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乖,你就是死,也要先破了這個封印知道嗎?”
趙時雨好像聽不懂這句話似的,眼神越發的迷茫。
“可是我死了也破不了啊?”
“小雨,如果你不能破除封印,我又何必留你?”
我又何必留你?
何必留你?
……
孤墨池的聲音一向好聽,無論他說的什么話,聽起來都是充滿吸引力,讓人想要沉淪。
此時他說的這幾句話一直在趙時雨的耳邊響起,不斷的循環往復。趙時雨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炸了,只好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別說了!孤墨池,你別再說了!”
周圍空蕩蕩,趙時雨找不到聲音的來源,她想要逃開這些聲音,只能不停的往前跑。
可是不論她怎么跑,孤墨池的聲音都環繞在耳邊,如影隨形……
趙時雨跑著,忽然被人一把抱住,她猛地回頭,只看見孤墨池赤紅的雙目像要流出血來,長發在身后狂舞,像是老樹妖的樹枝似的,“呼啦”一下朝她席卷而來!
她發出一聲驚恐的喊聲,身體好似墜落深淵般失控的抖了一下……
趙時雨睜開眼,只覺得渾身是汗,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狂跳,似乎下一秒鐘就要蹦出嗓子眼了。
“又做夢了?”低沉的嗓音伴隨著開燈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趙時雨急忙起身,只見嘲風正走過來。
他穿著睡衣,長發沒有束起,披散在身后,潔白無瑕。
五年了,自那一日過后,她時常會做這種夢,然后從床上驚醒,嚇出一身冷汗。
“喝點水?”
趙時雨這才看見,嘲風手里拿著一只茶杯,緩緩往外冒著熱氣。
“……謝謝。”
趙時雨放松身體,靠在床頭,接過茶杯喝了兩口熱水,心跳這才平復一些。
“你又赤腳不穿鞋?”
趙時雨放下茶杯,正好看見嘲風赤足踩在地板上——現在正值寒冬,趙時雨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這個地板得有多冰。
嘲風卻將她的被子往上攏了攏,說道:“春夏秋冬對我來說并沒有什么不同,反而是你,到了冬天就容易生病,現在出了這一身汗,還敢這樣坐著?”
趙時雨見嘲風又要嘮叨她,趕緊乖乖躺下,由著嘲風用帕子,將她額上的汗珠擦干凈。
許是頭兩年趙時雨日子混的太過混賬,累的嘲風跟在她身邊,不知不覺成了一個“老媽子”了。
聽到這邊有聲響,徐不敗也打著呵欠過來了。
一進門就對著趙時雨一頓調侃——
“喲,又做噩夢了?您老人家這噩夢做的越發沒規律了,害的我們都不能提前做好準備了。”
頭兩年趙時雨幾乎每天都做噩夢,只要一閉上眼,就會陷入噩夢中無法自拔。以至于所有人都輪流守著她、安撫她。
想當年,嘲風聯合徐不敗,趕到魔尊封印處,兩人從孤墨池手中拼死救下了趙時雨。彼時她已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氣了。好在嘲風當機立斷,直接給她輸了半數神力,又火急火燎的送她進了醫院,順利的輸了血,這才將她從鬼門關給撈了回來。
卻不料離幽宮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過趙時雨,左翼甚至帶著七星魅影三翻四次殺到了趙時雨家中!
嘲風他們雖一次次成功退敵,卻也一次次透支體力,就在最后一次和離幽宮的戰斗中,徐不敗和趙時雨盡皆傷重,失去了戰斗力,只剩嘲風還在苦苦支撐時,章從陽出現了。
章從陽的現身,使左翼有些措手不及,帶出來的魔衛盡數被滅,只有七星魅影拖著傷重的身子護著左翼慘敗而逃。
從此離幽宮的人再也沒來過人間——至少再也沒出現在趙時雨眼前。
看著徐不敗和嘲風,趙時雨有些內疚起來——這幾年真的辛苦他們了。
“沒事啦,我不過就是做了個噩夢,醒來就好了……”
再痛苦的夢境,只要醒過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趙時雨伸了個懶腰,又重新躺下,嘲風熟練的給掖了掖被子,不讓透一點風。
躺好后,趙時雨習慣性的拿過手機,打算稍微看會兒新聞,結果當然是被嘲風抽走了手機,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么晚,就別玩手機了,你再睡一會兒,明日還要隨著師父出一趟遠門,你玩手機從不節制,今晚睜眼到天亮可不行。”
“哎呀,嘲風你變了!怎么辦?從前高冷、毒舌的嘲風去哪兒了?趕緊把他還給我啊!”趙時雨掀起被子,直接把頭也給包起來,躲在被子里哀嚎。
嘲風卻似乎沒聽見,只是回頭叮囑道:“你放心睡,明天一早,我來叫你起床。”
見這邊沒什么事,徐不敗伸著懶腰也回房了。
房門輕輕被合上,鎖舌發出“咔”一聲響,證明門被關嚴了。
空無一人的房間,安安靜靜的畫面,趙時雨這才開始回憶剛才那個夢——雖然和以往的每一次都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她每一次醒來,都會情不自禁的去反復回憶夢里的每一個細節。
包括五年前在魔尊封印處發生的一切——她至今記得當時的每一句對話,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
差不多天快亮的時候,趙時雨才終于沉沉睡去。
由于睡得少,趙時雨被嘲風挖出被窩的時候,果然是頂著兩個熊貓眼的。
“不聽話。”嘲風伸手揉了揉趙時雨雞窩似的亂發,催促著她去洗漱。
“嘲風~”
“說。”
“我可不可以再睡一會兒啊?”
