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知道今天已經(jīng)是瞞不住過去的事情了。
不過她是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倒在自己女兒的劍下。不過一切都好像水到渠成一樣,有無數(shù)的手在后面推波助瀾,一步步的將侯府推到了這個境地之中,但是又沒有任何跡象能表明這一切是與顧雨綺有關(guān)的。就連她今日的突然到訪都是十分的偶然又好像是必然一樣。
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顧雨綺能將顧思陽保下來。
因為她知道以顧懷中的心胸,是斷然不會容的下一個顧思陽的存在的。因為他的存在就好象在顧懷中的臉上深深的打下恥辱兩個字,只要顧思陽行走在人世間,顧懷中就會終日嫉恨他,他是顧懷中被人背叛的最活生生的證明。
“你要揭發(fā)的是誰?”顧雨綺問道。
云恪的手一直承托在她的腰上,讓顧雨綺感覺到十分的安心。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艱難前行,而現(xiàn)在多了一個云恪時刻的站在她的身邊。
“當年,我還是一個小姑娘,聽說過大齊的繁華,于是從草原跑出來,不了卻被人賣到了一家大齊人的家里當丫鬟。”柳月緩緩的說道,“我跑過,被痛打的要死的時候遇到了顧懷中。”
柳月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一臉陰沉的顧懷中,當年的他可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一身鎧甲,豐神俊秀,瞬間就將她的心給抓住了。她向往大齊的富庶與安定,她也喜歡大齊男子的儒雅與俊秀,顧懷中的出現(xiàn),滿足了她心底一切對大齊的向往,她覺得自己發(fā)瘋了一樣的愛上了顧懷中,不顧他是敵軍將領(lǐng),也不顧他已經(jīng)娶妻了。
她想的是就要得到這個男子,成為他的妻子,隨著他凱旋,隨著他去領(lǐng)略大齊的富貴與繁華。
女扮男裝跟在他的身邊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其中的艱苦有多少,提心吊膽有多少,她就不和外人說起了。柳月剛到顧懷中身邊的時候,岱善找到了她,要帶她回去,可是她不愿意,她為什么要回到那個草原上?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程。
岱善被她惹怒了,在她的身上下了禁制還強要了她,她覺得自己是恨岱善的,她以死相逼,逼走了岱善,岱善走的時候很匆忙丟下了他的藥箱,里面存著大量的寒心草的草蜜,他出草原就是為了找這個,以及找她的。
柳月成功的將顧懷中勾上了床,還花了點心思沒讓顧懷中發(fā)現(xiàn)她不是第一次。
之后她懷孕了,顧懷中只能將她留在附近的鎮(zhèn)子上,直到孩子生下來,從那以后,她就將孩子寄養(yǎng)在邊境的鎮(zhèn)上,自己依然女扮男裝跟在顧懷中的身側(cè),照顧他的起居。
那時候顧懷中還只是一個游擊將軍,軍銜并不算高,但是因為他是梁大將軍的女婿,梁大將軍也有意栽培他,所以軍中的事務(wù)多會交給他去協(xié)同處理。
有一次梁大將軍染了點風(fēng)寒,那幾日,顧懷中嘗到了掌權(quán)的甜頭,等梁大將軍病好之后,權(quán)利又回到了他岳父的手中,這一來一往的心理落差讓顧懷中十分的悶悶不樂。
顧懷中回到自己的營帳和柳月說起了這個件事情,柳月就問他想不想讓自己的岳丈一直病下去呢?
