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片刻，剛想開口，許徹又加了一句。
“如果還是只想騙我，不如別說。”
我嘴里的話便全部咽了回去。
猶豫再三，我勉強做出了個解釋，“是發生了一點事情，等我們搞清楚了我再和你說可以嗎？”
“你們？”
他直立起身體，慢悠悠朝我走過來。
明明是很尋常的動作，我卻因為兩人正在討論的問題和他身上散發的強大氣場，目光四處躲閃，無故心虛起來。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屋頂的燈光，在我身上投下一片陰影。
“你和誰？”倒是沒有怒意，只是和平日里的語氣比起來，有些冷冰。
我依舊沒有抬頭看他，“就是同事罷了。”
“誰？”他鍥而不舍地追問。
我又一次陷入猶豫。
實在不想在什么事情都沒有搞清楚的時候，把曉寧牽扯得更深。
我的沉默似乎再次惹怒了許徹。
“不想說？”他的語氣簡直像是要把人凍結成冰，“還是這個也不能說？”
“許徹，我...”
剛開個頭，爐子上的水壺歡快地冒起氣，發出刺耳的“滋滋”聲。
我急忙回頭關火，往早已經準備好的兩個杯子里倒水。
他站在一側不出聲，默默看著我的動作。
我知道今晚是逃不過這個問題了。
放下水壺，我主動抬頭迎上他的目光。
“剛剛我是在和曉寧商量一些事，就是那個帶我的前輩。”
“為什么剛剛不直接告訴我。”
“在餐廳的時候你就不高興，我怕說了你亂想。”
他頓了頓，“中午也是和他一起吃的飯？”
我咬了下嘴唇。
現在再扯別的謊話似乎也沒什么意義，心一橫，“是。有些事不太方便在公司說，就和他約了出去外面談。”
我以為他會繼續追問是什么事這么重要，還需要私下里單獨見面。
可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伸出手臂從我身側繞過去，端起擱在臺子上的水杯，湊到唇邊抿了一口。
隨即皺起眉，“有點燙。”
這應該是不準備繼續糾結剛剛的事情的意思了，我頓時松了口氣。
端起另一杯給自己倒的開水，仰頭朝他笑了笑，“涼一會再喝，我們先出去吧。”
這一晚許徹跟我窩在這間方寸大的公寓里，并沒有回去。
從廚房出來之后，也沒有再開口問過我任何關于曉寧那邊的事情。
他不問，我更加不會主動提起。
在我心里，他這一關已經算是過去了。之后便把心思更多放在了和曉寧討論幕后黑手上。
公司里的流言愈演愈烈，我和曉寧卻還是一頭霧水。
嫂子又接到了兩三次陌生人發來的短信。
內容全是關于我和曉寧在公司里稍微走近了一點的接觸情況，語句煽情言辭激烈，有些甚至帶著偷拍的圖片。
還好我和嫂子早已經通過曉寧聯系過一兩次，把事情都提前解釋了個清楚，而她也愿意相信我們。
嫂子自己建了個群，當著我們三個人的面把短信內容發了出來。
我把那些短信和照片仔細看了好多遍，越看越毛骨悚然。
寥寥幾張照片，幾乎都是偷拍的曉寧站在我座位邊上，俯下身來指點我工作的時候。
因為角度的關系，照片里我們倆就像是被貼在了一起一樣，他的眼神專注且溫和。
如果換一個人，沒準就相信了這些挑撥離間的鬼話。
“感覺是你們辦公室里的人呢。”嫂子發完了手里的短信，總結道。
我剛剛也這么懷疑的。
雖然每一張的角度都不太一樣，而且視角有大有小，讓人判斷不出具體的拍攝位置。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在上班時間偷偷拍下的畫面。
財務并非每個人都能隨意進去，特別是上班時間。
只有辦公室里的自己人，才能完全不引起注意地偷偷觀察我和曉寧的動向。
好歹范圍縮小了一些。
我站起身，借著要去茶水間倒水的功夫，把辦公室仔細環顧了一圈。
平日里看上去質樸努力、兢兢業業的同事們，現在一個個都好像透著狡詐心機。
每個人都有可能是那位一直在悄悄觀察和污蔑我們的人。
我拿起桌上的空水杯，剛往茶水間方向走了兩步，背后就傳來甜甜的聲音。
“小沫等我，我也要去喝水。”
欣欣見到我的動作，也飛快地起身，端起自己的杯子跟上來。
茶水間里原本也沒幾個人，見到我進來，僅有的兩三個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怪異的表情，還算輕松愜意的氛圍頓時就變得有些緊張。
他們爭先恐后地倒了水，沒有人想要再休息區多休息兩分鐘的意思，像是被人用棍子在身后趕著，迅速逃離了茶水間。
我早已經見怪不怪，倒是把欣欣看得目瞪口呆。
她給自己倒了杯咖啡之后，一屁股坐到窗邊的沙發上。
還不忘招呼我，“小沫快來！平時都搶不到這種位置的。”
我笑著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下，順便瞥了眼窗外的風景。
許是樓層較高的緣故，窗外的天空藍得清澄，被一棟棟層次不齊的高樓隔斷開來，像是一塊舞臺背景的幕布。
往下看去，地面上的樹木和建筑，還有寬闊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都像是從小人國里搬來的道具，行走其中的行人行色匆匆就如同穿梭在墻角、草叢的螞蟻。
“小沫。”
桌對面，欣欣略帶擔憂的嗓音讓我收回了視線。
抬眸看她，“嗯？”
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不停閃爍，有些欲言又止。
我倒是瞬間就明白了她想說什么。
主動安慰她，“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可這段時間他們傳的越來越過分了......你還沒轉正呢！再這么下去傳到領導耳朵里，他對你的印象肯定不好。何況公司三令五申不準辦公室戀愛，要是領導誤以為真，你和曉寧估計都要收到處罰......”
我伸手，在她一直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作為安撫，輕聲道，“別擔心，只要找到了那個散布謠言的人，我就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