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劉姨還想進廚房收拾,被我擋了出來。
“今天就讓我來弄吧,已經很晚了,趕緊回去。”
“這怎么行?你還生病呢!”
“何醫生剛才都說我已經好了,你就別再把我當病人了!”
我把她推出了廚房,許徹叫了輛出租車來接她。
正當我想問問楊孟錦怎么回去的時候,她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一樣。
主動說道,“我開車過來的。”
那就不用擔心她的問題。
我把劉姨送出了門,回來的時候發現許徹和楊孟錦正在收拾廚房。
“還是我來吧。”
我走到水槽邊,想接過許徹手里的碗筷。
“你去休息,我洗。”
他堅持不讓我動手,高大的身軀把水槽的位置占的滿滿當當,我根本擠不過去。
最后只能無奈地讓到旁邊,收拾起其他東西來。
楊孟錦湊近我耳邊低語。
“放心吧。別看他現在看起來什么家務都不會做似的,其實從小在家沒少幫忙。”
她今天似乎已經好幾次提起許徹小時候的事了。
我也開始有些好奇起來。
“孟錦,你和他一起長大的嗎?”
“嗯。”她點頭。
“多虧了有姨和阿徹照顧我,我才沒有流落街頭。”
“你爸媽呢?”
她剛要開口回答的時候,許徹已經洗完了最后一個碗,拿起毛巾擦著手。
轉過身來催促她。
“孟錦,你幾點走?”
楊孟錦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現在還早,我再和小沫聊一會。”
“太晚休息不好,我送你回去。”
她乖巧地點頭,朝我歉意一笑。
“那等我下次來再和你聊。”
“好。”
許徹從門后的衣架上取下大衣之后,還不忘叮囑站在玄關門口送他們出門的我。
“你也早點休息。”
“好。”
“我很快就回來。”
“嗯。”
他等了兩秒鐘,發現我并沒有其他想說的。
有些失落的收回了視線。
“那我走了。”
我完全沒有要等他回來意思。
送走他們之后就回了自己的臥室。
早晨時以為自己必走不可,我把屋里收拾的整整齊齊。
這時候推開門,環顧四周時感覺自己好像是走進了一間酒店房間。
干凈整潔,讓我暫時落腳的地方。
這么說也并不算完全不對,也許兩天后我還是會從這里搬走。
行李箱靜靜地躺在角落,在燈光不太照得到的地方隱藏著。
我翻了套新的睡衣出來,簡單的梳洗之后就躺在床上。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從早晨開始就一直緊繃的神經,直到現在才能放松下來。
雖然我一直和許徹強調我的身體已經恢復,但大病初愈的時刻,身體還是沒有健康時那么有耐力。
躺在床上沒幾分鐘,我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連許徹什么時候回來的都沒有察覺。
第二天早晨,我們都沒再提起昨天的事情,像往常一樣吃過早飯。
我以為許徹會直接去公司,沒想到他放下碗筷之后把視線投向我身上。
“你吃完之后,我們去一個地方。”
我詫異,“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語氣很堅定,但是看向我的雙眼里,還時不時閃過猶豫不決的光亮。
我直覺這和我父親同他之間的恩怨有關。
三兩口快速解決了早飯,生怕晚個幾分鐘他就會反悔。
“我們走吧。”
他沒有告訴劉姨我們去哪,什么時候回來。
只簡單說了一句要出門,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我只得快步跟上他的腳步,邊走邊回頭向劉姨示意,讓她不要太過擔心。
來到停車場,他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車很快就駛離了小區,奔馳在寬闊的馬路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我到現在才回過神來。
心底的雀躍不免帶上幾分忐忑。
我偷偷瞥了眼左邊的許徹。
他正在專心致志地開車,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
晨光從車窗一側折射進來,他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塊陰影。
性感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看起來好像有一絲緊張。
是因為接下來要帶我去看的東西嗎?
我不由得想象起這趟行程的目的地來。
其實昨天說只能給他兩天期限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過他會第二天一大早就下定決心。
原本以為會是在明天,我和他下最后通牒的時候,逼著他做說與不說的決定。
不過現在這樣也好。
早一天知道真相,早一天擺脫煎熬。
路上的車輛不斷減少,車窗外的建筑越來越矮,越來越稀松。
車子早已經離開了城市的繁華地帶,向郊區方向駛去。
許徹還是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我更加好奇起來。
出了城區,又在逐漸荒蕪的公路上行駛了半個小時,車子才在一個山腳停了下來。
我下車,怔怔的看著對面的大門,有些不確定的問他。
“許徹,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嗎?”
“嗯...可是...”
可是真相是在這片郊區的老舊墓地里面嗎?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問下去。
他從車里拿出花和香燭,接著關上車門。
“走吧。”
他走在我前面,步伐沉重,背影看上去有些蕭索。
我心里的忐忑已經到達了頂點。
彷佛他即將帶我去的地方是個讓人無法接受的地獄。
我跟在他身后繞過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那些墓碑整齊劃一地豎在那里,完全推測不出躺在石碑下面的人生前是何性格模樣。
也有不少墓碑前擺放著鮮花水果。
新鮮的,枯萎的,全寄托著依然活著的人對他們的哀思。
我突然就想起了我父親。
他下葬之后我還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他。
最初是因為疲于奔命,無暇顧及。
后來呢?
大概是心底仍然接受不了他就這樣離我而去了吧。
明明是最憐愛我的人,卻一句話也沒留,把所有的問題推到我身上,選擇自己一走了之。
不知道他走的時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沒有...想到過我和母親現在的處境。
許徹突然停下了腳步,我猝不及防撞到他堅實的后背上,鼻梁一陣刺痛。
以往的話,他肯定會先回頭確認我有沒有受傷。
今天的他只呆呆站在原地,目光幽幽地盯著他面前的那塊墓碑。
我從他身側看不過,只能看到墓碑中間,剛勁有力的刻著一個名字。
許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