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孟清會因為柴暖暖的不客氣而發火,沒想到她只是笑了笑,好脾氣地解釋道。
“我來找小沫聊聊。”
柴暖暖依然面露狐疑,“你們有什么好聊的?”
她回頭朝操作間里喊了一聲,“小玉,有事叫我。”
“好!”
得到回答之后,她就朝我們走過來,拉開我旁邊的椅子坐下。
“我也一起聽聽,不介意吧?”
我知道她是擔心我一個人的話會吃虧,感激地對她笑笑。
孟清咬著唇沒有講話,過了片刻才擠出一個笑臉,看起來要多勉強有多勉強。
不過嘴上還是應和道,“當然可以。”
說完之后便閉上了嘴。
她不發言,我和柴暖暖也很默契地保持沉默。
片刻后,柴暖暖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不會就是來和我們閑坐的吧?實在不好意思我們沒有準備招待你的東西,也沒什么空和你對坐一下午。”
我差點沒有憋住笑出聲來。
穩住情緒,假裝冷靜問她,“孟清,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說吧。”
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雙眼里含滿了淚水。
柴暖暖和我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不解。
對面的孟清吸了下鼻子,帶著委屈的口吻再次開口。
“我真的只是來道歉的,你們不用這么咄咄逼人。”
柴暖暖扭頭看我。
我放輕聲音勸慰孟清,“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剛剛已經聽到你的道歉了。”
“那你原諒我了嗎?”
她的語氣中帶著急切,目光布滿了懇求,邊說邊伸出手握住我擱在桌上的左手掌。
我把她的表情看得十分清楚,但還是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抱歉,我現在做不到。”
“小沫......你怎么能這樣?”
“你應該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坐過些什么吧?這些事我沒辦法說忘就忘。”
我別過雙眼不去注意她震驚的眼神。
她隨后低下頭,盯著自己空掉的手掌心,喃喃低語道,“我都已經道歉了啊。”
柴暖暖嗤笑了一聲,“一句抱歉就可以抹掉自己的所作所為,你當自己還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
我很贊同柴暖暖的話,她說出了我的心聲。
不過看到孟清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我緩了緩,朝她揚起個笑容。
“不過還是謝謝你特意過來跟我道歉。我會試著慢慢遺忘之前的一切,不過我們之間還是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要聯系比較好。”
“是不是只要我不再出現在你眼前,之前的事情就算已經過去了?”
我偏著頭想了想,大差不差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點點頭,“是。”
她又吸了下鼻子,把眼睛里的兩泡眼淚憋了回去,“我知道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我疑惑道,“什么?”
“能不能轉告許徹我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也和你道過歉,讓他不要再針對我家里了好不好?”
孟清的語氣比剛剛還要卑微三分,但我已經無暇顧及她的情緒。
這句話就像顆炸彈,把我腦子炸了個底朝天。
我怔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說許徹一直在找你家麻煩?”
提起這個事,她的雙眼就像打開了的水龍頭,眼淚終于還是沿著臉頰滴落下來。
一邊抽泣一邊說道,“是的,之前是我不對,求求你們放過我家吧!”
柴暖暖見我的情緒不對,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背,“先別想那么多,聽聽她怎么說。”
我點點頭。
接著問孟清,“你怎么知道是他做的?”
“就是他!這幾個月我爸媽經常談到家里的生意不順,我一開始以為是正常的虧盈還沒怎么在意,直到家里氣氛漸漸沉重。上周,我爸回家之后把我叫進書房,問我是不是得罪了許徹,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已經快把我家逼得破產了。”
“現在所有人,包括小姨夫他們都迫于他給的壓力不敢幫我們,我也被我爸狠狠打罵了一頓。”
她說到這里,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我知道我之前對你做的事有些過分,但也不至于大動干戈到整垮我們家的地步吧?小沫,我知道你一向善良又重情義,你幫我和許徹求求情好不好?”
我還在努力消化她帶來的消息。
半晌之后,才在她滿是哀求和期待的視線下緩緩開口,“我會去問問的。”
她擠在一起的眉頭才放松開來,嘴角擠出個笑容對我說,“謝謝。”
她擦掉了臉上的眼淚,稍微整理了一下妝容就和我們告辭。
“小沫你放心,這事結束之后我再也不會找你麻煩,更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惹你煩。”
很快,店里就剩下我和柴暖暖面面相窺。
“你相信她的承諾么?”柴暖暖率先開口問我。
“我不知道。”
“她可一句話都沒提起宋書瀾,感覺心里并沒有她表現得這么真誠,沒準只是為了哄你幫她說話。”
柴暖暖用手肘戳了下我的腰,“你也太好說話了,這么輕易就答應她。”
我還盯著玻璃窗外越走越遠的孟清。
這幾天江市又降溫了,她拉緊大衣緊緊裹住自己的身體,瘦弱的肩膀看起來無助又弱小。
一直到她鉆進街角對面一輛出租車,我才收回視線,看向柴暖暖。
“我不是因為被她說服了才想幫她。”
“那是什么?”
柴暖暖明亮的大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我的面孔就倒影在那團疑惑當中,帶著一種講不清是失誤還是難過的神情。
“因為我曾經也經歷過這種痛苦,實在太難過了。”
下午許徹來接我的時候,雖然我已經極力保持冷靜,還是被他看出了異樣。
車子駛向回去的路上沒多久,他就小心翼翼地問我。
“怎么了?今天店里不太順利嗎?”
“沒有。”我否認了他的猜測。
不過片刻之后,我便自己開了口。
“今天店里來了個人。”
“誰?”
“孟清。”
我盯著他的側臉,不想錯過他聽到這個名字時候任何情緒上的變化。
可惜他一如往常的冷靜自持,冰雕般的英俊臉孔上沒有顯露出一絲裂縫。
他薄唇微張,“她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