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樹現在的身量，是絕對沒有顧江河那般高的，所以，他沖過去，直接將顧懷樹提起來，然后看著地上的程梅和顧良，“阿爹，阿娘，拿上行李，現在就趕路，盡快到鎮上去等小寧。”

“小寧真的會回來么？”

程梅眼淚汪汪，眼睛都是通紅的，但是，卻乖乖地站了起來，撿起了地上的包袱，并擦了擦眼淚。

“會回來的，

她既然說會回來，那就一定會回來。”顧江河點頭，“所以，我們盡快趕到鎮上去。”

“好。”程梅點頭，不再哭泣，

轉而低頭拉上了身邊還沒回過神來的顧良，“阿良，別傷心了，我們現在趕緊趕路去鎮上，我們去那兒等她。”

相比于顧良，程梅的神色更冷靜一些。

顧良的神色有些混混沌沌的，被程梅拉起來之后，便乖乖地跟著走了。

“還不走？”

顧江河帶著程梅和顧良走了幾步了，見顧懷樹還站在原地，看著那狗洞，回過神來，眼神頗為嚴厲地說道。

顧懷樹咬了咬唇，“阿姐，樹兒一定會等到你的，要是樹兒等不到你，樹兒就回來找阿姐。”

他站在原地，

心里暗暗發誓。

說完這一句后，才是轉身離開，跟上了顧江河的步子。

元昭玉還沒走，準備要走的時候，南云棋留在鹽城跟著顧小寧的人便是將這個消息飛鴿傳書了出去。

顧小寧照遍了這鹽城的鐵匠鋪，都沒找到一個鉤子。

而她又不懂鑄鐵。

顧小寧坐在其中一間鐵器鋪子里，瞬間煩惱了起來。

這鹽城是看起來越來越冷清了，經過城門那一撥廝打，又要死一撥人，到時候，人死之后，空氣里彌漫著的集就是腐爛的氣息，這種氣息聞得多了，對人也不好，關鍵是，尸體堆徹在城門那，挪不開，也是堵住了路。

顧小寧咬咬牙，

如今只剩下再挖一個狗洞這條路了。

她在鐵匠鋪里翻找了一下，

選了三把短匕首，又找到了一個小鐵鏟，直接就藏在身上，又跑去了城門口那里，見那些人還在門口廝打著，

趕緊背過身，悄聲走到了一個隱秘地方。

她左右看了看，

不確定自己挖狗洞途中，還會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個地方來，所以，干脆是貓到了附近的角落里，準備等到夜深人靜的實話，再來挖狗洞。

南云棋派去跟著顧小寧的人就在不遠處看著，

看著她的舉動，倒是很想出手，帶她飛出這城墻。

但是，他家主子說了，只暗中跟隨保護即可，不能在她面前顯出身形，那就只能繼續這樣暗中觀察著了。

顧小寧昨天晚上因為擔心她二哥的原因，所以，一直沒怎么睡，這會兒倒是困頓了，便靠著樹休息。

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

晚上，是怡紅樓燈火明媚，生意最興隆的時候，可是，今天鹽城里出了那樣的事情，這一條巷子里，也變得冷清起來。

花婀娜是被人抬到怡紅樓里的。

“哎呀，

花姑娘，你就不要這樣做出一副要死不活的人了，都進了勾欄院了，還假做什么清高啊，和男人之間的那事，不就是那回事？這個世道

，我們女人能有一技之長能養活自己，是一件幸運的事，你知道還有些女人，連這份活都做不了，只能餓死么？”

勸花婀娜的，是怡紅樓的另一個當紅姑娘琦紅，她看著花婀娜臉上毫無神采，如同死了一樣的神情，她搖了搖頭，知道，這花婀娜的心里面，大約是死了的。

“不過是沒了清白的身子，這又算什么？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有錢總比餓死的好！”琦紅拍了拍花婀娜的肩膀，濃妝艷抹的臉上，

露出了一些悵惘來，“這個世道，女子存活，本就是不容易，你又何必對自己要求太高？”

花婀娜還是不說話，

一雙眼睛如一潭死水，什么神采都沒有。

那張清麗的臉此刻慘白一片，

雖是脂粉未施，可是，比起這怡紅樓里面任何一個姑娘都來的漂亮。

琦紅心里嘆了一口氣，也正是因為這樣，媽媽才會讓她來勸這花婀娜想開一點，

不要再一直擺出一副死人臉來，只要她笑一笑，站在樓前，什么都不用做，這怡紅樓的生意，便是能比起從前來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她們都是這怡紅樓里的姑娘，只有這怡紅樓的生意越來越好，那么，她們這些怡紅樓里的姑娘們的日子才后悔越來越好。

花婀娜的眼底里，依然是什么神采都沒有。

琦紅想了想，便問道，“你是不是有中意的情郎？所以，如今身體被毀了清白了，才會如此傷心絕望？”

花婀娜的手指忽然動了動，眉眼都忍不住抬了一下。

看到這變化，

琦紅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正是因為這樣，你才要更好的活下去。”

花婀娜一下抬頭看向琦紅，不明白琦紅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都毀去清白了，為什么還要活著，

為什么不讓她死？

“其實，你真要尋死，我們沒人捆住你了，你隨時可以尋死，但你只是這樣無動于衷，只不過是在找一個繼續活下去的執念與希望。”琦紅想到幾年前的自己也是這樣的，心里對這花婀娜是心疼的，“那我告訴你，這執念是什么，這希望是什么。”

花婀娜看著琦紅，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這執念是，你要活下去，

活得越好，將來才越有資格出現在他面前，就算你做了這娼妓，那你也是最好的娼妓，別人想見你，需一擲千金才能見你，你要活著，活到最好！”

“這希望便是，有一天，你賺夠了足夠的銀子，能贖回自己，離開這勾欄院！”

琦紅的聲音輕輕的，卻像是一枚沉重的石子丟進了花婀娜的心底里，重重地泛起了一片片漣漪。

她剛才平靜毫無波動的雙眸里，忽然開始恢復生機，里面一點一點，開始有了神采。

那種神采，是對生的希望。

琦紅看到她眼底里的神情，松了一口氣，

她知道，至少，這花婀娜是不會再想要尋死了，她已經有了活下去的念頭。

只要這念頭繼續下去，那他們怡紅樓里，就有了希望。

“就是有點奇怪，怎么今天天都黑了，怎么沒人來咱們樓里呢？”

琦紅說著，走了出去，臨走前，讓花婀娜好好地想一想。

花婀娜等琦紅走后，像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好，我要做，就做這最好的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