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稚看著屏幕冷靜了一分多鐘，平復了一下心情后給公司安排的專門負責數據分析的同事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和她一樣著急。
　　“Lucas，嘉顏的投票數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比上一期少那么多？是不是節目組數據出錯了？”
　　“數據肯定有問題，我現在就讓人去查。”
　　在此期間，方念稚上微博看了一眼。果然超話和后援會的微博評論都炸開了。無數粉絲發帖質疑節目組的數據錯誤，有人貼出了打投群里的數據，力證最終結果的荒唐。
　　為了穩住粉絲們的情緒，方念稚連忙用后援會的賬號發了一條微博：“請鹽粒們稍安勿躁，已經在和節目組核實數據了。”
　　這個時候，#周嘉顏排名#的熱搜火速躥上了熱搜榜的第二十位。
　　【笑死我了，營銷咖實力翻車，之前粉絲吹得有多狠，現在就有多丟人】
　　【這就是粉絲口中的天神降臨？】
　　【唱歌一般，舞蹈差勁，也就臉能看，就這樣的人還想拿冠軍？】
　　【后援會別核實了，萬一核實出來的數據比現在的還少，不是更丟人么？】
　　【嚴重懷疑他們家其他榜單上的排名也都是買的】
　　【極瀟是不是忘記充錢了？還是錢都用來買熱搜了？】
　　【再怎么買熱搜蹭熱度也沒用，沒實力就是沒實力，粉絲還不讓人說了？】
　　【粉絲有這時間控評還不如多花點時間投票，平時多投兩票也不至于像現在這么難堪】
　　……
　　網上冷嘲熱諷不斷，方念稚越看越覺得糟心。雖然熱搜里也有很多人在幫周嘉顏說話，但扎眼和扎心的永遠是這些帶節奏的言論。
　　“少看點沒營養的東西，少看點沒營養的東西。”方念稚關掉了微博，努力平靜自己的心態。
　　十分鐘后，她收到了回電。
　　“念稚，查到了。節目組那邊證實了票數沒有問題。不過……”
　　“不過什么？”
　　“是陳春陽有問題。她發在粉絲群里的那個投票地址是假的，是一個和投票頁面一模一樣的假網站。她引導嘉顏的粉絲去那里投票，所以嘉顏漏了很多票。而且我們查到她還有個微博賬號，是婓涵超話的主持人……”
　　周嘉顏漏的豈止是很多票！如果不是周嘉顏路人粉多的話，他現在就該被淘汰出局了！
　　方念稚只覺得兩眼一抹黑，說了句：“等我，我現在就回A市。”就火速掛斷了電話。
　　“珂珂，我現在先把嘉顏后援會的微博賬號密碼發給你，你聯系一下號上關注的幾個大粉，讓他們幫忙安撫一下粉絲的情緒。這件事我基本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晚點會把事情的詳細經過整理出來，你讓粉絲們別著急。現在熱搜上有很多帶節奏的言論，讓他們別去跟那些人吵。我現在馬上登機回A市處理這件事，晚點再聯系你。”
　　方念稚訂了最近的一班飛A市的航班，落地后連口氣都沒喘勻就直奔公司五樓。在車上她已經看過了Lucas發過來的證據，最能直截了當證明這件事是陳春陽的過失的是她發在打投群里的網址。她根本沒有可以辯駁的機會。
　　電梯直上五樓，門開后方念稚直奔陳春陽在的辦公室。
　　“你們都出去一下，我有話要和陳春陽說。”這是她第一次用無比冷漠的語氣和極瀟的同事說話。辦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愣了，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既然方念稚開口了，除了坐著的陳春陽，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開始往外移動。
　　方念稚黑著一張臉走到陳春陽的辦公桌前，用手拍了拍她的桌面，示意她抬起頭來。她的語氣里能感受到她強壓著的憤怒。她已經懶得再和面前這個面容逐漸僵硬的人繞彎子，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疑問：“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么？我太好奇原因了。”
　　“從周嘉顏后援會成立的那天開始你就在消極怠工，我原本以為是你的能力不夠，現在看來，是我小瞧你了。你是嫌公司給你的工資不夠高么？”
　　從方念稚進門的那一刻起陳春陽就已經知道了她來的目的。說不慌肯定是假的。但她努力保持著鎮定，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容說：“念稚，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
　　“是么？還需要我多此一舉地拿出證據么，關于你如何在投票上做手腳的。”
　　這話一出，陳春陽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個度。她支支吾吾地半天不知道怎么開口。方念稚沒空聽她在這里狡辯，雙手環在胸前，說道：“你要是坦白承認呢，這事可能還有點轉機。如果你死咬著不愿意承認，我現在就讓Lucas把證據全都放上網。我再問你一遍，為什么要這么做？”
