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對她母親的愛,是文若曦未曾見過的愛情,深到她看著都覺得沉重。
游弋轉(zhuǎn)身看一眼墓碑,那碑上的人,依舊笑著,用她的溫柔,包容著這個殘忍的世界。
他唇角勾起了一點,道:“沒有為什么?我遇見她,我愛上她,就這樣,愛這個東西,誰能說的清呢?”
如果所有的愛情都能說出個因果,那,這世上也沒有這么多癡男怨女了!
文若曦嘴唇被曬的有些干裂,她說話的時候,牽動唇上的小裂口,刺刺的疼著,她問:“你孓然一身等了那么多年,沒有等來一個圓滿的結(jié)果,卻等來了她的死訊,你以后……會后悔嗎?后悔尋找這么多年,或許,你一直找不到,心中還能懷著一縷希望!
“我只后悔我為什么沒有早一點找到她,我只后悔,當(dāng)年不應(yīng)該離開,如果我就這樣離開,什么都不做,我還會后悔,我為什么沒有能幫她報仇!
游弋一生的遺憾遺憾都是聶秋娉。
遺憾沒能保護她,遺憾沒能早些找到他,所以,他不能再遺憾沒有幫她報仇。
否則,就算是死,他又有什么顏面去見她?
文若曦沉默了,沒有說話,她低著頭。
她對游弋已經(jīng)沒有了反感,甚至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在遇到傅晟之前,她所有的支撐都是幫母親復(fù)仇,她不擇手段,不計后果,哪怕玉石俱焚也不怕。
但是,約到傅晟遇到傅夫人,他們給了她溫暖,讓她重新想回到光明中,想過正常人的日子。
她還有機會,重新樹立起新的信念。
但,游弋,或許已經(jīng)不能了,他的前半生已經(jīng)走完,剩下的后半生,只剩下這一點點寄托了。
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如果不能找點什么來做,如果不能幫她母親報仇,他可能就要瘋了。
文若曦突然很同情游弋,愛上一個人,蹉跎半生,等來的,卻是絕望。
文若曦過了一會,道:“不管怎么樣,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如果過兩日,你依然覺得,想為我媽媽報仇,你依然沒辦法放下,你再來找我,我會告訴你一些事,但我還是希望……你自己能做出一個清醒的決定,你真的沒有必要幫她去做什么!
因為,他們其實……并沒有什么直接的關(guān)系,他沒有責(zé)任去做什么,作為一個故人,他能來,已經(jīng)很好了。
她回頭看一眼墓碑:“我先走了……如果你想再陪我媽媽一會兒,你就再多呆一會兒吧。”
文若曦從游弋身邊繞過,沒有等他再說話,沿著墓地石板鋪成的小路,緩緩走下去。
游弋看著文若曦的背影,她很瘦,很單薄,很難想象,這樣瘦弱的一個小姑娘,一個人怎么支撐了這么多年。
游弋走到墓碑前,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我都不知道你喜歡的是蒲公英。”
他轉(zhuǎn)頭看一眼文若曦離開的方向,她已經(jīng)走遠,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背影。
他道:“你的女兒,以后,我會幫你護著!
文若曦一路踩著石板鋪成的小路走下來,她低著頭,太陽太大,曬的她露在外面的皮膚都在疼,仿佛能曬爆一般。
她腦袋很脹,頭暈的厲害,走路的時候都有些搖晃。
文若曦腦子里想著一件事。
媽的,我下來了,怎么回去啊?難道要靠兩條腿走回去?
可要是在這等游弋,好像又有些丟人啊。
文若曦暈乎乎的想著,突然撞到一個東西,她頭更暈,自言自語道:“我記得這里沒樹?”
她搖晃幾下,想栽倒,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拉住。
然后就聽見一道冷颼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文若曦,我說,你是不是沒長腦子?”
文若曦愣了一下,抬起頭:“你……”
眼前的人出現(xiàn)了兩個人頭,那感覺就好像是多喝了二兩酒,文若曦甩甩頭,問:“你怎么來了?”
傅晟沒回答她,嫌棄的看著她,將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你看你現(xiàn)在臟的,我都懶得碰你!
一邊說著一邊將人抱了起來。
文若曦頭發(fā)凌亂,滿臉汗水,雖然眼睛上的妝被游弋給擦干凈了,但是嘴唇上的口用,臉上的粉底,哎喲……怎么看都狼狽。
身上的衣服汗噠噠的,露在外面的臉和胳膊,都曬的通紅,真看不出一點美感來。
越聽抱起文若曦,就感覺抱了一個火球一樣。
他看見文若曦踢掉的鞋,又瞅瞅文若曦那雙腳,咬牙道:“文若曦你最近是不是饞了,想吃鐵板魷魚,還是鐵板牛肉,你跟我說啊,老子還缺你口吃的嗎?”
“你閉嘴啊,我頭暈!蔽娜絷卣f著伸手捂住了傅晟的嘴巴,傅晟的聲音在耳邊嗡嗡嗡,她就覺得腦仁兒突突的跳著疼。
傅晟……
他快走兩步,將文若曦塞進車里,他一臉嫌棄的抹了兩下嘴,“靠……太臟了,你手上還沾著泥呢?”
文若曦的手上有點臟,她抓著那蒲公英的時候,根上的土就沾在了手上。
車內(nèi)開著空調(diào),文若曦吹的舒服了一點。
她沒搭理傅晟,閉著眼靠在車座上,感覺自己總算是活過來了。
突然臉上一涼,她眼睛睜開一條細的縫,看見傅晟拿了一張濕巾,在給她擦臉。
文若曦覺得被太陽曬的燥熱的心,也漸漸感覺到了一股清涼,頭好像沒那么疼了,她腦袋往下滑,落在傅晟掌心讓他拖著。
傅晟在他臉上捏了一下,丟掉濕巾又抽出來一張,將文若曦的臉,重新擦一遍。
兇巴巴道:“別亂動,你看你臟的,你要蹭我衣服上,回去你給我洗啊,你脫什么鞋啊,你腳沒燙熟,不是你運氣好,是你皮厚。”
文若曦撇撇嘴,道:“腳疼啊,你看都磨泡了,你不心疼我,還這么兇!
看到傅晟,文若曦心頭堵著的那塊石頭,在慢慢變小。
她已經(jīng)找到了新的寄托,可是……游弋……
傅晟一聽停下手上的動作,低頭看她的腳,“你穿的都是什么地攤貨?我看看,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