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又不相信我。傷人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在說出口的時候就留下了痕跡。我就一顆心,禁不起。”
顧小敏還沒有想起真正屬于自己的記憶,但她就是知道,自己受不得伴侶帶來的委屈。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決不妥協。
在意的人,就能話語如刀,眼神似箭,傷人無形。
那些先說愛的人,簡直就是捧到對方面前說,我就一顆心,你看著傷吧。
賀霆驍想說,他相信她,他會冷靜,他不會再對她發脾氣。
又覺得說什么都是虛的。
胸腔里僅有的一顆心,也只有在乎的人能傷到。
道理就是這么簡單,如同他口不擇言后的愧疚之情,并不會因為他救了她而消弭。
顧小敏仰起小臉,輕觸那兩瓣薄薄的唇。
“明天和意外,誰會先到來,哪還有時間冷戰?”
賀霆驍微微俯首,額頭抵住她的,悶悶的回應道:“嗯。”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冷硬死寂的心臟,因為懷里女孩的出現,從一開始的龜裂出一點縫隙,到那層殼漸漸剝落,像是寒冰初融,緩慢的復蘇。
“你需要我做什么嗎?”
顧小敏雖然沒有記憶,但卻不傻。
賀霆驍這種性格的人,第一次見面的反常,還有脫口而出的“安寧”,無不昭示著“顧小敏”在他看來,和“安寧”有相似的地方。
賀霆驍不知道,自己還旁敲側擊問過賀母,他之前的感情。
賀母諱莫如深,不肯多說。
顧小敏提醒自己,無論從前的賀霆驍多么……無情,不堪,但她遇到的這個賀霆驍,幾次救了她。
賀霆驍能做到這個地步,容不得她質疑他的感情。
也許不是多么純粹,但他們都還有時間,不是嗎?
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再試試能走到哪里吧。
這個男人有些壞脾氣,她也不遑多讓,記仇,受不得委屈。
最后妥協的也是他。
這就夠了吧。
所以顧小敏也點到即止,不去直接觸碰他的雷區。
賀霆驍怔怔看著近在咫尺的明亮眼眸,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甚至覺得心虛,想逃開這目光。
一開始,顧小敏打動他的,就是像另一個人。
如果是巧合,那么接下來的相處,一度差點將賀霆驍逼瘋。
被裝扮得和梁安寧極其相似的女人,他反感,厭惡,他從來都是不恥“替身”這種東西的。
可是和顧小敏,他偏偏試圖在她身上找到慰藉,并且真的找到了。
對顧小敏好,總是能得到片刻安寧,心上缺的那塊,本以為永不會好的傷口,好像在慢慢愈合。
奇怪不奇怪,毫不相似的兩個人,給他的感覺竟是像到,他有時候會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顧小敏是安寧換了個身軀,回到了他身邊……
賀霆驍眼里極快的劃過一絲澀意,安寧怎么可能愿意回到他身邊?
這些在賀霆驍腦海里轉了一遍,不過瞬息,最后定格的是賀母念叨的那句,珍惜眼前人。
他有些粗硬的指節描繪著顧小敏的眉眼唇鼻,一點也不像的,但她的舉手投足都是那么像梁安寧。
這就是天意。
是老天將她送到他身邊。
顧小敏屏息靜氣的等著賀霆驍的回答,覺得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難熬。
如果他真的要她做任何屬于另一個人的舉止、愛好,她該怎么辦?
甩他一巴掌,然后老死不相往來。
這是顧小敏會做的,但心底是舍不得的。
好在賀霆驍沒讓她失望。
“做你自己,你就是你。”
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弄得她耳朵癢癢的,心也跟著麻麻的,接著便“咚咚咚”的像是打鼓。
心動的聲音。
兩人相視一笑,為了彼此同步的默契。
賀霆驍眼里帶著疼惜和凝重,開始擔心顧小敏的毒癮。
顧小敏倒是很樂觀,雖然都姓顧,但她可不是顧杰那種辣雞。
頭暈、嘔吐、出虛汗這些都還好,可還伴隨著止不住的涕淚橫流。
這個時候顧小敏就會把賀霆驍趕出去。
“太丑了,不準看。”
他有些好笑。
這丫頭還在乎起形象了,算不算女為己悅者容?
他可是連她最狼狽低估的樣子都見過了。
門一關上,賀霆驍狀似輕松的笑便倏地消失,倚著門,聽到反鎖的聲音,心也像是被什么擰了。
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說再多心疼都是徒勞。
如果痛苦可以轉移,如果他可以代替她受苦……
屋內的顧小敏幾乎是下一瞬就滑落到地上,露出痛苦難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