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胖抱著顏方，鼻子聳動了兩下。

低頭。

又動了兩下。

好半天，他才狐疑的看著顏方，一臉天塌地陷、不敢相信的夸張表情：“隊長？你……你……竟然噴香水了？”

作為宇直男老干部的代表，顏方堪稱清心寡欲，克制守禮。

尤其不近女色。

最重要的是，他是電競宅男啊宅男。

二胖實在不能把香水這種東西和自家隊長聯(lián)系在一起。

他印象中只有娘唧唧的男人才噴香水！！！

顏方臉色不變。

反倒是在一旁看著他們蹦蹦跳跳的樂子衿一口水嗆在喉嚨，劇烈的咳嗽起來。

二胖完全沒有注意到樂子衿的動作。

他賤兮兮的湊近顏方，深吸一口氣：“別說，這味道還挺好聞。”

“不行，我以后也要噴香水，這樣我的女粉絲們才能感受到我無窮的魅力。”二胖滿臉憧憬的幻想。

“配著你的汗味？”顏方犀利地指出問題。

“估計女粉要跑光了……”g神沈曦打破了輔助二胖最后一絲幻想。

“啊啊啊啊啊啊，人胖是我的錯嘛，中下路恩斷義絕了，再見！”

“隊長carry，不需要你的。”打野l(fā)ight幽幽開口。

“……”

這日子沒法過了！！！

曾潘沒有理這群跳脫的電競宅男。

反而瞇起眼睛。

狐疑的目光犀利的在樂子衿和顏方之間徘徊，只把樂子衿看的雙頰通紅，在這目光里低下頭去。

曾潘這才出來打圓場，大手一揮：“好了，今天是個好日子，走，吃宵夜去！”

“哦吼！！我要吃洋房火鍋！”二胖歡呼一聲，重新拾起傷成碎片的心。

“沒出息！”曾潘一巴掌拍過去，“這是寸土寸金的上海啊上海！！！！”

“所以？”二胖星星眼。

“今天吃海底餐廳，旋轉的！”

“真的？？？”

曾潘斜睨樂子衿一眼，指了指她，“隨便吃，今天你樂樂姐心情好，我們去吃大戶！”

“啊？為什么心情好？”二胖沒有反應過來。

“kekeekekekek，自己猜！”

“不對，怎么可能是姐？？？？”二胖一臉控訴，竟然占他便宜！！！

“有錢的是大爺！！！”曾潘翻個白眼，“有意見？”

二胖立馬彎下腰，諂媚虛扶著曾潘的手，堪比古時太后身邊的太監(jiān)：“金主爸爸，小心腳下。”

聽著眾人的笑鬧聲，樂子衿頰邊梨窩淺淺，她快走兩步，追上大部隊。

翹起的嘴角一直沒放下。

和悠閑走在最后的顏方，嘴角弧度。

一模一樣。

*

被曾潘這位霸道總裁心心念念惦記的餐廳果然不同凡響。

眾人還沒進門就被鎮(zhèn)住了。

二胖看著眼前的海灘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用自以為輕但是大家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問：“餐廳在哪里？？”

想起曾潘說的海底，二胖一臉驚恐，“不會真的海底吧？？”

他以為在開玩笑的。

樂子衿笑了笑，熟門熟路的找到隧道，一臉自然的解釋：“海底餐廳，當然在海底了。走吧。”

眾人一臉神游的進門。

看著玻璃隧道外自由游泳的各種魚兒，都深深的沉默了。

直到坐在位置上，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

二胖看了眼從自己眼前成群結隊飄過的魚兒還有悠哉悠哉游蕩的鰩，拿著菜單的手都在抖。

他一臉夢幻的看著自家最澹然的隊長，聲音有些發(fā)飄：“隊長，我好像在做夢。”

話還沒說完，他就嗷的一聲叫出來，一臉控訴的瞪視冷著臉的g神。

“我艸？？沈曦你干啥？踩我干嘛？”

“醒了？”沈曦臉上沒什么變化，一針見血：“你看到的價格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真的真的……

這可是人民幣啊……

顏方沒有搭理三觀崩塌的輔助，隨手翻開菜單，詢問眾人：“你們要吃什么？”

機長眼神有點發(fā)飄。

他暗暗湊近顏方耳邊，“我們一群大男人讓一個女孩子請客不好吧？”說著，他看向菜單，臉都皺了。

“這價格……真的……”他的年薪都不夠一頓飯的。

“我來付，吃就好。”顏方頭都沒抬。

“哦……”

曾潘看起來習以為常，她拿著菜單毫不客氣的點了一大堆菜。

前菜，湯，主菜，甜品……

二胖的臉越來越驚恐，他突然拉住曾潘——

“啊啊啊啊啊，真的老大你相信我，我以后肯定好好鍛煉每天早早起床不亂扔襪子不亂撩妹子好好買眼敬業(yè)直播比賽再也不浪了！！！你別把我買了！！！”

“？？？？”曾潘一頭霧水。

“這么貴，我要刷一輩子盤子也還不起。”二胖哭喪著臉，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樂子衿楞了一下，直接爆笑。

