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怎樣?你想做什么?”冷夫人抬起下巴,個頭分明比淳子要矮一點,卻在用力試圖把目光越過淳子的頭頂,“你說這么多,就想讓我說出這句話是吧?老娘行得正,坐得直,說就說了,你能把我怎樣?”
還沒等淳子接話,冷夫人氣呼呼地甩開了淳子的手,后退兩步:
“我知道你接下來的打算,你想告訴先生我是五月花這個反叛組織的成員,然后先生就會把我抓起來,然后你就可以上位取代我的位置了對嗎?小樣,你心里在想什么,老娘全都清楚……”
淳子半是欣慰半是苦笑道:“夫人……”
冷夫人又把纖細的食指,指到淳子的鼻尖:
“呔!少在這里假惺惺,嘴上叫我夫人,心里指不定怎么罵我,以前我訓斥過你,你一定懷恨在心,想要秋后算總賬是吧?你盯了我很久是吧?你以為你出去亂說別人就會信嗎?你只是個女仆,而我可是夫人!如果你覺得,就憑你,就能從我嘴里套出五月花的什么信息,你是在做夢,想屁吃,我永遠不會背叛!”
淳子的眼睛一熱,不管不顧地撲上前,緊緊地抱住冷夫人!
眼淚流得洶涌而肆意……
她一邊哭一邊哽咽道:
“夫人……”
冷夫人尖叫著掙扎:
“哎哎哎!干什么?你要碰瓷是不是?我告訴你啊,你可別在我這里演什么宮斗劇,是你撲上來的啊,你訛不著我,我可沒動你……”
淳子哭道:
“夫人,我也是五月花的成員!之前組織里就有傳聞,說有我們的成員里有夫人,甚至市政廳的工作人員也有我們的人,但因為我們之間都是一對一的單線聯系,我算是高權限的,但我也只知道十名成員的真實身份,而她們都是女仆。雖然有這樣的傳聞,可我卻不知道,那個夫人是誰……原來,就是你……”
冷夫人的表情緩和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思議:
“淳子,你……你也是五月花?”
淳子擦干眼淚:
“夫人,我是五月花二十六名組織中層之一!
“你隱藏得也太好了吧……我們朝夕相處快兩年了,我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夫人,彼此彼此,你不也一樣嗎?而且你還是這個身份,隱藏起來,恐怕更難吧。”
“不,正因為我現在的表面身份,隱藏起來才更容易,因為我是大家口中的既得利益者,人們很難把我跟反叛組織聯系起來,多數人都會覺得,我的日子過得舒舒服服,加入這種組織干什么?所以我才是最容易隱藏的,燈下黑嘛!
冷夫人重新坐回餐椅,怡然自得地玩著家居服上衣上的一根繩子,那副表情落在淳子眼里,就像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
說起來,冷夫人的年齡的確也不大,比冷文燮小好幾歲,也從未生育,所以整個人顯得更加青春活潑。
淳子不由得想起昨天去過的吳宅,桃桃的養母吳夫人,雖然年齡比冷夫人也大不了幾歲,可是看上去卻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兩個人幾乎同齡,可表現出來的外在卻大相徑庭。
前者還保留著赤子之心,無論自己處于什么位置,都沒有喪失對于基本善惡的分辨力;
而后者已經完全歸順于這個殘酷的世界,心安理得的成為上位者的一員,大行剝削之能事。
冷夫人拍了拍對面的椅子:
“淳子,坐下說。”
淳子抬頭看了看廚房墻壁上掛著的時鐘,搖搖頭:
“不,現在已經六點多了,隨時會有人下樓,或者進到客廳,如果看到我和你平起平坐,肯定會起疑心的!
冷夫人略一思索:
“也對,目前我們沒有主動暴露的必要。不過,今天能夠有這樣的收獲,我真的很開心。其實不瞞你說,自從我加入組織,到目前為止我只知道我的介紹人,和介紹人的介紹人,這兩個人。
其他的組織成員,我一概沒有見過。
我的介紹人說,我們五月花現在有上千名成員。
有時候,我走在街上,看著那么多人來來往往,我就忍不住想,她們中會有我們的成員嗎?是那個穿女仆制服的嗎?還是那個穿深藍色外套的夫人?
抑或是,現在站在我身旁的這個持槍護衛?誰說男人就不能加入我們的組織呢?
我們的理念是無比正確的,也是大勢所趨,是進步的方向,所以一定會吸引各種各樣的人,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奮斗,哪怕犧牲自己也在所不辭!
淳子微笑:
“你猜想得沒錯。五月花二十六名中層里,其中就有兩名男性。恕我不能隨意暴露他們的身份——夫人,請你理解,這也是為了你好。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兩人,在市政廳工作,他們的表面身份,很有分量,也很有話語權。”
冷夫人的表情一亮,眼睛閃閃發光:
“太好了,我最喜歡聽的就是這種消息。前幾天,我跟我的介紹人聯系,我問她,我們要什么時候才能發動進攻?難道我們要永遠處于地下見不得光的位置嗎?
我的介紹人說,五月花內部有在醞釀一場行動,但這場行動,要跟外部的力量相銜接,才有最終勝利的希望!
淳子肯定地點點頭:
“的確有這件事。我們是在醞釀一場大行動。而且,物色在外部替我們發聲的人選,那個任務是我接下的!
冷夫人急問:
“那你完成了嗎?”
淳子點點頭。
夫人的表情里帶著一絲羨慕的說道:
“淳子,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我的介紹人說的那個行動,是什么意思,她說得太模糊了,她也對我說,有些事,我最好還是不要知道,那是為了我好。
可是,我好想知道,因為我想幫忙!雖然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至少比很多女仆有更多便利的條件,淳子,讓我幫忙吧!”
清晨的第一束微光從客廳的落地窗里照射進來。
年輕夫人的眼睛里閃爍著灼熱的光芒,那雙葡萄般又大又圓的瞳孔,在朝陽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清亮。
那是赤誠的、熱忱的、充滿理想主義的目光。
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只是說了一通話,自己把自己鬧得臉紅撲撲的,原本扎得好好的頭發也不知怎么的蓬亂起來,一縷深棕色的發絲掉落在耳邊。
淳子伸手,把那縷發絲攏到夫人的耳后,完整地露出她精巧的下頜。
接著,湊近了夫人,用極輕的聲音道:
“我的確想到一事,是夫人你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