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選擇了為他顛沛流離，那就不要再三心二意。

脖子上的淤青一直不見消散，不痛不癢，但看上去特別詭異，我擔心這淤青有著某些看不見的傷害，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夜不能寐，白天頭暈又不敢睡，我很害怕一閉眼，小蘋果馬上伺機撲上來掐死我。

惶惶不得終日的生活就像在地獄一樣，小蘋果沒一直沒出現，我心始終在懸著。

外公忌日，鳳凰山公墓前門。

我抱著白菊花從出租車里走下來，迎面而來的風立刻吹得我東倒西歪的，眼淚也隱隱泛濫起來。

路過公墓值班室的時候，里面忽然躥出來一個人影攔住了我。

我冷不丁被嚇了一跳，緩過神來才看見面前站了一個穿著軍大衣的老頭。

他看上去年紀很大，頭發胡子全白了，一雙三角眼透著犀利的光澤，飽經風霜的臉溝壑叢生，整張臉配上他盯著我的古怪表情，使得他像個怪人。

而且，盛夏的天熱得不行，他偏偏穿了這么一件厚厚的軍大衣，卻看不出他有絲毫熱的感覺。

“大爺……您……您有事嗎？”我僵硬的問了一句，抱著白菊花的手有些顫抖。

他看了一眼我懷里的白菊花，皺眉說道，“姑娘你買到黑心二手花了，這花是在面條巷買的吧？”

我愣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懷里的白菊花，花瓣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顯得很有生命力，看上去不像是二手花。

所謂的“二手花”，是指很多黑心的花販為了多賺錢，偷偷將墳墓前的鮮花取回來，放回店里稍作裝飾再賣給客人，近年來隨著喪葬業的蓬勃發展，也讓一些黑心商人的無恥欲望暴露了出來。

懷里的花確實是我剛才從面條巷買的，那里是距離公墓最近的一條集貿街，很多人從那里買花祭奠逝者，就是為了圖新鮮，從遠處買的花一路坐車耽誤，難免會有些蔫。

“大爺，這束花應該不是二手花，我看挺新鮮的。”我僵笑道。

老頭微微扯了扯嘴角，“是面條巷買的沒錯吧？”

我點點頭，“是的，您怎么看出來花是二手花呢？”

老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頓了幾秒，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因為我聞到了花上沾了死人的味道。”

渾身的汗毛瞬間倒拔起來，我愣愣的看著老頭張不開嘴。

老頭沒有說話，默默轉身回了值班室。

怪人！我心里嘀咕了一句，抱著花匆匆離開了。

一路疾走，腳步不斷磕磕碰碰的，仿佛我第一次來這里。

走到外公的墓前，我雙腿有些發軟，撲通一下跪了下來，“外公，小魚來看您了……”

我松開雙手，白菊花靠在了墓碑前，不知道什么時候我的手心已經濕漉漉的了。

老頭的話在我心里不斷發酵著，死人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樣的味道……

我扶著墓碑閉上眼睛，內心被某些事情干擾，一肚子話現在說出來卻很困難。

“外公……我……要去找那個男人了，希望您原諒我，我和師文真的不合適。”我咬著后槽牙，身子微微顫抖著，眼淚從鼻腔里倒流出來，火辣辣的疼很刺骨。

我吃力的抬起頭看著墓碑上外公慈祥的照片，眼淚掉得更兇了。

對不起，我最親愛的人。

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我就這么跪在墓前，腦袋里“嗡嗡”作響，心出奇的亂。

目光每一次瞥到那束白菊花的時候，我渾身便會不由自主的難受起來。

鮮嫩的花瓣，真的帶著死人的味道？

我起身離開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了，奇怪的是走出墓園的一路，我卻想不起來我這一個小時里到底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就好像我在墓前打了個盹，而并沒有做夢。

快要到值班室的時候，我心下意識抽緊，我怕老頭會跳出來再次攔住我。

一步，兩步，三步……就在我準備小跑略過值班室的時候，眼前一道身影閃出來堵住了我的路。

還是那個怪老頭。

他背著手，用跟之前一模一樣的目光看著我，看得我頭皮發麻，那束目光似乎可以穿透我的靈魂一般。

我猛地站住雙腳，用力呼吸一口氣，冷聲問道，“大爺您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說？”

老頭不緊不慢的朝我走了過來，在跟我一步之遙的地方終于站住了。

我屏住呼吸，努力掩飾著內心的不安。

“你的花是有死人的味道，而你身上有怨靈的氣味，你很危險。”七月的天，這句話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陰風，吹開了夏日的悶熱。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我聽不懂您說什么。”

老頭淡淡的嘆了口氣，搖頭說道，“你時運太差了，什么倒霉事都給你遇上了，哎。”

“大爺您到底說的是什么，我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呢？”我嘴上說著疑惑，心里卻很渴望聽他說下去。

老頭直視著我，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買了二手花，而且還被怨靈纏上了，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渾身的寒氣涌動，我干澀的問道，“您為什么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