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仵作大步邁出了房間,不再理會這些人。
秦遠被仵作嗆得面色發白,凌婳月嘴角浮過一絲笑意,這仵作常年從事驗尸的事,跟死人打交道,不善于跟人打交道,也不在意,幾句話讓秦遠十分難堪。
凌婳月向京兆尹道:“大人,本宮有幾句話想單獨跟秦長公子和秦老夫人說,請移步到外面等侯。”
“是。”京兆尹帶著他的人離開。
凌婳月看著李秋影,“請你到外面去,等我把話說完了,你再進來主持公道也不遲。”
李秋影臉色十分難看,但看秦遠的意思,是要和凌婳月談,便輕“嗯”了一聲。
秦遠向父親及眾位女眷,“你們先出去。”
房間里只留下凌婳月,秦遠,秦老夫人三人,還有跪在地上的長琴。
凌婳月向秦遠說道:“秦五公子是怎么死的,想必你們比本宮還清楚,這件事你們不再盯著本宮不放,本宮可以不追究。”
秦遠瞳孔微鎖,不明白凌婳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秦老夫人氣呼呼道:“你這個妖女,你……”
凌婳月直直看向她,目光凌厲,“難道老夫人現在還不知道秦五公子是怎么死的嗎?”
凌婳月一問,秦老夫人突然怔住,臉色漸漸發白,她看向秦遠,見秦遠避開了她的目光,只是靜靜地看著凌婳月,她心里猛地一沉。
見兩人如此,凌婳月的眼神又亮了亮,仵作給出驗尸結果之后,她是猜想,現在秦遠的神情,證實了她的猜想。
是秦遠用枕頭悶死了秦五公子。
秦五公子發瘋之后,秦遠每每看到他,都心如刀絞。
秦家是位高權重的家族,秦家的人個個都是驕傲的,如此瘋瘋癲癲的活著,還不如死了痛快。
秦遠每天看著瘋了五弟,越來越不能接受他這樣活著,時間久了,就起了殺心。
正好秦老夫人六十大壽,他們便把凌婳月請到此,表面是要化解將軍夫人在將軍夫自殺的事,實則是要嫁禍凌婳月,讓她有來無回。
凌婳月看著秦遠,見他面目平靜,嘴角浮過一絲諷刺,對秦遠又有了新的認識,不僅是秦遠,還有秦家的人。
凌婳月當初讓人將秦五公子送回來,不過是向他們討點利息,這點利息她很滿意。
看著凌婳月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秦遠臉色“唰”地慘白如紙。
現在明白為什么五弟會被送回來,原來竟是在這里等著他!
秦遠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震驚,“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凌婳月搖頭,“秦長公子高估本宮了,沒想到秦長公子如此果然決絕,毫不受感情影響。”
以秦五公子的情況,換作是常人,是如何也下不了手的。
秦遠只覺凌婳月的一字一句如刀一般扎在自己心里,又狠又準。
親手殺死自己的弟弟,他心里又何嘗不痛苦,凌婳月此刻的諷刺,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不堪。
看著秦遠幾乎要崩潰的神情,秦老夫人提醒道:“遠兒,不要中了這妖女的計。”
秦遠突然回過神來,已是一臉堅定,對,這只是凌婳月的心計,她要自己自責,要自己不攻自破。
凌婳月看著他神情里面變化,神情里的諷刺更深了,“想來也只有這樣認為,你心里才會好受一些,自責才會少些。
“住口!”秦遠爆發道。
凌婳月臉上冰冷的笑意更濃,明艷得令人無法直視,“秦遠公子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砸得又準又狠,砸得大快人心。”
秦遠儒雅的面容扭曲著,眼睛發紅,關在他心底的野獸似要破籠而出,撲向凌婳月。
“你這個妖女,我和你拼了!”秦老夫人向凌婳月撲去。
凌婳月側身避開,秦老夫人年老體衰,直接撲在地上,發髻松散,幾縷銀發浮在鬢邊,曾經有多高貴,如今就有多狼狽。
凌婳月聲音冰冷,“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們打的如意算盤,不過想要秦老國公回京,一個秦五公子是不夠的,起碼得秦老夫人您親自出面。
凌婳月說完,轉身就走,長琴撲上去,抱住她的雙腿,“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是被逼的,秦長公子抓了奴婢的親人,威脅奴婢……奴婢是迫不得已的……”
“背叛就是背叛。”凌婳月用力掙脫長琴,大步向外去。
如今的她對人性已經看得真真切切,她不會再給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秦遠看著凌婳月的背影,她拉開門的瞬間,下午染著紅暈的陽光照進來,逆光里,她的背影美輪美奐,珍珠白的裙擺托過門檻,明艷得驚心動魄,那是何等燦爛的光華,她的身影消失了,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示。
看到凌婳月出來,安離然和周云汐松了一口氣,輕羽跑上前來,正要開口,凌婳月說道:“沒事了,我們走。”
眾人往秦國公府外去,李秋影面色慘白,她看著凌婳月一行人的背影,知道秦遠失敗了。
秦國公府外,凌婳月正要上馬車,京兆尹追上來,“德妃娘娘,請留步!”
