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樹認真地雙手接過，折疊好，放進了自己的懷里。
“子鈺，你怎么這么傻，
不行啊，這不行！”江母想要去顧懷樹懷里奪，被江子鈺攔住了，她眼睛瞪大了，極力掙扎著。
江子鈺卻抱歉地對程梅說道，“顧嬸，今天的事，我替我娘說一聲對不住。”
程梅面對這么個秀氣的讀書人，沒什么討厭的話來，她點了點頭。
然后，江子鈺又抱歉地看了一眼顧小寧，“我娘說的那些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顧小寧微微一笑，也沒答話，看著江子鈺的目光很是疏離客氣。
江子鈺看到那般疏離的神情，眼神黯淡了幾分，但他很快掩飾過去，轉眸對顧懷樹道，“樹兒，好好讀書。”
顧懷樹負手于后，還稚嫩的臉上，是傲氣無比的模樣，“江大哥，我一定會好好讀書。”
“哼，你肯定考不取秀才！”江母這一下是真的盼望顧懷樹考不取秀才，仿佛自己多念叨幾句，他就一定考不取一樣。
顧小寧拍拍顧懷樹和程梅的手，沒再說什么，三個人挺直了脊背往外走，走出了江家。
江子鈺看著顧小寧的背影，清秀的臉上有些難過，他難過的，不是自己寫下的那一紙書，而是小寧對他的疏離客氣。
“子鈺，你別難過，顧懷樹肯定考不取秀才的。”江母雙手緊握著，安慰著江子鈺。
江子鈺的臉色冷了下來，但他只是轉過臉來往里面走，江母追去，江子鈺只丟下一句話，“我要讀書！”
“孩兒他爹，我做錯了么難道？我不過就是不想讓顧家姐弟耽誤了子鈺讀書。”江母也有些受傷。
江父搖了搖頭，沒說話。
從江家出來，程梅還是一肚子氣，手里抓緊了那只雞蛋筐子，一直走到一半路的時候，她忽然停了下來，眼睛紅紅的，看向顧懷樹，“樹兒，你一定要讀書，一定要好好讀書。”
“阿娘，我會的。”若是說從前，讀書只是顧懷樹有點好奇讀書是怎么樣的，可現在，他卻是真的想讀好書，將來出人頭地。
程梅點點頭，摸了摸顧懷樹的臉，眼睛里已經盈滿了淚珠，只要一眨眼，那淚珠便會滾落下來，“一定要讀好書，咱們家，
以前，也是有讀書人的。”
“娘？”顧小寧驚訝，上輩子，這輩子，她都不曾知道他們家還有過讀書人？
程梅吸了吸鼻子，別過了頭，掩蓋了那極度的悲傷不讓姐弟兩看到，等到她回過頭來時，臉上的神情，已然平靜了很多，她微微笑著，摸了摸顧小寧的臉，“嗯，阿娘娘家祖上，有過讀書人。”
“那剛才那江大娘可真是說錯了，咱們懷樹必然是有天分的。”顧小寧笑著說道。
她笑了，顧懷樹也笑了，開心地點頭
，程梅便也跟著笑了，那些難過消失了很多。
可顧小寧心里卻是有些疑惑，上輩子，老程家那些人，她也是接觸過的，那可是一點都不像是讀書人的后代，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和他們比起來，她阿娘卻是看起來像讀書人的后代。
從前顧小寧從來沒有深想過這一點，但現在，她卻忍不住奇怪。
子陵坐在顧家的柴堆上，看著那母子三人回來了，程氏的手上還挎著一籃子本來要送給江子鈺的雞蛋，顧小寧的臉上一片平靜，可顧懷樹卻是緊鎖著眉頭，一副要奮發向上的模樣，程氏的眼睛紅紅的，就算沒哭，也是差點就哭的模樣。
被欺負了？
子陵站起來朝他們三人走去，“顧大娘，柴我都劈好了。”
程梅看到子陵，本來還挺高興，但想到他那一句把顧小寧只當做是妹妹，頓時，一張臉便拉了下來，只勉強敷衍得對他笑了一下。
顧懷樹跟著程梅進了屋。
顧小寧則站在了子陵面前，“小荷一直睡著吧？”她問道。
“嗯，沒醒來過。”子陵頓了頓，挑眉彎下腰來，仔細端詳著顧小寧的臉，雖然她表現得很平靜，可是，他還是能看出來，這丫頭是有些生氣的，他捏了捏顧小寧的臉，直到那臉變得通紅起來，然后怒瞪著他，拍開他的手的時候，才覺得這畫面舒暢起來。
“你之前說過，你讀過書。”顧小寧摸了摸自己被捏疼了的臉，遠離了子陵兩步。
“怎么？江子鈺那小子又不高興教懷樹了？”子陵挑眉反問。
顧小寧也沒想隱瞞，“江大娘不同意。”
子陵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鄉下培養個讀書不容易，江母自然不愿意江子鈺花費心思耽誤時間教你弟弟讀書。”
“在我沒找到更好的夫子之前，你能不能給懷樹啟蒙一下，教他識字？”顧小寧開了口。
她知道，子陵遲早會走，讓他教懷樹讀書不是長久之計，可她還沒找到一個更合適的人，合適的私塾，而懷樹讀書這件事，越早開始便是越好。
子陵一愣，“行啊，我讀過的書，比江家那小子，多的多。”
“我現在手里還沒買書，等明天去鎮上的時候，我就買些啟蒙的書回來。”顧小寧松了口氣，她還真有點擔心子陵不答應。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怎么會不答應，我就對你提一個要求，以后不能叫我叔。”子陵看著顧小寧松了口氣的模樣，又生出心思逗她。
顧小寧點點頭，乖巧伶俐地喊，“子凌大哥。”
“叫子陵哥哥。”她這一乖巧，子陵就覺得渾身舒暢。
顧小寧看了一眼子陵，視線又在他的大胡子上停留了幾秒，轉過身進了屋。
留下子陵眨眨眼，看了看天，隨后又笑了。
他算了算日子，在這青頭村已經有七八天了，想必現在找他的人已經是翻了天了，他這傷也差不多了。
沒一會兒，顧小寧帶著顧懷樹出來。
顧懷樹一出來，就對著子陵行了個大禮，這大禮雖有些粗糙生疏，可他卻是十足的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