能不再對她大呼小叫,也許他們真的能慢慢回到過去熱戀時的狀態。
端著煮好的面走出廚房時,宋小離心情奇異的平靜了很多,那是一種接受了既定現實后的冷靜,摻雜了些許無奈。
端著托盤上了二樓書房,顧景琛卻不在,宋小離詫異的轉到主臥,顧景琛還是不見人影,她遲疑了半晌,扭頭往隔壁的客臥走去。
顧景琛不在樓下,不在書房不在主臥,那就只能是在她和小白的房間里。
宋小離剛走到房間門口,里面突然爆發出一陣凄厲的尖叫,宋小離一愣,意識到這是小白的叫聲后,她立刻沖了進去。
在看到顧景琛把小白按在床上,正彎腰一手按著他的脖頸一手揪他的耳朵時,宋小離手一顫,托盤“嘩啦”一下墜地,熱湯熱面灑了一地。
她沖過去撥開顧景琛,把大哭不已的小白抱進懷里,驚恐的往后退了好幾步:“你要干什么?”
顧景琛被宋小離這突如其來的過激反應一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宋小離誤會他了,眼里頓時浮起一層怒氣,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生生壓制住了:“他渾身起包了,我在給他做檢查……你以為我在干什么?”
被顧景琛這么一說,宋小離立刻把小白從肩上挪到懷里,這一看之下,她嚇了一大跳。
她去顧景琛書房之前小白還好好的,這前后不過一個小時沒見,小白渾身跟嚴重過敏一樣起了一大片又紅又腫的包,一個連一個,一片連一片,整個人好像剛從馬蜂窩里抱出來似的。
宋小離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這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
“先送他去醫院!”顧景琛當機立斷:“老陳,備車!”
去醫院的路上,宋小離一直緊緊的抱著小白,從發現到現在不過十多分鐘,小白從開始的嚎啕大哭到現在的昏昏欲睡,他整個人陷入一種不詳的半昏迷,宋小離抱著他的手都在顫抖。
顧景琛開車速度很快,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好在這個時間點路上沒什么人,他時不時從后視鏡里看一眼神色緊繃的宋小離,想了想,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別擔心,會沒事的。”
宋小離沒搭腔。
到了醫院,因為先前打過招呼,一下車就有平車上前帶走小白,迅速進入急救室。
宋小離靠在急救室門口的墻上,渾身冷汗淋漓。
沒人能了解一個母親看著孩子受罪的心情,特別是孩子如今一身來歷不明的傷病。
顧景琛站在宋小離對面,靜靜的看著她。
半個小時前,他和宋小離在書房里達成和解,宋小離甚至答應給他煮面,可是過了十分鐘,煮一碗面的時間,那點因為和解生出的溫情還沒來得及發酵,就被宋小離進門后那個狠狠一撥的動作打散了。
雖然后來的二十多分鐘時間里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可那道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是真實存在的。
顧景琛沉默了足足十多分鐘時間,見宋小離還是一臉的驚魂未定,他遲疑了一下,走過去,伸手要去握她的手:“小離……”
宋小離下意識的撇開,避開了他這個示好意味極強的動作。
這個動作一做出來,宋小離和顧景琛都愣住了。
顧景琛愣住是因為出乎意料的被拒絕,在他眼里,兩人的氣氛變得這么僵硬完全是宋小離誤會他造成的,現在他都已經屈尊降貴的來和解了,宋小離居然還敢拒絕!
而宋小離發愣,是因為拒絕顧景琛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大腦甚至還沒來得及發出指令,身體就已經條件反射般的做出拒絕了……即使不想承認,她也不得不面對,她的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對顧景琛叫囂著拒絕。
顧景琛臉色僵硬到連火氣都發不出來了,許久,他突然詭異的彎了一下嘴角,然后似笑非笑的看著宋小離:“宋小離,告訴我,你在想什么?”
宋小離避開他的視線,喉嚨有點干,她使勁兒咽了口口水:“我在擔心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