顧懷中當然想了。
于是柳月就將寒心草拿了出來,告訴他寒心草草蜜的用法。
她知道顧懷中是起了心思了,因為她親眼看著他在營帳之中枯坐了一夜,桌子上擺著的就是這種草蜜。
他如果沒有心的話,早在她將這種東西拿出來的瞬間就應(yīng)該呵斥她,制止她,甚至是攆她走。
柳月知道顧懷中悄悄的將那種草蜜給梁大將軍用過,但是后來大概是怕被揭發(fā),用了一兩次也就停了。起是現(xiàn)在柳月才是想明白,那時候顧懷中并不是害怕被揭發(fā)而停止給梁大將軍用藥的,而是他在軍中的聲望不夠,不足以取代梁大將軍,所以他不能讓自己的岳父出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顧懷中在邊關(guān)大小勝仗也打了不少,聲譽漸隆,梁大將軍也對他越來越信任,越來越依仗,梁家軍的軍中事務(wù)他也了若指掌,就在這個時候,小河灘一戰(zhàn)打響了,顧懷中偷換了情報,將梁大將軍的兵馬引入了河灘流沙之中,致使梁大將軍兵敗,中箭,他又假意帶兵馳援,將陷落在流沙圍困之中的梁大將軍給救了回來。
如此他在梁家軍之中已經(jīng)成為了眾人信賴的對象,梁大將軍的那毒箭傷的并不致命。
柳月看著顧懷中將梁大將軍的藥換掉,但是他卻沒有再動用寒心草的草蜜。他只是回來抱著柳月哭訴了一夜。
柳月說道這里,眼睛朝顧懷中看了看,猛然醒悟!
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在算計她!
不錯,就是聽了他的苦衷,柳月才決定去替他下藥的。他想她展示了一副近乎完美的畫卷,只要將來他能接替梁大將軍,這梁家軍就是他說的算了,以后不管是軍費,糧草,各種軍餉,都會掌控在他的手中,在他的手里可不就是在柳月的手里了嗎?他還向她講述了江南的富庶秀美,京城的巍峨壯麗,只要他能領(lǐng)軍,他就能建功立業(yè),裂土封侯。
柳月忽然覺得自己很傻,以為當時的顧懷中是真的真的很愛她。所以她甘心的去為顧懷中給梁大將軍下寒心草的草蜜,時間長了,用了顧懷中那沒有什么藥效的草藥,用服用了柳月的寒心草,梁大將軍的身體自然是越來越垮,直到最后一命嗚呼。
然而那時候梁家軍并沒有真正的被顧懷中所掌控,因為大多數(shù)的將領(lǐng)資格都比他老,而且大家都對梁大將軍的逝世表示有所懷疑,為了整頓梁家軍,他秘密上走景帝,說其中有人起了異心,可能會有兵變發(fā)生。景帝遠在京城,自然不甚了解邊關(guān)的事務(wù),梁大將軍去世已經(jīng)是對邊關(guān)局勢的劇烈打擊了,如今又有人要兵變,這讓景帝在京城怎么能坐得住,他先是調(diào)走了幾個梁家軍的老將軍,隨后自己御駕親征。
這便是當時為什么景帝忽然突發(fā)奇想要去邊關(guān)的原因了。文武百官皆來勸說,但是景帝卻依然一意孤行,并不是他隨意任性,而是梁家軍是他手里的王牌,一旦梁家軍嘩變,他怎么能在京城安枕無憂。
他必須去邊關(guān)親自坐鎮(zhèn)才行。
云恪與云凌面面相覷,兩個人的臉上均是一臉的凝重。顧懷中早就聽的心驚肉跳了,他幾次想跳起來去弄死柳月,但是被秀兒身邊的一個小丫鬟給治的死死的,顧懷中這才感覺到自己似乎走入了一個陷阱之中。
“你們可知道為何他能救陛下兩次嗎?”柳月似乎力氣越來越小,停頓了好久才緩緩的問道。
云恪的心頭一動,“難道你是說父皇的兩次涉險,均是他設(shè)計的?”
“陛下出巡,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身陷險境之中。”柳月冷冷的一笑,“是他將陛下的行走路線告訴了柔然。柔然人第一次只是試探,卻也十分的兇險,他成功的救出了景帝,但是他覺得這功勞還不夠大,于是如法炮制了第二次,第二次他差點也將命搭在里面,但是你們大齊有句話,富貴險中求不是嗎?他求到是這定遠侯的封號,還有這座御賜的府邸。”
“你胡說!”顧懷中一聽這個,急了,怒罵道。
“我胡說?你不會柔然文字,還是我?guī)湍銓懙牟紬l。”柳月冷哼道,“你以為你寫的那個底稿扔掉了嗎?我收起來了。顧懷中,我說過,沒有我你當不了定遠侯的,你難道忘記了嗎?我也說過,你要對我好,不然我會讓你不得好死!你也忘記了嗎?”
