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寧忽然就感覺到很悲涼，張了張嘴，想說話，

卻又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或許死了才是最好的，才是對南云棋最好的。

其實，那些大臣們說的是對的。

南云棋不該立自己為后的，

不該的！

可是，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她還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越來越虛弱了，可是，她的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好。

她看到南云棋一路穿梭過宮殿，然后來到了一座大殿。

這座大殿，富麗堂皇，像是皇帝上早朝的大殿。

南云棋直接抱著她，一步一步往里走，一步一步朝著那最上座走過去。

顧小寧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南云棋身上穿著的是龍袍。

金色的龍袍，那上面的龍的刺繡栩栩如生，看起來威武至極。

南云棋笑著，走到了那只金黃色的龍座上。

抱著顧小寧，轉過身來。

這個時候，顧小寧才是看到，原來在南云棋的身后，一直跟著很多大臣，那些大臣穿著官服。

等到南云棋在龍座上坐下來的時候，那些大臣們一個個跪了下來。

“微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顧小寧又咬了咬唇，忽然覺得這一幕實在是……

她的心口忽然疼了一下，整個人顫抖了一下。

南云棋的身體一下子僵了一下，

然后，抱著她的雙手也收緊了幾分。

顧小寧抿了抿唇，她能感覺到身體特別不舒服，那種生命力，好像正在緩緩的，一點一點的從身體里流失。

她應該是離上一次清醒又昏迷了很久，所以，一睜眼就是現在了。

過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她才是從大梁到了大齊，他也才是成為了大齊的新皇。

下面一片安靜。

顧小寧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南云棋，

眼睛濕潤。

“如果累了的話，就睡吧，

下一輩子，你一定不會這么累，下一輩子，我們下輩子重新來過。”

南云棋摸上了顧小寧的臉，輕聲說道，

他的額頭抵著顧小寧的額頭，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這一刻，顧小寧也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在這場似夢非夢里的時候，之前總是見不到南云棋，

好像他總是很忙。

應該那個時候，他正忙著收復大齊吧。

顧小寧眨了眨眼，將眼睛里的淚水逼了回去，臉上露出笑容來，看著南云棋。

南云棋見她沖自己笑了，

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還沒告訴你呢。”南云棋輕輕說道，“原本我不想提的，

畢竟，那個人不值得一提，

他將你害成至此……”

南云棋提起來的時候，全身開始發抖起來，那眼神里透出來的陰郁，讓顧小寧在這瞬間都能感受到些許靈魂上的顫抖。

可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將心底里的那種陰郁掩藏下去。

“他將你害成什么樣，我就將他變成了什么樣，只不過，我再多加了一點。”南云棋說著這幾句話的時候，眼神之中透露出來的都是那種危險，“我將他閹割了，

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那東西被狗吃了，然后，再將他的眼睛挖了。”

顧小寧聽著南云棋的話，

心里一點都不覺得害怕，甚至是感覺很是痛快。

“不過，就讓他那樣留學至死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所以，我請了最好的大夫，將他救活了，他現在，

沒有手，沒有腳，沒有舌頭，就算是想要自殺，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南云棋揚唇笑了笑，“我將他丟在了妓院里面，吩咐那里的老鴇子，每天將他放在一個木桶里面，讓他看著外面的酒池肉林，囑咐她，每兩天給他喂一碗飯一口水，吊著他的命，又絕對死不了。”

顧小寧聽著，

光是想象，就已經能夠想象得出元霖的那種絕望了。

“你那些還活著的家人，我都替你安置好了，讓他們都生活在大齊程太傅原先的府邸里面，你放心，他們都會好好的活下去。”

顧小寧聽到這一句，忽然就松了口氣，忽然就安心了。

雖然，前世對于她來說，已經是過去了，但是，能夠知道在她死后，她曾經護著的家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她也就能安心了。

這個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身體越來越累了。

眼皮子也很沉。

她很想再看看南云棋，

但是，她再怎么用力睜開眼睛，都好像睜不開了。

在最后閉眼睛之前，

她看到的是南云棋悲傷欲絕的樣子，他眼里的悲涼，超過一切。

“小寧。”

南云棋的喟嘆就在身邊，她聽到了。

“我們下輩子再見了。”

南云棋輕聲說道。

緊接著，

顧小寧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從自己的身體里跳脫了出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

她又生出了雙手雙腳，還有舌頭。

“南云棋，南云棋！”

顧小寧張嘴叫南云棋，但是，南云棋什么都聽不到，他只是抱著懷里的自己。

顧小寧意識到，自己在這個時候已經死了。

南云棋閉著眼睛，臉上是帶著解脫的卻難言的悲傷。

解脫，是替她，悲傷，是他自己。

顧小寧抿了抿唇，心里很難受。

她親眼看著自己的葬禮，隆重無雙，南云棋給自己的謚號圣寧皇后。

這場葬禮持續了九天，大禮是前所未有的隆重。

舉國悲哀。

當天，她的棺槨出街時，有人身上沒有戴孝，直接被官兵拉出去斬了。

接下來，顧小寧看到南云棋在皇陵守了七七四十九天，朝政之事都交給了一個他信任的侄子。

在她死后第五十天，南云棋上了大齊一座百年寺廟。

南云棋見了一個蒼老的大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顧小寧總覺得在南云棋見這大師的時候，那大師轉頭朝著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她想進寺廟，可是，她進不去，在這寺廟的外面，有一層防護罩一樣的東西，她一靠近，這寺廟便立刻發出一陣金色的佛光，將她阻擋在外。

她只能遠遠的看著南云棋在佛堂里跪下，那大師正在和他說著什么話。

至于是什么話，她聽不清楚。

但她看到了那大師連連回頭看了她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