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帝看了一眼葉憐瑛，“你治好了朕，想要何賞賜？盡管開口。”

葉憐瑛微微一愣，才笑道，“皇上，這還不算治好了，別著急，等您徹底好了，診金我一定會收！”

文德帝也笑了，對著徐公公招了招手，“長福，跟朕進來，朕有件事要吩咐你去做。”徐公公連忙躬著身子，畢恭畢敬地應著，跟著皇上進了內殿。

葉憐瑛準備好今日的藥，然后照例把之前御膳房送來的吃食，倒在了花盆里。

這百日醉雖然對人來說，是慢性毒藥，但對花草來說，卻像是興奮劑似的，能催生花草長得更旺盛，不幾日時間，這乾清宮里的綠植都長勢喜人。

她做好這些事之后，忍不住抓了抓后背。

在這皇宮里也待了好幾日了，每日清理自己，都是跟著宮人到那內務府的偏殿里，等沒人的時候才悄悄洗一下，都是冷水，也沒個胰子皂角什么的，哪里洗得干凈，甚是不便。

也就再忍多幾天了。

她重重嘆了口氣。

“葉姑娘，何事嘆氣？”趙秉寒的聲音，忽然從身后傳來。

葉憐瑛被嚇了一跳，“六殿下，你怎么悄無聲息的？”

“不是我悄無聲息，是你太過專注。”趙秉寒微笑著應道。

葉憐瑛瞧他笑了，不禁一愣。

仔細看時，趙秉寒跟趙秉南倒有幾分相像，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眉眼的弧度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對哦，他們是同一個爹生的，有些相似，也很正常。

趙秉寒見她又盯著自己看，便問道，“這回，你又在看什么？”

葉憐瑛幾分天真爛漫地回道，“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趙秉寒覺得她十分有趣，忍不住故意逗她。

“好看啊。”葉憐瑛老實回道。

趙秉寒不禁笑意更濃了，他居然被個小丫頭調戲了。這位葉姑娘，雖醫術了得，但人情世故像是一張白紙，初次見面若不是徐公公提醒，她都沒反應過來要跟自己行禮。

漸漸她似乎也習慣了，每次兩人見面時，她都是平常語氣說話，半點不顯謙恭，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做是皇子看待，倒像是鄰家大哥似的。

趙秉寒許久沒有這般暢快地笑過了，于是帶著幾分玩心，沖她笑道，“你也很好看。”

葉憐瑛卻微露赧色，反問道，“真的？”

果然還是小女兒家，對自己容貌很是在意。

趙秉寒點著頭應道，“當然是真的，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姑娘。”

葉憐瑛抿唇一笑，湊得離他更近了一些，“那你的意思是，你覺得我是最好看的？”

兩人離得近時，趙秉寒聞到她身上的草藥味道，特別的植物清香混合著藥物的淡淡苦澀，比起其他姑娘身上濃郁清甜的香粉味道，她確實是特別的。

趙秉寒下意識的吸氣動作，讓葉憐瑛有些羞臊，趕緊拉遠了跟他的距離，“怎么了？我身上是不是很臭？在這宮里幾天，都沒好好洗過澡，你可別笑話我！”

趙秉寒聽她這么說，一想，也知道她的處境，確實有些辛苦。

他伸手把案幾上的一個茶杯端起來，整杯茶倒在了自己腿上。

在葉憐瑛一臉詫異中，他轉動了輪椅到門口，吩咐宮人道，“幫我準備沐浴用品，方才不小心打濕了衣裳，東西送到側殿里來。”

外面的宮人立刻應聲去辦了。

不一會兒功夫，浴桶、熱水，換洗的干凈衣裳都準備好了。

趙秉寒特意讓白澤去拿了一套新的尺寸小一些的太監衣裳，好讓葉憐瑛換上。

“謝謝了，你可真是救星！”葉憐瑛說著，就奔到屏風后面，麻利地除下身上的衣裳，泡進桶里。

為了掩人耳目，趙秉寒也不好避到外面去，只能在另外一頭，安靜等著。

屏風后面不時傳來水聲，還有女子輕輕哼著小曲的聲音，看來她心情不錯。

趙秉寒提醒道，“葉姑娘，還是小聲些好。”

“是哦，抱歉抱歉。我一時得意忘形了。”葉憐瑛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了出來。

不一會兒功夫，她洗完換好衣裳出來了，看見趙秉寒衣衫上被茶水淋濕的印子，“你衣服還沒換？這樣濕著貼在身上會著涼的。”

趙秉寒干咳了一聲，“我的侍從一會兒會幫我換。”

葉憐瑛看了一眼放在后面矮榻上的華服，“我幫你換了吧，謝謝你替我準備洗澡水。”

趙秉寒剛準備拒絕，便見她俯低身子，替自己解開領口的盤扣。

她剛剛沐浴之后，一身的藥香淡了些，倒換成了少女自然的體香，如百合花一般淡雅清香。趙秉寒打量著她，雖然據說她一直長在小山村里，但皮膚卻細滑，透著健康的光澤，臉頰偏紅潤的顏色比任何胭脂都好看。

他的目光從她的臉頰滑到脖頸，她正彎著身子替自己解衣裳，而她自己的太監圓領長袍，雖然尺寸已是偏小，但套在她身上還是略顯大。

所以他一眼就望見領口里面的春色，忽覺身子一熱，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會對一個小姑娘動了心思，一股強烈的罪惡感升上心頭，怕她再替自己寬衣，就會看到那處尷尬。

“葉姑娘，這種事情，你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要這么主動得好。我自己來就行了，男女畢竟授受不輕。”趙秉寒沉著臉，故意說道。

他想提醒她，不該這么沒有半分心機地接近一個不算熟悉的男子。

葉憐瑛愣了一愣，縮回了手，“那我出去替你叫你的侍從進來。”

她的臉色似乎有些失落，微微發紅，轉身便去了殿外。

趙秉寒望著她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自己這是怎么了，罪惡感散去之后，反而化成一陣愧疚。

豫王府的車隊浩浩蕩蕩行了一天，在離甘州城還有四十里的小鎮歇上一夜，準備再出發。

趙秉南這一路上讓人去打聽前些時候暴民的消息，很多人聽都沒聽說過，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照道理說，西山離這里不算遠，為何此地的居民會像是聞所未聞一般。

他先留了個心眼，讓人繼續去查探。

第二天一早，不到午時，他們已經到了墨夜山莊大門口。

墨夜山莊位于夜山上，這山路都是特別開辟過，可供馬車一路直行上山，甚是方便。他們車隊才到，山莊便有人出來迎接。

只見整個山莊布置一新，紅綢錦緞張羅得十分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