凌婳月皺了下眉頭,京兆尹已經上前來,行了一個大禮,說道:“娘娘,秦家不再追究秦五公子的死因了,老臣是想請示娘娘,要不要再繼續查下去。”
凌婳月見京兆尹一臉殷勤,倒是有些意外。
京兆尹微笑著等著她的吩咐,他在官場爬摸滾打數十年,自然看得出凌婳月與秦國公府勢不兩立,如果凌婳月愿意,他愿意為她所用,除掉秦遠公子。
凌婳月瞬間明白了京兆尹的心思,微笑地向他說道:“今天多謝大人為本宮主持公道,現在秦家有事要忙,咱們就不打擾他們了,不過秦五公子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他的死自然是要備案的。”
秦遠是一條暗處的陰冷毒舌,那么秦五公子的命案,就是他的七寸,以后有必要,她會好好利用。
京兆尹想了一會兒,便明白過來,不由打了個寒顫,他看著凌婳月美人如狼,“娘娘太客氣了,只希望娘娘在阿瀛公子面前替下官美言幾句,京城的安寧,全靠他了。”
凌婳月一怔,心里還正奇怪京兆尹今天為何會給自己方便,原來是因為阿瀛,他一直在守護著自己,心靈深處的某個地方,有一絲觸動。
“娘娘以后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請盡管吩咐,下官定當鞠躬盡瘁。”
凌婳月回過神來,向京兆尹點點頭,轉身上了馬車。
京兆尹等人對著馬車齊聲道:“恭送娘娘。”
凌婳月等人離開后,秦遠看著在地上求饒的長琴,吩咐身邊的暗衛,“把她帶下去,帶同她的家人一起處理了。”
長琴正要大喊,后頸一痛,昏了過去。
李秋影回到房間,秦老夫人正襟危坐,臉色雖然難看,卻依然高貴沉穩。
秦遠的臉色慘白,像大病了一場。
秦遠向李秋影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娘娘請回吧。”
李秋影面上哀傷,關心倍至,心里卻沒有絲毫感情,“老夫人,秦長公子,請節哀,有需要本宮做的盡管開口。”
李秋影離開秦府,雖然今天沒有成功,但凌婳月和秦國公府的仇恨又加深了,也算是有所收獲。
凌婳月讓劍十一將馬車調頭,往挽香樓去。
到挽香樓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凌婳月在侍從的引領下,往苑香的房間去。
苑香的房間里,她正在桌前侍侯少陰吃飯。
少陰愁眉苦臉地看著面前的人參燉烏雞,一副快要吐出來的樣子,“我真的好飽啊。”
最近苑香總是給自己準備各種大補的補品,他都快吃吐了。
“好吧,”苑香只能妥協,轉瞬,她眼睛一亮,“把湯喝了。”
聽到“咚咚”的敲門聲,苑香喊了句“進來。”
凌婳月便走了進來,少陰一看到凌婳月,便跑上前來,抱著她的手臂,指著苑香,“師祖,你快跟那個姐姐說下,讓她別在逼我吃東西了,嗝!”
凌婳月看著桌上一堆大補的食物,便明白過來,再看少陰,他臉色蒼白,有些怏怏的,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一陣抽搐。
“少陰乖,不吃了。”
少陰一聽大喜,寶石般的眸子頓時光芒四射。
“月月!”苑香走上前來,不好意思地向凌婳月笑笑,少陰近來身體不好,她只是想給他好好補補身子。
凌婳月向苑香會心一笑,“辛苦了。”想來最近也是由苑香照顧少陰,她知道少陰的脾氣,苑香照顧少陰花了不少心思。
苑香搖搖頭,“我本想進宮去見你的,你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凌婳月只是笑笑,苑香突然“嘔”了一聲,她忙用手捂著嘴巴,臉色發白,過了會兒,又“嘔”了一下。
凌婳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向少陰道:“少陰,你先回房去休息。”
少陰一臉不情愿,但整個人卻很疲乏,打了個哈欠,睡意來襲。
凌婳月催促道:“快去吧。”
“好吧,那師祖呆會兒一定來要看少陰,不要悄悄走掉哦。”
凌婳月答應道:“師祖今晚不走。”
少陰離開后,苑香坐回桌邊,凌婳月在她身邊坐下,握著她的手,“你哪里不舒服?”
苑香不好意思地笑笑,凌婳月便明白了,“幾個月了?”
“快三個月了。”
凌婳月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張寒星知道嗎?”
苑香搖頭,眼里藏著一絲難掩的苦澀,“我怕他擔心,沒告訴他。”
張寒星是去執行緊要的任務,如果他知道苑香懷孕了,也一定會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