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皓承問她:“吃哪樣?”
她掃一眼,都是做的很清淡的。她拿起湯匙,“先喝點湯好了。”哪知他接過去,舀一匙,送到嘴邊吹一吹,再送過來,“張嘴。”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難以想象,平日里那樣嚴肅的人,做出這樣的動作。還好他沒有張口說“啊”,不然自己怕是要驚掉下巴了。
她笑個不止,他估計是怕灑出來,趕緊把湯匙重新擱回碗里。她喘著氣說,“我壞的是腿,手還是好好的呢。”說完,立時意識到什么,不出聲了。
本來現在人人都忌諱提這個,尤其在她面前,結果倒好,她自己無意說出來了。他騰出一手來摸摸她的頭。她現在是敏感時期,說什么都是錯,他只有盡量用肢體語音的無聲來勝有聲了。
她一見他那種小心翼翼的樣子,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于是勉強笑著說,“其實,沒關系的,不承認或是自欺欺人都沒用的。早點接受也好,事實已如此,就當作是我人生的一種新狀態。”
他的臉色不見得有多好,因此她笑得更難看了,“你看,就連觀音菩薩都有數相,魚籃觀音,送子觀音,千手觀音。如今我是半殘白曉,說不定哪天又變回原來那個白曉了。”
他臉色數變。終于把碗放下,摟她入懷。她會在乎他的感受了,會說謊話來安慰他,這是……
“皓承,醫生有沒有說薄薄有沒有事啊?”白曉忽然間一本正經的說著,手卻撫在肚子上。
厲皓承難道她已經知道什么事了?
“怎么了?”
“皓承,我好像沒有感覺到寶寶的胎動了,你說是不是寶寶有什么問題?”白曉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厲皓承低著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現在的他心里也不好受。緩緩的說著,“老婆,對不起這次你從樓上跳下來,除了腿,可能我們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你說什么?”白曉一副震驚的樣子,大腦里一片空白,就像是短路了一樣。
“可他明明就在我的肚子里,皓承,你是在騙我嗎?”白曉眼睛里凝結著眼淚,看得他心里也不好受。
白曉情緒一激動,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看見她不開心,厲皓承也不開心,他不希望她對他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以前,現在,哪怕是將來,他都要實實在在掌控她的心,即便是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逃不過他去。
醫生已經向厲皓承介紹過治療方案了。治療越早越好,因此明天正式開始。剛開始可能有點困難,一定要堅持下去。他們,雖然有經驗也有信心,但始終無法對他打包票,他想,是不是換家醫院,免得耽擱了。
不過看她現在的情況,他真的不能拿她再來冒險了,因為醫生告訴他死胎在她的身體里會對她有很大的傷害,所以他打算實話實說。
白氏夫婦聽說白曉的事以后趕緊趕來醫院,李慧敏看見白曉心疼的直掉眼淚。
白曉行了以后一句話也不說,只聽見李慧敏一個勁的在勸她動手術,想開點,可是就是得不到任何反應。
白嚴讓一旁的厲皓承帶著哭哭啼啼的李慧敏除了病房,靜靜的做在病床邊,“曉曉,爸知道你心里難受,你想哭就哭出來吧,有爸爸在呢。”
一臉呆滯的白曉看著白嚴,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靠在他的懷里宣泄這最近的一切傷心事。
“哭過了,就好好配合醫生治療,你不要再鬧了,皓承那小子除了擔心你,他也不好受,畢竟爸看得出來,除了爸爸他就是最愛你的男人了。”白嚴說的話不輕不重,卻每一句都敲打著她的心。
過了許久,厲皓承才緩緩的走進病房,滿臉的胡渣,并沒有了但之前的帥氣了。
白曉伸手朝著他,厲皓承一把抱住她,她的臉貼在他胸前,聲音悶悶地,“對不起是我的錯,沒有保護好孩子和自己。”
“你放心,我會治好你,我一定會保護好我們家里所有人的。“厲皓承流著淚保證著。
看著小兩口和好了,白嚴也放心了。
白曉看著這條已經沒有任何知覺的腿,白曉有些擔心,“這已經是最好的醫院了。”
他摟著她緊了緊,“國內康復水平未臻一流,我們去香港,去國外。”
她蹭了蹭,像是在搖頭,“好不了的,去哪都治不好。”
“泄氣了?剛才的話果真是騙我。”
“……說給你聽,也說給我自己聽。”她的手剛好放在他心口上,感受到他的心跳“怦怦”地。她突然說,“我大吵大鬧的時候,你很討厭吧。”
他在她頭頂呼出笑意,“你想聽什么回答?”
她說:“最真實的回答。”
他頓了兩秒鐘,然后說:“你是大吵大鬧,有我冷靜自持,是淌眼抹淚,有我手足無措,即使是作威作福,也有我無限縱容。哪怕再多,無數樣的你會生出無數樣的我,而那無數樣的我中的每一個,都是愛著對應著的你。”
她半天沒說話,沒動。他的心跳穩穩傳到手掌下,再傳到她的脈搏,最后傳到她的心臟。似乎是受到干擾,她的心跳亂起來。最后她終于抬起頭,許是憋得太久,臉紅紅的,二話不說,伸手往他鼻子招呼,點一下說“長長鼻子”,連點數下。他只是笑,不躲也不還手。
她到底是臉皮薄,況且他以前從未說過什么愛她的話。她以為他是不會說花言巧語的,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是隨性,并且喜歡對她用動作的。但是現在,他說了,說得輕輕松松,好似她才是應該不好意思的那一個。
實際她的確是害羞了,如果他說的是喜歡又還好一點。見他目光灼灼的,不肯放過她一絲的反應,于是趕緊轉移話題,“……我吃飯了。”
吃了一口,他問:“涼了嗎?”
她嘴里喊著食,含混地發出否定的聲音。他也沒有再喂她吃的意思,只是坐在旁邊靜靜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