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記得許徹的生日是在圣誕節前一個多禮拜。
因為認識他的第一個圣誕節，我們在一家環境優雅的西餐廳吃完晚餐之后，我才發現自己錯過了他的生日。
我記得當時走出餐廳之后，我沿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蛋糕店。
給他買了個同樣大小的蛋糕作為補償。
只不過那個時候，就像不知道他討厭蘋果一樣，根本沒有意識到他不愛吃甜食，按照自己的喜好買了個甜膩的奶油蛋糕。
他依然笑著全部吃完了。
我把蛋糕放在餐桌上，點燃了上面的生日蠟燭。
“許個愿吧！”
劉姨關掉電燈，催促他，“許先生，快許個愿。”
燈熄滅之后，餐廳里只剩下燭光點點，微弱的光線在每個人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
他眼睛里閃爍著和燭光一樣亮眼光芒，越過蛋糕，灼灼地看向我。
我頓時有些不自在地開口，“許愿要閉上眼睛才靈驗！”
他的嘴角向上扯了扯，聽話地閉上了雙眼。
我靜靜地打量著他像孩子一般充滿滿足的臉龐，感覺時間就停在了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從來沒有流逝過。
片刻之后他緩緩睜開眼睛，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劉姨笑著開了燈，我把餐刀遞給壽星。
楊孟錦湊到他耳邊低聲問他，“阿徹，你許了什么愿？”
他接過我手里的餐刀，正認真地分割著眼前的蛋糕。
聞言頭也沒抬，一本正經地回她道，“許愿說出來就不靈了。”
楊孟錦撇了撇嘴，“搞得這么神秘。”
蛋糕其實很小一個，不過四個人吃還是綽綽有余。
劉姨和許徹都是第一次嘗到柴暖暖的手藝。
劉姨贊不絕口，不停打聽除此之外店里還在賣些什么，要給她的小孫子買點回去吃。
許徹倒是很沉默，低著頭只顧吃蛋糕，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楊孟錦這時候突然插話道。
“小沫，如果要跟你們訂蛋糕的話，需要提前說一聲嗎？”
“嗯，最好是提前一到兩天，把要求和需要的具體時間講一下，我們才好準備材料。”
“恰好我們部門有個同事過生日，我們想幫他慶祝一下，正要找地方訂蛋糕呢，等我明天和他們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交給你們來做。”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我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她又咬了一口蛋糕，對我瞇起雙眼笑道，“謝什么謝，是你們做的真的好吃！”
吃完蛋糕，夜幕已經徹底籠罩了大地。
我留劉姨和我住一晚上，她因為想念寶貝孫子死活要回去。
許徹不放心她一個人，便陪他出去打車。
他們走后，我回到廚房收拾剛剛堆在一邊的碗筷。
楊孟錦走了進來。
“需要幫忙嗎？”
“不用了，沒幾個碗，我一小會就能洗完。”
她聞言，沒有再進廚房，倚在門口看著我收拾。
默默看了一會，突然問道，“小沫，你和阿徹...現在是什么關系啊？”
我正在水流下沖碗的手頓了一下，“怎么突然這么問？”
“因為最近總覺得他好像騙了我。”
“......關于什么？”
“關于你。”
我關掉了水龍頭，回過身來和她對視。
其實心里七上八下，表面上還是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
“究竟是什么事？”
她臉上沒有我想象中的試探，反而布滿了疑惑，好像真的只是對許徹和我的關系感到不解才問出聲。
對上我的視線，還揚起一個友善的笑容。
“之前阿徹說，他和你只是普通朋友，你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借住在這里。”
“是的。”
“可這段時間我看到的...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對誰這么上心過，甚至還因為你受傷...老實說，我越來越不覺得他只是把你當作普通朋友。”
這個問題讓我一時語塞。
之前從劉姨的只言片語里，我知道一年多前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并不在江市。
我不確定她對我和許徹，我們老一輩的這些事情知道多少，不過既然她表現得一無所知，我也不準備把以前和許徹的那一段拿出來講。
我盯著她的雙眼，盡可能表現得篤定一點。
淡淡的回她，“我們就是最普通的朋友罷了。”
“真的嗎？”她依然不太相信，“其實不止阿徹，我覺得從你有時候表現出來的樣子來看，你似乎對他也很有好感。”
我嚇了一跳，愣了一秒鐘才找回聲音，只是仔細聽就能輕易辨認出其中的不自然。
“你...我沒有吧...”
“可能你們自己都沒意識到吧。”
她嘆了口氣，松開一直抱在胸前的雙臂，從門邊站直身子徑直走到我面前。
“比如今天，一個普通朋友怎么會把他的生日記得這么清楚，還提前準備了生日蛋糕。”
我正想反駁幾句，她突然湊近我的臉，明亮的雙眼里帶著幾分笑意，“連我都不太記得。”
“你不記得他的生日？”
她的話成功地讓我忐忑不安的心臟平復下來，轉而變得疑惑不解。
我還記得劉姨說某一次聽她提起過，她父母過世的很早，從小就和許徹母子生活在一起，可以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她應該比我還了解這些才對。
可她聽到我的反問，毫不猶豫點點頭，露出個有些傷感的表情。
“小時候家里實在太窮，根本沒有能力給我們享樂，我還是上學以后，才從同學那里知道的生日是什么意思。”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她提起過他們小時候的事。
聽起來，許徹和他母親好像一直過著拮據的生活，為生計奔波了很多年。
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他講的那段往事。
他們的落魄，會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和我父親有著直接關系？
會不會正是這么多年的委屈積攢成山，他才會不顧一切用這種方式朝我家報復？
楊孟錦的話打算了我的思考，她繼續講道。
“我那時候還小，回去哭鬧了好幾天也想過生日。最后阿徹瞞著阿姨，帶我去買了一塊廉價的小蛋糕。”
“那個蛋糕真的很難吃，不過我當時當成寶貝似的，都舍不得一口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