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婳月這一睡,整整一個時辰,她醒來的時候,仍舊在慕容止的懷中,睜開眼,正對上那雙在她臉上不知的停駐了多久的鳳眸。
“你就一直這么抱著我?”起身,她才發(fā)現(xiàn),慕容止的身子竟絲毫未動。
“恩,你好像很累的樣子,我怕一動你就會醒”,她喜歡自己身上的味道,這點發(fā)現(xiàn)讓他心中欣慰。
凌婳月雙頰微微泛紅,“那個,你手麻了么,我給你揉揉”。
“還好”,淺淡笑容,宛若那緩緩流淌的月輝。
凌婳月著實有些不好意思,可心中卻甜甜的。
“方才芝蘭來過,說是明晚宮中有個宴會,你需要出席一下”。
“宮中宴會?”慕容止話題轉(zhuǎn)移成功,“怎么突然有宴會?”
“說是鳳羽國太子來訪,為鳳羽國太子接風(fēng)”。
凌婳月了然的點點頭,“那楚應(yīng)狐倒是不傻,想必知道刺殺他的人就是秦殤,干脆化暗為明,這下秦殤不但不能殺他,還要保護(hù)他,這楚應(yīng)狐也是個人才”。
“呀,這都什么時辰了?天都暗下來了”,凌婳月不經(jīng)意間撇到窗外,驚叫出聲,慕容止寵溺的點點她的鼻頭,“都可以掌燈了”。
“我睡了這么久?”
“你以為呢?那該用晚膳了吧”。
慕容止只感覺懷里這個吃了睡睡了吃的,真是個人嗎?“睡了這許久,不如出去走走放松下筋骨,而且我聽說‘聚味齋’的廚子不錯,咱們正好去嘗嘗”。
“哎呀不想動”,凌婳月懶懶的,“哪有我做的好吃”,身子卻被慕容止拉了起來。
“你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你還沒給我做過吃的呢,點心怎么樣,不要碎了的”。
凌婳月被他拉著,驚詫的看著他的后背,挺拔的背影,黑發(fā)鋪在身后,云淡風(fēng)輕的氣息,他好像就是一個謎,永遠(yuǎn)讓人看不透。
“你怎么知道的?”
“天底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慕容止頭也不回,拉著她繼續(xù)走,“所以,你可不要再背著我搶男人了,我會知道的”。
“我已經(jīng)不搶男人好多年”
兩人一前一后搭著話出了將軍府,轉(zhuǎn)廊處,百里玄走出來,清灼如玉的身姿,帶著幾分寒涼,他看著越走越遠(yuǎn)的兩人,目光也涼涼的。
“聚味齋”是秦越京城有名的酒樓,能進(jìn)這里面的,基本上除了權(quán)貴就是富豪,廚子據(jù)說是宮里出來的,高傲的很,所以這“聚味齋”便以此做了些噱頭。
兩人進(jìn)門,店小二忙熱情的迎了上來,慕容止只是指了指樓上,“就二樓的芳翠居吧”。
“好嘞,兩位客官您二樓請”。
這里包間不算大,卻裝飾的極為雅致,一進(jìn)來便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推門而入,凌婳月坐到了芳翠居內(nèi)的軟榻上,指著面前一個大桌,“你發(fā)財了?就咱倆需要這么大的桌子么?”
“我是你的男寵,難道還要我付錢?”凌婳月突然發(fā)現(xiàn),慕容止越來越無恥了,把做她的男寵竟當(dāng)成了人生一大幸事。
“慕容止,你還可以把這句話吆喝的全京城都知道”。
“這有何不可”,慕容止撩起袍子坐下,開始沏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反正你今生只能有我這一個男寵了”。
凌婳月甜蜜含笑,正這時,店小二又走了進(jìn)來,“爺想吃些什么?我們這的廚子以前可是皇宮御用”
慕容止擺擺手,促狹的看著凌婳月,“我只是個男寵,還是問我家主子吧”。
凌婳月只看見,店小二的臉?biāo)⒌淖兂闪私{紫色,窒息了一樣,過了許久,才木木的轉(zhuǎn)頭,看向凌婳月,“男男男寵”
凌婳月無奈的扶扶額頭,那始作俑者卻無所謂的自個兒倒茶喝了起來。
“恩,我家男寵倒是懂事,過來,我點吧”,店小二邁著僵硬的腳步,神色怪異的走到凌婳月面前,這世道已經(jīng)如此了嗎?秦越國郡主將男人的地位徹底顛覆了?秦越國女人都開始養(yǎng)男寵了?
“這位小姐,您想吃些什么?”終于找回了語言功能,店小二離得凌婳月遠(yuǎn)遠(yuǎn)的。
“把你們這的招牌菜來幾樣就成”。
“哎,好的,您二位稍等”,禮貌的說完,店小二已經(jīng)逃命似的離去。
他長的也不錯,素有“聚味齋一枝草”之稱,可他不想當(dāng)個男寵。
看著店小二倉皇逃離,凌婳月白了慕容止一眼,慕容止為她倒一杯茶水,茶香四溢,吹溫了,才放到她面前。
“別氣了,告訴你一個秘密,算是賠禮道歉如何?”