“賤人!”顧懷中怒吼道,他是真沒想到柳月居然還存著那東西,那柳月當時燒掉的是什么?這個女人,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jīng)在拿捏他了嗎?他真的好恨,恨上一次沒將柳月掐死!
如果上次不是顧思雨忽然出現(xiàn),柳月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死人是不可能將他所有的罪行都公諸于世的。
顧懷中暴跳如雷,柳月卻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看著掛懷中,隨后又看向了顧雨綺,“娘娘,我愿意將那兩張紙條交出來,你可能答應(yīng)我,用這兩張紙條換取岱善和顧思陽的安全呢?\"
這事情的發(fā)展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顧雨綺的預(yù)期,她當時只是覺得自己外公的死是與顧懷中脫不了干系的,但是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顧懷中不光設(shè)計了外公,更設(shè)計了自己的公公,云恪的父親。
這已經(jīng)不是她能不能說的算的事情了。
“顧思陽是我的弟弟。”顧雨綺只能緩緩的說出這一句話來。
柳月一聽就明白了,顧雨綺的意思是她會盡最大的能力去保護顧思陽的,至于岱善,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如果說岱善是完全無辜的,那也不對,上一世自己的母親就是死在岱善的寒心草之下,那時候岱善已經(jīng)跟隨柳月來了京城。那藥到底是不是岱善給柳月的,顧雨綺現(xiàn)在也無從問起了,因為都是隔了一世的事情了。
顧雨綺看向了云恪和云凌,云恪與云凌相互對看了一眼,云凌喚來了侍衛(wèi),將顧懷中團團圍住。
顧懷中一臉的死灰,眼睛死死的盯著柳月不放。
“你不用盯著我看,都已經(jīng)到這種地步了,我也不怕告訴你,你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也是我下的藥。”柳月說完就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牽動了她腹部的傷口,岱善本已經(jīng)替她止住了血了,現(xiàn)在又開始朝外面滲出血絲來。
小草按照柳月說的地方,找到了顧懷中當年寫下的通敵底稿。
云恪心底是十分著急的,如果顧懷中通敵的罪名坐實,那便是要將顧雨綺也一并拖下水了。
別說將來顧雨綺不能封后,就是現(xiàn)在太子妃的份位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云凌自然知道云恪眼底流露出來的焦灼是為什么。
但是他也愛莫能助啊,這種事情怎么解決就要看父皇的意思了。
云恪馬上調(diào)來了人手將柳月與岱善關(guān)押在侯府之中,派了重兵把手,侯府之中所有的奴仆也全數(shù)被圈禁到了一起,至于顧思雨,依然被關(guān)在她原來被關(guān)的地方。而顧懷中,則上了枷鎖,直接關(guān)在他的臥室之中。
其實剛剛看到那兩份底稿的時候,云恪的第一直覺就是燒掉它們。
但是他不能這么做。底稿燒掉,也就意味著他自己都在包庇定遠侯府了,到了景帝的面前,他都說不響。
所以云恪決定賭上一賭。
他與云凌先將顧雨綺送了回去,自己則帶著底稿與云凌一道前往了鳳儀宮。
鳳儀宮的大殿之上,景帝神色凝重的看著云恪拿來的東西,眼底陰云密布。
云恪從沒感覺到自己會如此的忐忑的跪在父皇的面前。每一次來面見父皇,他都是心中有底的,只有這一次,他惶恐不安。
顧思陽和顧思雨不是顧懷中的親生兒女,但是顧雨綺卻是!
