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梳雨掃視屋內一圈,最后定格在穆巧巧蒼白的臉上,瞬間又收了回來,對著穆依嫻勾唇笑道,“二妹妹是不是太過緊張了,竟然連雙面繡最基本的都不會了?”
穆依嫻兩手互相攪在一起,臉上的笑意也是很僵硬,并未有回話。
反倒是白氏看出了玄機,將衣服在穆梳雨的懷里一把搶過來疊好,“嫻兒繡了這些天,怕是累著了,瞧瞧手都在打哆嗦。”
穆梳雨上前握住穆依嫻的手,感覺到她手心里都是冷汗,特意將手伸出了袖子中,白皙又有光澤,“瞧瞧這雙手,妹妹的繡工竟然如此精湛,都不曾受到針扎,姐姐這一點就不如妹妹了,平常繡一點東西,一個不小心便是被那針扎了那么一下,疼也疼死了。”
穆梳雨張開手,上面果然有因為針扎的小紅點。
可反觀穆依嫻手上,依舊是光滑如斯。
“看來,二姐姐繡工真到了如火純情的階段。”穆巧巧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眸底的鄙夷卻盡數可見。
穆依嫻手指顫了下,掙脫了穆梳雨的手。
穆梳雨等的就是穆巧巧這句話。
她看著衣服上用的線,很是特殊,便又問道,“這是何繡法,這般特殊,還請二妹妹告知一二,等姐姐回去好仔細研究。”
穆依嫻死咬著下嘴唇,知道穆梳雨在故意為難,可她真的不清楚也不知道,當著爹爹和眾多下人的面,她都臊到地縫里去。
見穆依嫻又回答不上來,穆梳雨將目光放在旁邊角落的穆巧巧身上,對著她微微頷首點頭。
“這是用暗黃色線團一股,在用紅色兩股,最后夾雜著金絲線一同入股縫制而成,不會太暗,也不會太亮,也會襯托人的皮膚白皙。”
穆巧巧話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
就是穆臻看著穆依嫻的眼色也多了幾分嫌隙。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穆梳雨上前抓著她的手,原本圓潤的手指上布滿了針眼,密密麻麻的。她這么輕輕一按,手指的主子立刻將手縮了回去。
“四妹妹受苦了。”
“大姐姐說的,什么受累不受累的,我不過是在做我應該做的罷了。”
“什么是你應該做的!”穆臻冷不丁的喝道。
整個大廳里的人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老爺,你……”
白氏剛出口,話還未說話,就聽見穆臻把她話給截住。
“都是被你慣出來的,你還敢替她說話。”穆梳雨剛回家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反倒是這幾個女兒越來越不安分,“回頭我就找個人家把她嫁出去,也滅了她的心!”
就連伺候在旁的下人也在小聲討論著。
“看樣子,二小姐是讓四小姐繡的?”
“二小姐看著端莊大方,背地里卻是如此小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的一點沒錯,就二小姐這樣子,哪里配得上九王爺?”
這些聲音瘋狂的鉆進穆依嫻的耳內,她在穆臻的眼睛里看到失望,再無絲毫顏面留在這里,淚水奔涌而出,她直接跑出了屋外。
白氏也隨之追了上去。
穆巧巧心跳特別快,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把娘親和自己處于一種什么樣的階段,可她不想在繼續任由她們欺負了去。
索性提起裙擺跪在穆臻面前。
但是未曾為自己說過一句話。
“爹爹,這件事情與娘親沒有絲毫關系,爹爹要責怪,還請責怪巧巧,娘親年紀大了,實在受不住責罰。”
他們母女兩個人就是過著這般膽戰心驚的日子,從小到大,無論是不是她的責罰,她都要第一個往前沖。
人們都是遇到甜頭往前湊,唯獨只有穆巧巧,與旁人相反著來。
她知道,在穆臻的心里,也根本就沒有她們母女二人,為了少讓娘親受些委屈。
這些年,她們受過的委屈還少嗎?
林氏也緊跟著穆巧巧跪下去,目光決然而倔強,“老爺,倘若您真的要罰,那就責罰妾身吧,妾身孑然一身,膝下唯有一女,實在是不忍這個女兒在受到什么傷害。”
穆梳雨清澈的眸子里帶著狐疑,反問道:“爹爹何曾說要責罰林姨娘和四妹妹,這不是白姨娘和二妹妹做的錯事嗎,你們何來受罰一說?”
她走到兩人旁邊,扶起林氏,林氏不起,扶起穆巧巧,穆巧巧也不肯起身。
“爹爹他是個明白人,怎么會不知道你們是有苦衷的。”見她們入戲,穆梳雨回頭對著穆臻說道,“爹爹,地上涼,四妹妹的身子是經受不住的。”
穆臻掃了地上的女兒一眼,淡淡道:“起來吧。”
穆巧巧這才扶著林氏起身。
“女兒懇求爹爹一件事情。”
穆臻對跟前的穆梳雨也是沒有什么好臉色看,她今天是故意整這么一出,為的就是現在的要求,他倒是想要聽一聽她會說出什么話出來。
“你說!”
