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汐抬起頭,便看到凌婳月,兩人目光交匯,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安離然順著周云汐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凌婳月,眼底一亮,正要開口,便看到凌婳月旁邊的李秋影,只得安安靜靜地給凌婳月一個眼神,凌婳月朝他溫婉點頭。
壽宴開始,衣著得體的婢女小廝們紛紛端上美酒佳肴,秦香樓的戲班子在搭好的戲臺唱“八仙拜壽”,和樂融融。
酒過三巡,一場戲后,輕羽來到凌婳月的身邊,低聲在她耳畔說了兩句,凌婳月臉色煞白,悄悄起身,隨著輕羽往后院去。
后院里,花壇里開滿金燦燦的萬壽菊,廂房的門半掩著,輕羽藏到柳樹下,替凌婳月看著,凌婳月輕輕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看到長琴躺在地上,滿身是血。
她快步上前去,“長琴……”正要將長琴扶起,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凌婳月醒過來,發現自己和輕羽被綁在廂房里,一堆人圍在屋子里,李秋影、秦遠、秦老夫人……京兆尹,諸位賓客。
她的嘴角浮過一絲冷笑,該到的人都到齊了。
秦老夫人將龍頭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敲,凌厲道:“凌婳月,你還我孫兒命來,他現在已經沒辦法再威脅到你了,為什么你還要殺了他?……”說著,她歇斯底里向凌婳月撲去,秦家的家奴忙拉住她。
秦家女眷圍在床頭,一聽到老夫人的話,哭聲又大了些,“五弟,你死得冤枉啊……”
凌婳月向京兆尹,“大人,這里有這么多士衛,本宮一個弱女子,不用綁著本宮吧?”
京兆尹嘴角抽了下,心道:“就你還弱女子,簡直就是一匹狼。”
秦遠對凌婳月深深的忌憚,忙上前阻力止,“大人……”
京兆尹板著臉,“德妃娘娘何等身份,現在事情真相還沒有查明,還不趕緊給德妃娘娘松綁。”
馬上有人替凌婳月和輕羽松綁,凌婳月站起來,揉著手腕,走向床前,看著床上的人,“你們說本宮殺了秦五公子?”
長琴匆忙跪出來,抓著凌婳月的裙角,“娘娘,您一定要救奴婢,奴婢已經按您的要求,用砒霜毒死秦五公子了……您答應過奴婢,會給奴婢一大筆錢,讓奴婢和家人一起離開的……”
凌婳月皺了下眉頭,原來是長琴。
長琴是玉樹從翰秋殿帶過來的丫環,她的嘴角浮過一絲冷意,眼神里浮過一絲堅硬。
想自己的一生遭遇過不少的背叛,如今她絕對不允許別人再背叛她。
輕羽恨恨地向長琴說道:“長琴,娘娘待你不薄,你這樣陷害娘娘,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長琴抬起頭看著凌婳月,撞上她清冽的眸子,只覺一絲涼意爬上背脊,不由打了個冷顫。
李秋影威儀地看著長琴,“你也不用害怕,本宮在此,自然為你主持公道。”
長琴忙哭拜,“多謝賢妃娘娘……”
李秋影吩咐屬下,“來人,把凌婳月押下去。”
安離然擋到凌婳月的面前,氣勢逼人,“賢妃娘娘,事情都還沒弄清楚你就要扣人,安的是怎么心?”
秦遠臉色微微一變,安離然與凌婳月以前有私情,本想支開安離然,沒想到他卻死賴在這里。
賢妃臉色一白,強辯道:“現在人證物證具在,還不夠清楚嗎?”
凌婳月劇高臨下地看著長琴,“長琴,你說本宮是用砒霜毒死秦五公子的嗎?”
長琴抬起頭,對上凌婳月便是一窒,梨花帶雨的臉上出現一絲迷茫,隨即點頭道:“是……”
凌婳月轉身看著京兆尹,“大人,請你派仵作來驗尸。”
秦遠臉色一白,秦老夫人已經張牙舞爪向凌婳月撲來,“凌婳月,你已經害我孫兒害死了,如今還要讓他不得安寧,我跟你拼了……”
京兆尹厲聲向左右,“還不快攔住秦老夫人。”
周云汐上前來,“長琴只是一個婢女,人微言輕,不可信,想要查出真正的兇手,必須要先知道秦五公子的死因,這個也只有經驗老道的仵作才能夠做到,秦老夫人,只有查出真正的兇手,還秦五公子一個公道,還能夠讓他在九泉之下得到安寧。”
“不……”秦老夫人掐掙扎著往床前去,抱著秦五公子的尸體,“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的孫子。”
秦遠上前去安慰祖母,“祖母,您年紀大了,不能再傷心……”
秦老夫人拉著秦遠的袖子,“遠兒,你要阻止這些狠心的人,不要再讓他們傷害我的孫兒……”
老人家哭得撕心裂肺,秦家的女眷配合著哭泣,令聽者落淚,聞者傷心。
凌婳月靜靜地打量著秦遠和秦老夫人的神情,捕捉著任何一個表情,努力地回憶著當時房里的一切,眼神也漸漸清亮起來。
輕羽眉頭一皺,上前來,“你們秦家不讓驗尸,難不成是怕被查出來,有人殺死秦五公子栽臟給娘娘嗎?”