一旦顧懷中罪名成立,顧雨綺必定身受牽連。
云恪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大不了他這一世也不再立后就是了。
依然將慕容王妃追封一個名號在太廟里面供著就好。
只是他一直以來都覺得這一世顧雨綺會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皇后,如今可能這個夢想要破滅了,也是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完美。皇后不皇后的不過是一個虛名,可是他真的很想給顧雨綺啊。
“帶他來見朕!”良久,景帝才緩緩的說出這句話來。
“是。”云恪起身,出去,走到了鳳儀宮外,他才覺得自己每邁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他親自將顧懷中帶來了鳳儀宮,然后就與云凌退到了宮門之外,兩個人相對無言,靜靜對看。
云凌也難受,顧雨綺如果是待罪之身了,黛眉又能好到哪里去,早知道這樣的話,他不如早點下手,將黛眉帶走。
“殿下,殿下。”就在兩個人焦急的等候在鳳儀宮宮門之外的時候,東宮的一個小太監(jiān)匆忙的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
“有事說!”云恪一皺眉,“慌慌張張的算是什么樣子。”
“太子妃娘娘,帶著小王子出了東宮了。”小太監(jiān)急道。
“什么?”云恪的心猛然一沉,云凌也是一急,“你且慢慢說,萬一是太子妃只想帶著小王子出去散散心呢?”
“不是啊。”小太監(jiān)說道,“太子妃娘娘將禮服和鳳冠都換下來,放在了屋子里。”
“哎呦,這個時候她鬧什么啊。”云恪覺得自己的腦門轟的一下,人都有點飄。
“我去看看。”云恪對云凌說道,“父皇這里你盯著。”
“恩。”云凌點了點頭,目送著云恪匆忙的離去。
云恪著急忙慌的拍馬追上了已經(jīng)快到京城門外的顧雨綺。
她果然只帶了黛眉和潤盈,還是一身的素服,臉上一點妝容都沒有,孩子被黛眉抱在手里。云恪氣急敗壞的將馬車攔下,顧雨綺從馬車里面探出了頭來,還沒等說話,就被云恪一把拽入了懷中,從馬車上抱了下來,緊緊的抱在胸前。他全然不顧城門的百姓投來的詫異目光。
“你跑什么!”云恪焦急的說道,聲音都帶了幾分哭腔,“你為什么要走啊!我不是說過了,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們都會一起面對的。現(xiàn)在你出事,丟下我一個人跑了算干嘛的啊,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你以為這樣就是對我好嗎?難道到現(xiàn)在你都還不信任我嗎?我究竟要怎么樣做,你才能相信我呢?不管你是不是罪臣之女,你都是我云恪的妻子,就如同不管我是不是太子,你都會是我的阿囡一樣一樣的。你現(xiàn)在帶著兒子一走了之,你叫我怎么辦?阿囡,你不能這樣對我。”
他的眼眶之中布滿了淚水,越說越是心酸,她究竟是要他掏心掏肺還是要他肝腦涂地才會相信他一回呢?
為什么要偷偷的跑掉?
顧雨綺驟然的被云恪抱在懷里,緊的她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本是一頭霧水,想要問他究竟是怎么了?
等她靜靜的聽完云恪的話的時候,她卻笑了起來。
“你先放開我。”顧雨綺用手指點了點云恪的肩膀。
“不放。一放你就跑了。”云恪就如同一個別扭的孩子一樣,“你要走可以,帶著我!反正沒有我,你哪里也別想去。”
“你啊。從哪里得來的錯誤信息?”顧雨綺失笑道,“我只是想去母親的陵墓之前祭拜一下,告訴她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我哪里是想跑啊!”
“啊?”云恪顯然有點回不過味來。“不會吧?”
“為什么不會?”顧雨綺好笑的說道,“難道我不應(yīng)該第一時間將顧懷中做過的壞事都告訴母親嗎?”
“那你......”云恪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大舌頭,他緩緩的放開了顧雨綺,卻依然握住她的肩膀,生怕自己一松手,她就飛了。“那你不是離家出走?”
“我?離家出走?”顧雨綺背不住樂了起來,“為什么我要離家出走啊?”