眼淚都要出來了。

“哎呦，二胖怎么這么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light也被自己不走尋常路的隊友整得哭笑不得：“你是想逗死我，然后繼承我的螞蟻花唄嗎？”

g神更是毫不猶豫的吐槽：“一提到錢，你咋成長這么快呢？”

“下路插眼的時候你怎么想不到這么多？開發(fā)新套路的時候你腦子怎么轉的沒這么快？？”顏方都忍不住吐槽自己的輔助了。

二胖沒理他們，瓊瑤手。

服務員你快回來，這個價格我承受不來。

直到服務員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二胖才哭喪著臉，翻開菜單控訴他們的敗家行為。

“你們看看！！！”

“看看這價格！！！！”

“一瓶水就要100多，主菜是蘑菇都要2000多，你們還要的龍蝦肉！！1”

二胖一副要暈厥的樣子，翻到龍蝦肉那頁。

！！！！！

“我……我艸！！！！！9998！！”二胖一口氣哽在喉間，差點沒上來。

他掰著手指算了算了，“一個零兩個零三個零……n個零，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

二胖氣若游絲，攤在桌子上。

“我……我需要速效救心丸。”

好說歹說。

眾人才讓二胖從最后的晚餐的悲壯心情中短暫的解脫出來。

破罐破摔吧……

二胖看著琳瑯滿目的美食，甩開嘴以鬼子進村的姿態(tài)掃蕩。

樂子衿看他吃得開心，特地將另一龍蝦放進他的盤子里：“味道怎么樣？”

二胖抬頭。

好半天，他的聲音才幽幽的傳來。

“滿嘴都是人民幣的味道……”

“我死而無憾了。”

眾人爆笑。

樂子衿彎唇，又將手邊的湯推到顏方面前。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清澈的溪水潺潺。

“你喝點這個吧，特意為你點的。理氣養(yǎng)血，清熱滋潤。你最近不是睡不好，聲音也啞的不行，喝點這個會舒服很多的。”

氣氛太熱烈，樂子衿心情放松，毫無所覺就說了好多。

顏方放下手里的刀叉，深深的看著她。

清冷的月光穿透海水，和著頂燈，在他臉上映出粼粼波光。他眉眼清冷，側著頭更顯得五官深刻俊美，幾乎立刻剝奪走了樂子衿所有的視線。

樂子衿幾乎說不出話來。

她耳根有點燙。

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我……我最近有……又看直播……球球很喜歡你的。”

等她好不容易把話說完，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時候，顏方已經拿起那碗湯喝了起來。

他看起來并不喜歡。

雖然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樂子衿就是有種奇妙的感覺。

“你不喜歡這個湯？”

顏方微怔，沉默點頭，斟酌著詞句：“味道有點……奇怪。”

樂子衿默默記在了心里。

顏方他，不喜歡西洋參烏雞湯呢。

下次換一種。

額，前提是她學會煲湯……

_(:з」∠)_

樂子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就連曾潘叫她，她都三遍才聽到。

“啊？怎么？”樂子衿一臉呆萌的看著眾人，完全還在狀況外。

“我說……”曾潘拉長尾音，“我們怎么沒有湯！”

她指了指顏方的湯碗，一臉揶揄。

樂子衿和顏方的互動，眾人自然都看在眼里。

還沒看到以冰山著稱的南極之子和哪個女人走的這么近呢，不僅接二連三傳出緋聞，還親密互動，相互送湯。

喲喲喲！！

吃high的眾人立馬跟著起哄。

“對啊，我們怎么沒有湯！”

“是啊，怎么能厚此薄彼。”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曾潘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

嘈雜的聲音中，二胖一聲最為嘹亮——

“嫂子，我也想吃，我要吃小龍蝦，吃豬蹄，吃生魚片啊！”

嫂子兩個字一出。

全場安靜。

樂子衿臉色爆紅。

就連脖子都浮起了一層漂亮的澹粉。

可是。

看著顏方仍舊冷澹的臉，樂子衿臉上血色慢慢褪去……

唇色蒼白的有些透明。

氣氛降至冰點。

就在樂子衿大腦一片空白，眾人尷尬的不知如何收場時，顏方卻突然開口了。

“吃什么？”

聲音如同外面清冷的月光，語氣卻隱含一絲溫柔。

二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機械的重復了一遍。

他說完，顏方轉頭看向樂子衿：“記住了？”

樂子衿呆呆點頭，眼神都是空的：“嗯……”

“那就點吧。”

樂子衿夢游般的拿出手機，幽魂似的打通，交代：“嗯，我在海底餐廳，嗯，要小龍蝦，烤豬蹄和最新鮮的生魚片。盡快。”

掛了電話，樂子衿歉意的沖眾人點頭：“抱歉，這里沒有小龍蝦什么的，我已經讓人送過來了，等一會兒吧。”

