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曦扶著墓碑慢慢站起來，太陽曬的她眼暈，眼前一黑差點沒栽倒，搖晃幾下才站穩，她甩甩頭，等清醒一些才放開墓碑。

她對游弋道：“今天你看見了我媽，算是了卻你這么多年的愿望，你走吧，回海市繼續做你游二爺，慢慢的，也就把聶秋娉這個人忘了吧。”

游弋對她媽媽那樣深的感情，文若曦不想再難為他，就當是帶媽媽的老朋友，來看她。

文若曦道：“媽，我該走了，以后再來看你。”

文若曦邁開腿往下走，走了兩步，聽到游弋的嘶啞的聲音：“那你呢？繼續報仇？”

文若曦笑了，“不然呢？難道要讓那些害了她的人繼續活著嗎？”

看來，游弋是查出，或者已經猜出她做的那些事了。

游弋從文若曦背后走來，站在她面前。

他的天上還掛著淚痕，他的眼睛已經血紅，但燕里已經沉寂下來，那是瘋狂痛苦之后留下的絕望，還有……風雨欲來的黑暗。

他找了十七年，這些年里，他一直以為他愛的那個人還活著。

當他看見文若曦之后，他內心升起了巨大的希望，他以為終于可以找到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可是希望之后，卻給了他毀滅性的打擊。

支撐了他那么多年的信念，他心里最美好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她死的那樣凄慘。

游弋心里所有的美好，隨著得知她死訊的那一剎，瞬間撕的粉碎。

文若曦說的那些話，很平淡，聽在游弋的耳朵，卻仿佛萬箭穿心。

他閉上眼，就好像能看見聶秋娉死的模樣，他沒有在她身邊，她帶著孩子一個人無依無靠，沒有人向她伸出手，她被這個世上最丑陋的人心害死，死后甚至沒有人跟她說一句公道話。

一想到這些，游弋就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真的白白活了。

文若曦說的對，看看他這些年錯過了，多少“精彩”！

他遲了不止一點點，遲了整整十七年。

這十七年中，他對她的死訊，對她的遭遇全然不知。

可是，他還做著可以和她重相遇的美夢。

游弋盯著文若曦，她的臉和聶秋娉那么像，她們是母女，有著相似的臉，卻有截然不同的性格。

他能想到，聶秋娉死后的這么多年，她是怎么掙扎著活下來的。

這是她的女兒，她死那一刻，也許最大的愿望，就能讓女兒能夠好好活著。

游弋道：“以后，你什么都不要做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讓她安心。”

文若曦笑了，汗水流進眼睛里，模糊視線，她指著墓碑上的照片，說道：“那是我媽，我是她女兒，我自然會好好活著，但是……該做的事，我也要繼續做。”

游弋看著眼前這個倔強固執甚至有些偏激的女孩兒，忽然覺得如果她還活著，大概最頭疼的就是這個女兒吧。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收卷，抬起了手，文若曦愣住。

游弋一點點擦著她眼睛周圍暈開的睫毛膏和眼線，他道：“你要聽話，這不是你該做的。”

文若曦喉嚨哽咽，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她想張口說不出話來。

陽光炙熱，曬在臉上，汗水不停留下來，模糊眼睛，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想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些？

他有那么必要嗎？

游弋將文若曦眼睛周圍擦干凈，道：“你只是個小女孩兒，你要做的就是活的開心，過的幸福。”

文若曦心頭一酸，說不清到底為什么，她道：“可我已經做了，并且，已經做了那么多年，我回不了頭。”

游弋看著她，緩緩道：“那就停下，剩下的，我來做。”

他當年錯過了救她，如今，不能再錯過幫她復仇。

他總要去做點什么，總要為她去做點什么，不然……他會瘋的。

文若曦揮開游弋的手：“用不著，我媽的仇我自己會報，不需要你，你跟我媽算什么關系，你憑什么幫她報仇，舊情人嗎？舊情人值多少錢？”

游弋看著文若曦，道：“她從沒說過喜歡我，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愛過我。”

文若曦嘲笑：“那你更沒必要。”

“有！游弋他停了一下，繼續道：“當然有，她愛不愛我，都無所謂，我知道我愛她就足夠了，我找了那么多年，如今終于看見她，我不能讓她……這樣死去，我要讓那些欠她的，統統都還給她，害過她的，全都給她陪葬。”

他記憶中那個溫柔淺笑的女人，變成了冰涼的墓碑，只剩下一張照片，他錯了歲月再也沒辦法挽回。

游弋的心情大概沒有人理解，也沒有人知道。

可他自己明白，支撐他多年的信念崩塌了。

他如果不給自己找點事情，支撐下去，他會死的。

看到聶秋娉的墓碑那一刻，他的心，就徹底停止了跳動。

游弋的聲音低沉，并沒有多少激憤，但卻讓文若曦覺得空氣中的高溫仿佛降了兩度。

文若曦的心情很復雜，這個男人，他就真的……真的，愛到那么深嗎？

不管怎么樣，游弋能說出這些話，其實都讓文若曦心里多少有些感動。

薄情的男人她見太多了，這樣情深的還真的沒見過。

文若曦抹掉眼角的淚滴，道：“我大概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謝謝，不需要，你現在或許只是被仇恨憤怒沖昏了頭，等你清醒過來之后，你也許會發現，那些恨，就像是初春水面上一層薄薄的冰，太陽一出來就融化了，你還有你的日子，你的生活，我勸你還是想清楚之后，再說這些話，復仇是什么你應該明白的，那是毀滅，可能會毀了別人，也會毀了自己。”

游弋聽完文若曦的話，認真道：“我比誰都清楚我做的是什么，我比你年紀大，我比你清醒，我也比你有手腕，比你有能力，你做不到的，我都能做。”

“她是支撐我的所有信念，她死了，我總要去做些什么。”

文若曦心頭刺刺的難受，曾經，那也是她全部的信念啊。

她張口問：“你……為什么我那么愛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