“什么秘密?”凌婳月假裝嗔怒,嬌俏的容顏更加美麗。
慕容止指指隔壁,“旁邊的‘風(fēng)華居’被人包下了,那人是你最想見,卻又不得見的一個人,猜猜是誰?”
凌婳月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小臉突然驚喜不已,“不會是,柳如影吧?”
“猜對了”,慕容止淡淡含笑,眼中帶著贊嘆。
“真的是他?”凌婳月繼而不解,“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見他,又怎么知道他在這里的?”連哪個包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說過,這世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笑容自信而高深莫測,讓凌婳月對他的來歷更加的好奇了,可是,他卻沒有絲毫要透露的意思。
沒關(guān)系,早晚她都是要知道的,不急在一時。
凌婳月站起身,慕容止卻拉住她,“先等等,這邊的包房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你可以先聽聽”。
話還未落,隔壁包房果然傳來了響動。
柳如影坐在風(fēng)華居內(nèi),面前的桌上滿滿一桌子珍饈美味,卻絲毫未動,只有桌上的酒壇中的酒,迅速的減少。
他已經(jīng)微醉了,俊雅的臉上泛著紅暈,可是他還是清醒的,熟練的倒上一碗酒,一飲而盡。
房內(nèi),只他一人,可是就是這樣的孤獨(dú),讓他響起更多不堪的畫面,身上不時傳來的疼痛,心中的屈辱,絲毫沒有隨著酒入回腸而被麻痹,反而,更加的疼痛了。
他狠狠灌下一口酒,似是已煩躁到了幾點,長臂一揮,將桌上所有杯盤全數(shù)掃落,“哐啷啷”的聲響,讓趴在墻上偷聽的凌婳月都驚得耳朵生疼。
“混蛋,混蛋,老不死的,我殺了你,總有一天我要?dú)⒘四悖 绷缬耙寻胱恚酒鹕頁u晃著身子,在僅有他一人的包房內(nèi),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口中憤恨的罵著,雙眼中充滿了仇恨。
凌婳月門都沒敲,很自覺的推門而入,乍看之下,竟然不敢認(rèn)他。
才短短幾日時間,柳如影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身形更加消瘦不說,臉上處處青紫,衣服算是稍微整潔,可發(fā)髻凌亂,而因為他的揮舞,寬袖擼到了上面,露出了半截手臂,本來雪白的肌膚上面,布滿了猙獰可怖的疤痕,泛著淡紅色,一看就是新傷。
“柳如影”,看來,他果然過得很慘,而那個忠勇王秦朔,也果然是個禽獸不如的家伙。
柳如影聞言,抬起頭,雙眼朦朧,凌婳月卻知道,他其實是清醒的。
有時候,借酒消愁的時候,反而愁更愁。
“你郡主?”柳如影大驚失色,剛要行禮的時候,才恍惚想起來,他已經(jīng)不是她的男寵了,如今的他,比男寵還不如。
凌婳月和慕容止很自覺的進(jìn)屋,關(guān)上門。
她環(huán)顧四周,屋內(nèi)彌漫著濃重的酒氣,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杯盤和飯菜,狼藉至極。
“郡主是來捉我的?”就算回將軍府是個死,也比在忠勇王府強(qiáng)得多。
“不是”,他眼中的絕望,凌婳月盡收眼底,“你好歹也是個名門之后,怎么搞成這個樣子?”
“呵呵”,柳如影苦笑出聲,“那郡主就是來看我笑話的了”。
“確實有些可笑”,凌婳月沒有同情他,每個人每件事,有因才有果,他落到今天這田地,自然是因為他造了因,“不過更可悲”。
柳如影踉蹌著走到一旁,扶著一張椅子坐下,醉眼朦朧的看著凌婳月,突然感覺面前的女子,同以前差別很大,如今的她,讓人想要膜拜,讓人想要臣服。
“可悲又如何,我終是逃不開這樣的宿命”,忠勇王也算是他的恩人,為他做事,理所當(dāng)然,可想起他被那般的對待,心中卻涌起一股強(qiáng)烈的仇恨。
“那可不一定,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凌婳月的話,讓柳如影突然抬起頭,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光亮,而就是這絲光亮,讓凌婳月知道,柳如影有著強(qiáng)烈的求生**。
“忠勇王對你有恩,也只是在你無家可歸的時候收留你而已,從一開始他對你就存了覬覦之心,正巧那個時候我搜集天下美男,他忍痛割愛才將你送進(jìn)了千嬌百媚閣,你為報恩甘愿以色侍人,我以為,這樣的恩,已經(jīng)還盡了,何必還要留在忠勇王府,受著非人的虐待呢?”
柳如影低垂了眼眸無奈的緩緩搖頭,“郡主哪里懂得,我的苦衷”。
“或許,我懂”,清脆的聲音,宛若一道沁涼的泉水,緩緩流入柳如影心間,讓他煩躁的心突然靜了下來,那沁涼的聲音繼續(xù)說道:“你該是,為了你的妹妹,柳如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