“難道不是因為你馬上要變成罪臣之女了,怕牽連與我,才要離開我的嗎?”云恪問完就覺得自己蠢透了!
“你難道不愛我?”顧雨綺反問道。
“我愛啊。當然愛啊。你還要我說多少次?沒關(guān)系,只要你問,我就回答。”云恪說道。
“那不就得了?我離開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你不愛我了。至于其他的,對于我來說算什么?”顧雨綺笑道。
云恪的心瞬間的就飛翔了起來,他也不管現(xiàn)在是在哪里了,也懶得去管自己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尊嚴了,一把抱起了顧雨綺,原地轉(zhuǎn)了一大圈,隨后才將妻子放下來。
“我和你一起去。”云恪對著顧雨綺笑道。
“可是父皇那邊?你不要回去看著嗎?”顧雨綺問道。
“沒事,云凌在。”云恪牽著顧雨綺的手,說完扶著她上了馬車,自己則翻身上馬。
城樓的百姓看了眼前的一幕,均是一片的唏噓,早就聽說過太子對太子妃娘娘疼愛入骨,他們這些當老百姓的都以為那不過是一種傳說和神話,現(xiàn)在這個傳說就擺在他們的眼前,叫他們怎么可能不欣喜鼓舞,畢竟人心都是向往一些美好的事情的。
鳳儀宮里,顧懷中跪在景帝的面前,渾身都在顫抖。
“陛下。”他也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水還是汗水或者是他的口水了,反正是淋淋漓漓的朝下滑著。“臣罪該萬死!”
那字跡是他的,他抵賴不了。
“朕曾經(jīng)是那么的信任你!”景帝沉痛的看著自己所儀仗過的肱骨之臣啊,“你就是這么報答朕的嗎?”
顧懷中只是瑟瑟發(fā)抖的跪在景帝的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一切的語言和辯解在這一刻都是蒼白無力的。
“陛下。”皇后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大殿之中,她輕輕的叫了一聲自己的丈夫。
景帝回過頭來,忙迎了過去,“你怎么出來了?太醫(yī)不是叫你靜養(yǎng)嗎?”
皇后的臉面忽然一紅,“都說沒事了,不用那么大驚小怪的。”她現(xiàn)在被查出了兩個月的身孕,嚇的景帝整天疑神疑鬼的,畢竟皇后現(xiàn)在年紀不算輕了,他就怕皇后有一個什么好歹的。
“臣妾有話想和陛下說,陛下能不能進來一下?”皇后說道。
“恩。”景帝緊跟著皇后走進了內(nèi)殿,瞬間就將顧懷中給拋去了九霄云外。
“陛下,按說臣妾不應(yīng)該干涉陛下的事務(wù)。但是臣妾剛才無意之中全聽到了。”皇后想要行禮,被景帝一把撈住了。
“阿臨想說什么說就是了。”景帝說道。
“陛下,臣妾是想給阿囡求一個體面。”皇后說道。“畢竟阿囡現(xiàn)在是太子妃了。如果一點有什么名譽受損的事情傳出去,與她將來不利。”顧雨綺那聲娘是真的叫到了皇后的心坎里面。
她雖然現(xiàn)在懷了身孕,但是之前經(jīng)歷了那么多,她也想開了,即便這個孩子是男孩那又怎么樣?等他長成,至少還有十年的時間,十年啊,可以發(fā)生多少事情啊?難道她也要學(xué)著德妃那副樣子嗎?