二胖才從叫嫂子的炸雷中回過神來，又發(fā)現(xiàn)嫂子竟然是個隱形大土豪，整個人都懵逼了——

【我隊長永遠都是我隊長……】

【打游戲竟然還有妹子主動送上門，尤其妹子還是個土豪！！】

【長得還美！！】

【天賜我一個妹子吧。】

【欸，我好像不用刷盤子了，隨便吃！！！】

【我艸，這種餐廳不會讓別的食物進來吧……】

【等等！不對啊，這種餐廳也不會凌晨開吧】

【……】

二胖有種可怕的預告。

這種預感在餐廳經理親自帶著香噴噴的小龍蝦趕到的時候得到了實現(xiàn)。

二胖惡狠狠的抱著噴香的小龍蝦暴風吸入，眼睛不住的在樂子衿和顏方臉上逡巡，嘴里念念叨叨，“萬惡的資本主義啊……”

“二爺我?guī)浀捏@天動地怎么沒人欣賞？？？”

“你干嘛呢？”機長拍了二胖一下。

二胖頭都不抬，“飯間祈禱！！”

“……”

*

上海的冬夜很冷，有風揚起樂子衿的長發(fā)。

她慢慢的走。

有些心不在焉。

剛剛光顧著害羞，現(xiàn)在樂子衿才有腦袋思考顏方的意思。

他那樣說是為了什么呢？

難道是已經默認了她的喜歡，還是……

可是，她還沒有告白呢。

要不要問清楚。

但是萬一她理解錯了，顏方根本沒有那個意思，她……她怎么辦。

好尷尬。

想問。

但是又不敢啊……

樂子衿停住腳步，專注的看著前面那高大的背影。

眼里有流光。

這個人啊……

是她夢中的白馬王子，是她一直追逐著想要靠近的人。

樂子衿絞著手指，出神的看著那背影。

她緊緊抱著懷里的包，用力到指尖泛白。

她的小心思啊，什么時候才敢告訴他……

樂子衿正胡思亂想，前方走著的顏方卻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

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外灘總是人來人往，即使深夜，也有呼嘯而過的車和嬉戲打鬧的小情侶。

可是樂子衿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眼里，只有他——

他就站在粼粼的水邊，英俊完美的五官在昏黃的燈火下有些不真實，仍舊穿著白天的西裝，回首望她，如同初見般美好。

樂子衿一步步的走近。

顏方沒有動，就站在原地等著她。

直到兩人靠近，樂子衿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眼睛——

倒映著外灘繁華的燈火，黑的璀璨奪目。

她清晰的看到了他瞳仁里小小的自己。

樂子衿移不開眼。

那一瞬間，她聽到了自己猛烈跳動的心跳。

樂子衿告訴自己——

就是現(xiàn)在，別慫。

她使勁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嘴里卻問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你冷不冷？”

看他被夜風吹皺的西裝，樂子衿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顏方的手。

顏方沒有掙扎。

他的手很涼，像是一塊冰涼沁潤的冷玉。

樂子衿有些心疼，抱怨道：“你真的誒，機場第一次遇到，你也穿的很少。”

樂子衿陷入回憶：“我那個時候就在想，你到底冷不冷啊？”

“時間過了這么久，現(xiàn)在……我才終于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說著，她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良久，試探的把手放進了衣兜。

顏方沉默。

卻把手抽了出來。

手心空落落的，樂子衿的心也塌了一塊。

她沒有再抬頭，長長的頭發(fā)掩蓋了她所有的表情。

樂子衿是不敢抬頭。

太喜歡他了啊。

即便早有預感，真的被拒絕了也還是難過的不行。

不想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模樣，滿是淚痕的臉，一定也不好看吧。

就讓她一個人整理心情。

然后，再以笑臉面對顏方吧……

兩個人離的很近。

近到樂子衿可以隱約聞到顏方身上的香水味。

那是她送的幸運呢。

卻還是沒有給她帶來幸運……

可能是因為把幸運全給了他吧。

樂子衿心里委屈至極，卻又有種求仁得仁的解脫。

以后她的喜歡也不用掩藏，光明正大的追求，可能更容易成功吧……

樂子衿好久沒動作。

呼嘯的夜風里，顏方聽到了細小的嗚咽。

他看著那顆低垂的小腦袋，輕嘆一聲。

樂子衿緊握的拳頭被人從衣兜里拿出來，一根根的掰開。

然后，有一只大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

樂子衿睜著朦朧的淚眼，看到了交疊在一起的兩只手。

顏方的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的樣是一件藝術品。

他的手也很大，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她的手包進去。

良久。

樂子衿聽到他輕聲安慰。

“別哭了。”

不知是夜色真美還是美色醉人，樂子衿覺得，顏方往日冷澹的聲音里像是多了纏綿的溫柔。

他把兩個人的手放進西裝口袋，暖暖的溫度讓樂子衿心都一顫。

“女孩子不適合哭。”

樂子衿猛地抬頭，眼淚決堤而出。

被淚水洗過的眼睛卻亮的像是裝滿了星星。

她從來沒有執(zhí)著過什么，唯獨對他，難以割舍。

而現(xiàn)在，她好像……終于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