眾人臉色一變,京兆尹嚴肅道:“去傳仵作。”
仵作來了之后,秦老夫人擋在床前,“誰要誰我孫兒,從我的尸體踩上去。”
凌婳月不想看他們再演戲,便走到窗下坐著,等仵作的結果。
京兆尹見秦老夫的撒潑,便拿出官文,“我京兆尹府按公執法,秦老夫人再防礙公務,本官只能依法辦事,請老夫人跟本官去大理寺了。”
京兆尹壓下來,秦家眾人再沒有阻攔的理由,京兆尹又向李秋影,“請賢妃娘娘到一旁稍作休息,仵作驗完尸后,自會像娘娘稟報。”
下人抬上幾座屏風,將房間分隔開來,仵作在里間驗尸,眾賓客等在外間。
長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見凌婳月一臉平靜,安離然也安心多了,他命人送上滾燙的茶水來,和凌婳月靜靜地等著。
有兩位皇妃在,再加上周云汐和安離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大部分的賓客留下來,好奇地等待結果,只有少數的賓客怕受到連累,便找了理由離開了。
一個時辰之后,京兆尹拿著仵作的驗尸結果出來,看了看凌婳月,又看了看秦家的人。
秦老夫人正要站起來,秦遠按住了她的手。
京兆尹將結果呈給凌婳月,“請娘娘過目。”
凌婳月越看面色越凝重,看到她面色凝重,秦遠李秋影等人不由嘆吸了一口氣。
凌婳月將紙張遞給秦遠,“秦長公子請過目。”
秦遠看了之后,面容里閃過一絲驚駭。
凌婳月看向他,眸光瀲滟,“秦遠公子是想當著大家的面談,還是咱們單獨談談?”
眾人疑惑地看著他們兩人,不由好奇起來。
秦遠臉上馬上呈現和悅之色,儒雅地向眾人道:“感謝諸位今日到秦國公府為我祖父賀壽,眼下事發突然,請各位先回府。”
眾賓客雖然好奇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主人已經下了逐客令,秦家位高權重,眾人一一向秦家道了謝,離開秦府。
安離然走上前去,“月……”
周云汐嗆聲道:“德妃娘娘,臣女去外面等著,一起回去。”
安離然這才回過神來,沖著凌婳月笑笑,他們離開了房間。
房間里只剩下秦遠和秦家的人,凌婳月和輕羽,李秋影,京兆尹和仵作。
凌婳月向仵作道:“大人,你向大家解釋一下,秦五公子是怎么死的吧。”
仵作向大家解釋道:“秦五公子的確重了劇毒砒霜。”
秦老夫人指著凌婳月,厲聲道:“京兆尹,快把這個妖妃抓起來。”
仵作忙說道:“老夫人請慢,且請我把話說完,秦五公子雖然中了砒霜,但真正的致死原因,是窒息而死。”
秦遠臉色一白,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粒,但很快又鎮定下來。
仵作繼續說道:“本官已經查過,兇手是用秦五公子的枕頭將他悶死的,此人不僅力氣大,而且還深得秦五公子的信任。”說著,他的目光一一在秦家男人們的身上掃過。
秦老夫人抓起手邊的茶杯,“嘩”地砸在仵作的頭上,“滾!”茶杯砸在仵作的額頭上,砸出上一個傷口,茶水茶渣臟了他一身。
京兆尹見秦老夫人如此囂張跋扈,正要上前來阻止秦老夫人,凌婳月抬手攔住了他。
輕羽向仵作遞過帛巾,仵作接過帛巾,擦掉臉上的茶水茶渣,面無表情地說道:“兇手用枕頭悶死秦五公子,在秦五公子頻死之際,將砒霜喂到他的口中,死者還未將砒霜吞完,就已經斷氣。”
眾人聽著,先是震驚,后又一臉不屑,李秋影說道:“砒霜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既然死者已經吞下去了,你又怎么說死者不是被砒霜毒死的?”
這也正是大家的疑問,大家看著仵作。
仵作解釋道:“被砒霜毒死的人,骨頭發黑,秦五公子的骨頭并沒有發黑,證明在砒霜還沒有發揮藥效的時候,死者已經死了。”
凌婳月已經全明白了,但這種說法,除了仵作,其他的人并不是很清楚。
秦遠說道:“這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詞。”
仵作沒有表情的面上出現一絲憤怒,“秦長公子,本官從事仵作之事三十多年,做個無數實驗對比,五年前,德莊皇后對仵作驗尸相關實驗作了改進,從未出錯,你有什么意見,就找京兆尹說吧,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