穆梳雨看了眼穆巧巧道,“如今妹妹及笄了,也是時候自己獨立一個院子了,可四妹妹身子實在是弱,女兒實在是放心不下。如今女兒新的地方比較寬裕,女兒馬上就要嫁人,也方便了四妹妹以后居住。”
穆巧巧臉上全然都是驚訝的神色,就連旁邊的林氏也時一愣。
她們互相對視一眼,卻不知道大小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穆臻略微思忖,眸子在穆梳雨與穆巧巧兩人身上來回轉著,眼睛由暗淡逐漸亮了起來,“好,就按著你說的辦!”
穆臻離開后,穆巧巧來到穆梳雨跟前,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愁緒,“多謝大姐姐,不過想來二姐姐和三姐姐知道后,又不安生了。”
林氏也是有著些許愁容。
誰都知道穆梳雨居住的地方是穆府最好的院落,旁人眼巴巴的爭著搶著,到最后落在自己女兒頭上,這……
“她們不敢!”穆梳雨繼續寬慰道:“爹爹護著你,以后誰也不敢造次,林姨和四妹妹平常就是太老實了一些,才會讓人盡數欺負了去,再者,二妹妹與三妹妹快到了適婚的年齡,她們就算是想要搶,也礙不住年齡在那里擺著啊。”
穆梳雨也正中穆臻的想法,他見穆佳曦和穆依嫻二人沒有多少指望,平常瞧不上的四姑娘與大姑娘如此親切,指不定以后也能靠著她這顆大樹好乘涼。
在穆臻心里,他估摸只有他那個從武棄文的兒子!
說起這個兒子來,原來大家都指望他去考科舉,奈何打小隨著兄弟鉆進了軍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現在還在邊疆歷練,想來也只能到了年關才能回家。
可這個大哥對穆梳雨確是極好的,兩人雖不是一母同胞,可他每年都會去看完穆梳雨,給她帶一些好吃的。
穆梳雨心里想著,穆臻只把她當成利用的棋子,那他這個兒子也許能成為自己的靠山。
次日,柳絮臉色著實不好看,她在梳妝臺看著穆梳雨裝扮成男人的樣子,心里憤憤不平。
穆梳雨在鏡子里看著柳絮這個樣子,忍不住打趣道,“好丫頭,你到底不開心到幾時?”
“小姐怎可偏心,奴婢也想陪著小姐出去。”柳絮依舊是不依不饒。
“等下次著。”
穆梳雨將頭發簡單的綁在腦后,看上去既利索又瀟灑,拿著這折扇一搖,還真有翩翩公子哥的風范。
“好吧!”
“你是有脾氣的,旁人壓不住你,等會你去看著四小姐搬東西,要是二小姐和三小姐過去鬧騰,你讓玉清怎么應付?”
聽了穆梳雨這句話,柳絮心中的不舒服一哄而散,挺了挺小胸脯,“小姐盡管去,四小姐那里交給我。”
穆梳雨眼睛在柳絮的小胸脯上一溜,抬頭笑的意味深長,“比飛機場還要飛機場,你這樣要多吃木瓜的!”
柳絮不明所以,歪著頭眨巴了下眼睛問道:“木瓜?吃了有啥用!”
穆梳雨將折扇在手中這么一轉,指著她的肩膀往下的位置,“自然是讓你這里大一圈!”
柳絮被說的臉上如被火烤一般,罵了聲登徒子,捂著臉跑遠了。
穆梳雨帶著玉清,兩個人在后門溜出去,親自去將當鋪的玉佩取回來。
隨之守護在穆府后門的小廝看清楚了兩人,也速度離開。
“沒看錯?”
“爺吩咐的事情,小人怎么會看走了眼,這不,大小姐一出門,小的便趕來知會爺一聲。”
“她們沒有發現你吧。”
“小人躲的好,別介個有沒有見過小人的面兒,就算是發現也不知道小人是誰派來的。”
秦鈺將手中的銀子丟在他懷里,“事情辦的不過!”
“多謝十三爺賞賜。”
他抖落身上的衣袍,拿起桌子上的折扇,“走吧!”
來福上前跟著,“爺,去哪?”
“悶了這些天了,出去走走!”
來福跟上去,這哪去出去走走,這是找茬去了。
等秦鈺來到了街上,來福指著前面剛剛在當鋪出來的兩個人道:“十三爺,您瞧,是穆家大小姐。”
秦鈺拿著折扇在他胳膊上一敲,“當爺瞎子么!”
前面的親屬于帶著她的侍女進了一家有名的酒樓,她在穆家雖說吃的不錯,可哪里是比得上外面的呢?
這不,兩人將將坐下,便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桀驁不馴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和霸氣。
“都他娘的給老子滾出去!”
話音剛落,眾人抬頭看向來人,齊刷刷的撂下筷子,紛紛爭先恐后跑出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