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幕下班的時候,許徹依舊執著地等在門口。
我心情很好,看到他低著頭倚著車身發呆,毫不符合平日翩翩公子形象那一刻,甚至朝他笑了笑。
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也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語氣卻比之前溫柔上了百倍。
“我送你回去吧,確定你安全到家我就走。”
我突然覺得之前難以問出口的問題,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難。
“許徹,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好,你問。”
“你說我是仇人的女兒,你和我爸爸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
我感覺話音剛落的瞬間,他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撇過頭不再和我對視,視線也隨即落到不遠處平整的路面。
我等了很久,他一直倔強地抿著嘴不說話。
心里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釋然。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聽上去冷靜一些。
“等你告訴我真相之后,我才能決定要不要試著接受你的好意。否則的話,我心里難安。”
說完這句,沒有等他回答什么,我就繞過他和他的車,打了出租車回家。
他到沒有像之前那天一樣追上來,不過我走了好遠,還能感覺到身后有一道目光緊緊追著我。
接下來的兩天,他都沒有再出現。
我無法控制地陷入到了矛盾當中。
既希望他最后能下定決心告訴我事實真相,一解我內心的疑惑。
又害怕從他口中聽到一個和我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父親。
我在矛盾中煎熬,一時也無法分辨自己是盼望著他下一秒出現在我眼前,還是自此消失不見。
好在蛋糕店的生意紅火,讓我少了很多有空胡思亂想的時間。
這一天中午我也照舊在店里幫忙。
午后一兩點的時候,是一天最清閑的時間。
我正和柴暖暖、小玉湊在一起商量午飯怎么吃的時候,有人推開了店門。
三五個身形粗壯的大漢依次走了進來。
我和柴暖暖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疑惑。
“歡迎光臨。”
只有小玉這個單純的孩子,認真地招呼起來人。
現在已經入秋,江市雖處南方也理所當然開始降溫,為首的男子卻穿著一件深色的短袖,露出手臂上一大片黑色的紋身,好像絲毫感覺不到寒冷。
現在的時節穿著短袖上街已經足夠扎眼,偏偏他還在脖子上掛了一條手指粗細的金項鏈,陽光下閃著晃人眼睛的金光。
跟在他身后的幾個人看起來也是面色不善,從進門開始就流里流氣地四處打量起來。
總體來說,這幾個人完全不像會踏進蛋糕店這種地方消費的人。
聽到小玉的聲音,他們頓時把視線都集中到了我們三個人身上。
為首的男子往前跨了一步,對我們揚起下巴。
“你們誰是白沫啊?”
他一開口,嘴里銀光微閃,是鑲了兩顆銀牙。
這個人還真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有錢又老土。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定了定心神,往前走了一步,把小玉和柴暖暖都擋在身后。
“我是。找我有什么事?”
他把原本就狹小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眼神像蛇一般游過我全身。
我有種惡心的感覺,不由皺起了眉頭。
“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這才開口,“齊左人呢?”
我不由聯想到前幾天夜幕里的那一幕,以及許徹的三番五次的擔心,頓時心下大駭。
這幾個人看起來也不是善茬。
現在的情況也不容許我有時間好好想想怎么脫身,我只能以最平和簡單的語氣,試圖和他們講清楚道理。
“我只是他手下的普通員工而已,不知道他的行蹤。”
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你怎么會不知道,他為了你連溫家都不怕得罪。”
他口中的溫家,必然是溫小妍的娘家,據說是齊左發家的最大靠山。
原來還有很多人以為我和齊左是那種關系!
我心里頓時慌張起來。
我和齊左是假扮的情侶,他現在應該在努力修復和溫小妍的關系,當然不會告知我行蹤。
可我要是這么告訴眼前的人,他肯定不會相信我,只會覺得我是為了脫身撒謊騙他而已。
我換了一個半真半假的說辭,“我也在找他,他已經很久沒和我聯系了。”
他又瞇起了眼睛,從眼縫中射出精光。
“小姑娘,別想騙我。”
我手心都是汗。
店里只有三個女生,如果他們突然發難,我們根本沒有對抗幾名成年男子的力量。
柴暖暖想站出來替我說話,我拉住她的手,搖搖頭。
“我沒騙你,我打了電話他不接,夜幕那邊他也很久沒來了。”
我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好像也對齊左很不滿意,希望他因此不要注意到我眼底的緊張。
“齊左為什么突然對你搞失蹤這一套?”
他雙手環胸,看起來饒有興致。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對我和齊左的事情有了興趣,但我知道再拖一會時間,前面這條商業街里的人就會逐漸多起來,下午就會有很多在游樂場消磨了大部分體力的游客過來找地方坐坐。
店里為了采光通透,沿街都是很大的透明玻璃窗,街上的人一旦多起來,他們想做什么也要顧慮三分吧。
想到這里,我不由拿出了長聊的架勢來。
“我還想問你們呢,和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我話音剛落,他身后的一名半長頭發的男子就嗤笑著湊近他耳邊。
“老大,她耍你呢。”
我不知道才一句話的功夫,哪里漏了陷。
不過還是強裝鎮定道,“我的確很想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失蹤,并沒有耍人的意思。”
金鏈子男從他肥胖的五官里擠出一個假笑,眼里依然精光閃閃。
“你不知道為什么?”
“嗯,我不知道。”
“你和他好了這么久,他準備把做了幾年的生意隨手甩出去這么大的事,提都沒跟你提?”
“什么生意?”
也別怪我的茫然不知所措。
雖然一直都知道齊左家業很大,但他除了夜幕以外還做了些什么,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身后的人聞言,都像剛剛半長頭發那樣笑起來。
金鏈子男也在笑,“小姑娘也太看不起我了,編這種謊話來騙我。”
“這個地方也是齊左出的錢吧,我現在砸個遍,他總該出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