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注意腳下。”
侍應生貼心地小聲提示著。
一只精美得猶如藝術品的腳丫率先踏出車門,輕輕落在鋪了紅毯的地板上。
潔白的腳背上只有兩條細繩交叉環繞,更趁得那纖足好似一塊上好的玉石——一塊穿好了繩,有主人的上好玉石。
一只白皙纖細的手,落在男伴的手上,任由對方輕攙著,走下豪華轎車。
兩人剛下車,就吸引了無數攝像機的目光,在場的媒體們,狗仔記者們,紛紛將自己的鏡頭對準了這一對賞心悅目的男女。
“蘇小姐,感謝你賞光參加我們的慈善晚宴。”
甄景臉上帶著得體和煦的微笑,抻了抻晚禮服的上衣,微微側過頭對蘇熙說道。
而蘇熙對著媒體微笑,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回答:
“我這人呢,最討厭食言。既然我答應了你哥哥,那就是我有言在先,若非特殊情況,我是不會不來的。但如果有機會的話請你轉告他,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會再接受他的任何條件,因為他是個不遵守諾言的人。等晚宴一結束,我也會把我父親接走,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甄景只是笑笑,沒有回應。
兩人走進宴會廳,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對養眼的帥哥美女的組合,兩人的臉上都掛著最得體的笑容,好像親密的合作伙伴。
誰也看不出來,在微笑表面的掩蓋下,暗流涌動。
晚宴在W酒店最高規格的宴會廳舉行,場地布置得典雅而奢華。
高高的屋頂,掛著巨大璀璨的水晶燈,無數的水晶發出繽紛奪目的光芒,到場的賓客紛紛感嘆:
“不愧是甄家。我上次參加這么高規格的晚宴,應該是在歐洲,我受邀參加一位老牌貴族家的少爺的婚禮,他娶的是他們國家最富有企業家的女兒,那場婚禮,好像都沒有這場晚宴更奢華呢。”
“老李啊,現在年輕人的婚宴其實就是一場大型的廣告活動,你以為你參加的是婚宴,實際上是品牌商的廣告宴啊,你去參加的那場婚禮我也看直播了,的確很不錯,但就像我說的那樣,只要是醒目的地方,全都是廣告啊。”
“現在的年輕人啊,我是真搞不懂了。怎么好端端的婚禮,就辦成廣告展覽了呢。”
“甄家就不同了,財大氣粗,舉行慈善晚宴,一個贊助商都沒有找,全都是他們集團自掏腰包,而且還弄的這么大的場面,讓參會者都與有榮焉,真是有心了。”
“慈善晚宴如果拉太多的贊助商,肯定要接受一些要求,幫品牌說好話。”
“是啊,那樣慈善晚宴就變味兒了,而甄家一個都沒找,自己承擔全部費用,這足以說明甄家不僅實力雄厚,而且決策全由自己做主,不會受到太多的干擾。我相信這樣有擔當的企業。”
“是嗎,老李?你準備捐多少呢?”
“(臉色微微一變)……干嘛突然談錢啦?多傷感情。”
……
賓客漸漸的到齊了,晚宴也即將正式開始。
每一位賓客都收到了電子版的晚宴流程表,從流程表中也可以對晚宴主人甄時的性格窺見一斑:
每個步驟都非常簡潔明快,沒有又臭又長的領導致辭,也沒有冗長的關于甄氏企業的自我吹噓,也沒有合作伙伴上臺言不由衷的吹彩虹屁和虛與委蛇……
從每個流程的分配時長來看,這場晚宴的重頭戲有兩個:
一是介紹甄氏心血管病醫院在這幾年來研究的幾條突破性成果,將會在這場晚宴上首次公開于世;
二就是晚宴的最終目的——捐款環節。
展示甄氏心血管病醫院的科研和醫療實力,與接受捐款兩個環節并重,讓這兩個流程節點互相成就,這才是這場慈善晚宴的最終目的。
這場晚宴在物料方面極盡奢華,盡顯大財團的實力和本色;
而另一方面,在流程上又極盡考究克制,簡單清新,方向明確,直抓重點。
現場的人們,都非常期待這場特別的晚宴。
英俊高雅的司儀先生,簡短地進行開場白的致辭,接下來,就把話筒交給了宴會的主人——甄時。
蘇熙在臺下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正好站在水晶燈光芒之外的陰影處,她不想太過顯眼,也不希望到場的媒體又拿她的存在做文章。
而甄時上臺之后,卻在千百人之中,準確地找到了在陰影處掩飾自己的蘇熙。
他的瞳孔中倒影著這樣一個女子:
妝容非常的清淡,潔凈通透的臉龐,眼神清澈而純潔。
在這場極高規格的晚宴上,前來赴宴的女賓客們都使出渾身解數,讓自己成為全場的焦點,渾身掛滿名貴首飾,妝容也一個比一個濃,生怕自己在群花之中淹沒,生怕自己落了其他女賓客的下風。
而蘇熙,好像是存心跟這種場合對著干似的,不僅打扮得清新淡雅,甚至連首飾都不屑于多佩戴一個——只有一副珍珠耳環和與之配套的珍珠項鏈,上好的珍珠發出隱隱的光澤,和她的膚色渾然一體。
美的最高級形態是:美而不自知。
甄時準確地捕捉到那一抹清新,旁邊所有的濃脂俗粉在她的對比下,全部黯然失色。
無論其他的女人如何的金光閃閃爭奇斗艷,此刻全部淪為那一抹清新白色禮服的彩色背景板。
在陰影處隱藏自己的蘇熙可不知道甄時這一大籮筐的內心戲,她之所以打扮的如此素凈,一方面是自己的審美所向,一方面也是為了懷念不久前剛剛離開這個世界的宋冰然。
艾成明反復的告訴她:
宋冰然的死,跟她沒有關系。她不是加害者,宋冰然也不是因她而死。
蘇熙的確沒有給甄時發送“拒絕參加晚宴”的信息,所以引起甄時暴怒發照片的另有其人。
那人,才應該對宋冰然的死負責。
蘇熙靜靜地站在陰影里,用很小幅度的動作,對著天空的方向,默默地舉了舉杯:
“冰然,我來到這個世界之后,就一直躲著你,防著你,我以為在你身邊我會有危險。沒想到啊,事實竟如此的諷刺,我才是那個給你帶來危險的人。”
她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酒精帶來甘甜凜冽的味覺,她的眼眶卻泛了紅。
人群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