嘲風聽了,嘴角含笑,說道:“昨晚怎么不睡呢?”
他一見她早上這副模樣,就知道他走后她也沒有聽話入睡。
被嘲風戳穿的趙時雨,撅著嘴巴去洗漱了。
“別磨蹭了,我們要去蒲城,就算是用飛的,也得有一會兒功夫呢!”
“好啦,我知道了。”趙時雨關上浴室的門,爭分奪秒的開始了洗漱之旅。
畢竟外公是要帶他們回蒲城,祭拜蒲老。
嗯,今天是蒲老的忌日。
如果當初趙時雨知道,蒲老救治外公的代價是死亡,她或許不會那么著急讓蒲老救治外公了——以魂修魂這種事,對蒲老來說,太不公平。
蒲老拆自己的魂來修復章從陽的魂,當章從陽的魂體被修復成功時,他自己那點殘破的魂也就散了,從此再無轉世的可能……
可是蒲老既然選擇這么做了,趙時雨心中唯有感激。
為了報答蒲老的恩情,趙時雨收了蒲柏臣當徒弟,傳授他一直以來心心念念的術法,不過當趙時雨一家搬到A市時,他卻選擇留在蒲城,守著蒲老的老藥房哪也不肯去。
趙時雨也依著他,不過是教他術法的時候來回奔波了點,但是難得他對蒲老有這份孝心,只可惜蒲老再也看不見了。
趙時雨收拾妥當,從臥室出來的時候,發現果然是所有人都在等她一個呢!
“哈哈,不好意思!動作有點慢了——我們抓緊時間,快點出發吧!”
章從陽點頭,打頭飛出去了。
趙時雨緊隨其后,掐訣騰空時,眼前一左一右,一個遞來了饅頭,一個遞來了包子。
“早飯要吃。”嘲風將饅頭塞進趙時雨的手中,長袖一揮,飛出去了。
徐不敗看了看趙時雨手中的饅頭,說道:“你家嘲風也太低估你了吧?一個饅頭哪夠你塞牙縫啊?喏,給你再加倆包子!”
徐不敗將包子放入趙時雨手中,頭也不回的飛走了。
捧著一個饅頭倆包子的趙時雨,趕緊跟上去。
早就不用御符的趙時雨邊吃早飯邊飛行,姿勢熟練的不得了,很快就趕上隊伍了。
抽空偷看一眼徐不敗,這幾年他在外公的指點下,進步特別大,同樣不用御符的徐不敗,飛行時身姿矯若游龍,在空中輕輕一轉,很快就要超過趙時雨了。
可是要想真的超過趙時雨,哪那么容易呢?
徐不敗小小的看了一眼趙時雨,盡管她此時正專注的啃著饅頭,飛行也漫不經心,可就是能夠穩穩的跟著隊伍,一點也不掉隊。
哪怕此時他有心和她較量,試圖超越她,竟也是沒有半點可能。
徐不敗這些年拼命努力,流下的汗水無數,卻依舊次次被趙時雨的天分輕松打敗,真是不服都不行。
趙時雨啃完手里的包子,瞅了一眼徐不敗,笑著說道:“你不錯嘛,跟在我外公和嘲風的身后,居然沒掉隊?”
人類的修為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很難得了。
“哼,你是在夸我還是在夸你自己呢?”
要知道,趙時雨不但沒掉隊,還跟的很輕松呢。
“嗨,你哪能和我比,我可是捉妖祖師江云從的轉世,你呢?還沒入典籍呢吧?”幾年的時間,趙時雨已經完全接納了自己前世的身份。
不管她叫江云從還是趙時雨,她就只是她而已。
“就算是典籍有記載,那也是記載著江云從的名字、江云從的事跡,你趙時雨可沒在典籍上出現過哦。”
徐不敗冷笑兩聲,入不了典籍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懷,好在上次典籍收錄大會上,趙時雨也沒進。
趙時雨沒接他的話,只是摳著手指疑惑道:
“嘖嘖,這次太湖那邊的妖獸,聽說很難對付呢——就連闕國豪那個老家伙,也折騰了好幾天,至今沒能收服……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哪位捉妖師得手?”趙時雨轉頭問徐不敗,“嘿,你說,會不會是我啊?”
徐不敗朝著趙時雨翻了個白眼,回答道:“你愛捉妖就去捉妖,我過去時,目標只有一個。”
闕國豪。
仇人只剩這一個了。
徐不敗在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