　　方念稚直挺挺地站著，在氣勢上就已經壓過了陳春陽一大截。平日里，她從來不因為自己是方瀟成的妹妹而覺得自己比公司的同事高上一頭。她來極瀟的次數不多，每次過來都會請大家喝下午茶。她想不到自己是哪里得罪過陳春陽，要讓她這樣下手害自己的藝人。
　　陳春陽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咬了咬下嘴唇，過了一會“刷”得抬起頭正視方念稚的眼睛：“為什么？沒有為什么，我就是想要替婓涵出一口氣。婓涵來公司這么久了，也努力了這么久，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這樣一個機會，周嘉顏他憑什么！就因為他長得帥么？他靠著一張臉就能拿走所有原本屬于婓涵的東西么？！”
　　方念稚不解地皺眉：“他拿走什么了？”
　　“如果沒有周嘉顏，現在公司主推的選手就是婓涵。”
　　“現在公司主推的難道不是他么？”
　　陳春陽忽然冷笑：“除了幾個沒什么用的熱搜，我看不出公司哪里在捧他。婓涵明明唱歌跳舞都很好，舞臺也很亮眼，憑什么現在所有的熱度都是周嘉顏的！”
　　方念稚對她的話只覺得無語，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姑娘，你知道買一個熱搜要多少錢么？你口中那幾個沒什么用的熱搜，那也是公司真金白銀花了錢的。你覺得周嘉顏上的熱搜多，可是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公司一分錢沒花在他身上。”
　　“不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這就是事實。而且作為他的經紀人，我并不希望他過多得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大眾視野里。我不愿意，他也不愿意。我從沒下過買熱搜的指令，你不信可以去問宣發的同事。你覺得是買的那些熱搜，花錢的可能是節目組。”
　　“不可能，不可能！”
　　陳春陽幾近咆哮的怒吼讓方念稚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追星真的會讓人瘋狂。她索性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你是不是心里還不平衡，為什么周嘉顏能上金葉老師的課，而顧婓涵卻不行？”
　　“對啊，為什么？”
　　“因為金葉只愿意教他。當初公司去請金老師的時候，說的是希望她能來指導所有練習生。但是她不愿意，她說她只愿意教周嘉顏一個人。我們沒那個能力去干涉金葉的選擇。”
　　“就因為你是周嘉顏的經紀人么？因為金葉喜歡你，所以她就只愿意教你帶的藝人。念稚，你以前也很喜歡婓涵的。”
　　“我的確是挺欣賞婓涵的，欣賞他為了夢想拼命的勇氣和毅力。如果他可以一直堅持下去，我相信以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在娛樂圈闖出一片天。他原來可以贏得堂堂正正，舞蹈是他的強項，他現在的人氣也比其他舞蹈專長的選手高。他這個第一名當之無愧。但現在你想想，如果我把事實的真相公之于眾，嘉顏的粉絲知道這事是婓涵的粉絲做的手腳，你猜結果會怎么樣？陳春陽，是你對他的喜歡害了他。”
　　陳春陽終于沉默了，她大概已經知道了后果。
　　“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現在動了我手上的藝人，你自然不可能再留在極瀟了。明天就去人事那里領你這個月的薪水，另外，通知一下幫你做網站的IT部的那個男生，他也被辭退了。”
　　“你……”
　　“我怎么知道的是么？別忘了，公司就是我家開的。你沒那個本事在短短的時間里搭建出一個這么逼真的網站，還要保證服務器能容納涌入網站的大量用戶。所以我就讓人打聽了一下，IT部哪位同事最近和你走得近。不巧，一打聽就打聽到了。”
　　“陳春陽，你也不小了，應該明白在工作里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如果你哭一哭我就原諒你，那樣對周嘉顏太不公平了。現在公司不打算追究顧婓涵的責任，也決定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你應該慶幸周嘉顏沒被淘汰。如果因為你的私心影響了他的人生，你要為此付出的代價會更重。”
　　方念稚說完所有話，板著一張臉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辦公室門口圍了一堆聽墻角的同事，見她出來，大家匆忙地假裝路過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