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見趙秉南大大方方屏退了下人,便開門見山道,“墨夜山莊是個陷阱,你們還是不去得好。”
“趙秉煜已經領了虎符,率三萬大軍出發西討,本王焉知你前來告密不是他計策中的一環?”趙秉南反問道。
孤山糾正,“是五萬大軍,看似西討,不日將攻回京城。”
趙秉南笑了,“你對他的計劃倒是了如指掌。”
“信不信由你,若我是你豫王,便留守京城,而不是自投羅網。”孤山臉色沉靜。
趙秉南放下手里的東西,仔細盯著他看,“可你為何要來泄漏他的計劃給我,你幫我,又能有什么好處呢?”
“原來豫王做事都要問好處?”孤山冷笑了一聲,“你連自己家人都顧不周全,下次后院失火時,別怪無人提醒。”言罷,他轉身從后窗一躍而出,如夜貓一樣,消失在黑暗里。
趙秉南聽到這里,神色才一變,沒多想,便去了孟小冬的院子里。
孟小冬早已經上床歇息了,趙秉南也沒有再掌燈,摸黑到了床邊。
床上人聽見響動,翻了個身,“咱們明早出發嗎?”
趙秉南和衣躺了下來,靠在她身邊,“嗯。”頓了頓,才問道,“你不想去嗎?”
孟小冬已經將自己的懷疑全都告訴了他,但他依舊沒有改變行程,即是他選定的路,她便會陪他一起走下去。
“你去我就去。”她輕聲應著,將身子朝著他懷里貼得緊了些。
摸到他身上的布料,“還不打算歇著嗎?”
“一會兒就睡了,今日白天可發生了什么?”趙秉南低聲問道。
孟小冬心中一動,還是瞞不過他,她是怕他太過擔心,“我本來要去寒舍,馬車在半路被人劫出城了,不過他還是送我們回來了。”
“孤山?”趙秉南確認似的問道。
孟小冬嗯了一聲,生怕趙秉南生氣,趕緊伸手討好似的摟住他脖頸,輕聲勸道,“下次我出門時,一定多帶些人,不叫夫君擔心。”
趙秉南心里有些發酸,覺得自己還是大意了些,便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乖,先睡吧。”
見趙秉南又起身,出去了,孟小冬有些莫名心虛,難道是因為自己又被孤山劫走了一次,他心里不大舒服了?雖然她有些在意這問題,翻來覆去,卻想不出該如何化解,最終還是抵不過困意,陷入睡眠。
清早時,聽見趙秉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該起身了。”
他昨夜幾時過來的,她都不知道。
天才剛亮,已經開始準備出發了。
王府這次出行,一大半的人都一起上路,甚是熱鬧。
大早上的王府門前就已經停了四輛馬車,以及長長的車隊,除了要送給墨衍的新婚賀禮,還有藍衣的嫁妝。
孟小冬收拾完出來之后,看見二哥孟潭生正指揮著人把禮箱往馬車上搬,“大家手腳輕一些啊,都打起精神來!動作快!別耽誤了出發的時辰!”
“二哥?”孟小冬微微愣了,不知道他怎么會在這里。
孟潭生扭頭一看妹妹來了,“你怎么又瘦了?”
“二哥怎么會在這兒?”孟小冬追問道。
孟潭生咧嘴一笑,“還不是姑爺讓我來幫忙,說你們這次要送禮去甘州城,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家眷多,王府里侍衛都沒走鏢的經驗……”
他絮絮叨叨地解釋著,孟小冬這才反應過來,趙秉南悄悄做此安排,只不過是為了給孟小冬多一重保護,以填補他不能守在孟小冬身邊時的空檔。
長長的隊伍到了西門,趙秉褀早就等在那兒了,一身輕裝騎著馬,向他們招著手,那架勢跟踏青出游的稚童一般。孟小冬跟孟云輕同坐一輛馬車,從車窗里看到趙秉褀過來跟趙秉南會合,兩人在馬車外面說著話。
孟云輕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卻沉著臉,無動于衷。
“七弟也跟我們一起去,路上不會悶了。”孟小冬故意說道。
孟云輕沒有什么過多的表情,也不愿搭話。
孟小冬只好先不提,解鈴還須系鈴人,希望趙秉褀能自己解決這問題。
宮城內,翊坤宮中收到消息,立刻有下人向皇后匯報,“啟稟皇后,豫王已攜家帶口離開了京城,向甘州城出發了。”
“很好,把這信兒捎給勤王。本宮也要去乾清宮看看。”皇后一臉得意。
原本煜兒提議時,她還有些后怕,可一旦真的做了之后,卻是滿滿的興奮跟即將手握大權的成就感。她就快不用再看著別人的臉色行事了,等煜兒登基,她便是皇太后了,這后宮之中最尊貴的位置。
再也不用擔心,過去的秘密被人從塵土里挖出來。
到了乾清宮,皇后問御前伺候的太監,“皇上可有按時服藥?”
“回皇后,一日三回,都按時服呢。”
“那御膳可按時吃了?”
“其它東西皇上沒什么胃口,唯獨那道金寶鴨湯,皇上愛喝,所以每頓還是多少能吃下一些。”
皇后彎起眼睛,笑得更開心了,“很好。”
她甚至都已經懶得再進寢宮里去看,只在外面瞧了瞧,羅帳中確實躺著一副臃腫而衰老的身體,便滿意地離開了。
等皇后走了以后,葉憐瑛才從屏風后面出來,對徐公公暗道,“若是按皇后這種吃法,不出半個月,咯……”她用手指在脖子上比了一個斷氣的手勢。
而皇上這時從內殿里走了出來,一臉怒容,“毒婦人!朕與她結發夫妻近四十年,她居然要害朕!”
葉憐瑛吞了口唾沫,小聲提醒道,“皇上,切勿動怒,如今您體內余毒未清,動怒易加速余毒在血脈中流轉。豫王他在外面,定會幫您處理好這一切的。”
這一病,才讓文德帝意識到他之前的擔心是錯誤的,尤其是聽葉憐瑛這話之后,心中更是感慨不已。
他原本以為儲君不宜早立,會將自己的兒子早早推向風口浪尖,讓他承受太多自己當初幾乎不能承受的壓力。可他這份慈愛之心,不但沒得到諒解,反而被那有野心的兒子所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