不!那樣的人生豈不是太無趣了,她都已經(jīng)找到了深愛自己的丈夫,又有了自己的孩子,這一生已經(jīng)是十分的完美了,不需要再有什么錦上添花的點綴。
她要的人生就是這樣。
景帝十分意外的看著皇后,心底無比的感動,當年這個皇后真的是沒選錯啊。
“陛下不用這樣看著臣妾。”皇后自然是明白皇帝的心思,她嫣然一笑,抬手替自己的丈夫拉了一下衣襟,“難道現(xiàn)在的日子過的不好嗎?云恪,云凌之間的兄弟感情那么好,云恪與阿囡之間的夫妻感情也那么好,就連臣妾與陛下之間也是那么好,這才真正的像一個家啊。臣妾在宮里這么多年,面對的都是冷冰冰的宮瑋,從沒想過還有一天會過上這樣的日子,陛下,咱們的年紀都不小了,難道這樣的生活不值得咱們?nèi)フ湎Ш途S護嗎?顧懷中是該死,但是看在阿囡的份上,讓他死的體面一點,咱們也是給孩子們積福了。陛下是天下之主,更是一家之主,難道陛下不應(yīng)為維護一下現(xiàn)在家里的和睦嗎?”
皇后的話讓皇帝彌足感動,是啊,他在這宮廷之中生活了一輩子,從沒有過的像現(xiàn)在這么舒心過,兄友弟恭,夫妻恩愛,父慈子孝,這些美好的字眼都已經(jīng)在他的眼底下發(fā)生了。
他為何還要去破壞這樣的美好呢。
都說天家無情,那他就讓世人看看,即便是天家也有溫情的一面。
他不光是天下之主,更是這個家的主人,天家天家,他就是天家的一家之主啊。
“好。我答應(yīng)你,阿臨。”答應(yīng)了皇后也是維護了兒子和兒媳的體面。對于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景帝走出去,和顧懷中說了一會話,顧懷中就被人抬了出去。
是夜,定遠侯府的門前就掛起了一排排白色的燈籠,定遠侯府的下人們四處出發(fā)朝各府去報喪。
定遠侯死了,死的時候只有一個妾室守護在他的身側(cè)。
定遠侯府的二小姐也死了,是死在病里面。
定遠侯一個小妾殉死了,岱善終究沒有能將柳月救回來,畢竟顧思雨那一劍是拼盡全力的。岱善去求顧雨綺要走了柳月的尸體,燒掉,帶著她的骨灰回到了草原,不久,就傳回消息,岱善在草原殉情了。
他們的死雖然在京城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但是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的事情所取代了,顧懷中之前病了那么久,那么多太醫(yī)都治不了,病死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顧思陽驟然得知父親離世的消息,連夜趕回,等待他的不光是滿眼的白色,還有一身素服站在門口的染墨。
“思陽,我有話要和你說。”染墨懷著忐忑的心情將顧思陽迎了進去,關(guān)起門來,將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
顧思陽完全一副不可能的樣子,染墨看著他眼角眉梢染上的哀色,心痛極了。
她說完,就悄然的離去,站在門口等候著里面人的召喚。
良久,她才聽到門里傳出了一陣痛哭的聲音,染墨嘆息了一聲,推門而入。
顧思陽見染墨回來,不顧一切的抱住了她,“染墨,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你還要我嗎?”
“傻瓜。你還是安陽縣縣令,你的姐姐是顧雨綺,你的妻子是我,你的孩子在我的肚子里,你說你什么都沒有了,你是要將我們置于何地呢?”染墨的眼眶也含著淚,擁住了自己的丈夫。
過了一段時間,大梁的使節(jié)來了,當身穿太子妃禮服的顧雨綺看到大量使節(jié)團的領(lǐng)隊大梁汝陽王的時候,驚的差點站了起來。
那站在紅毯上,對著她盈盈一笑的溫潤男子,不就是她的師傅嗎?
見到顧雨綺如此的激動,太子殿下心底打翻的何止一壇子醋,簡直就是打翻了一地窖的醋,就連站在他身后的恭親王都聞到了一股子酸氣!
“矜持點!”云恪不得不出言小聲的警告自己的妻子,“這么多人都看著呢。”
顧雨綺看了一眼云恪,頓時了然,“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她低聲說道,恨不得伸手去掐一下云恪腰上的肉。
“呃,這件事情回頭再說。”云恪壓低聲音說道。
回頭你妹啊!顧雨綺在心底罵道,合著你們都知道彼此的身份,就是將她一個人蒙在了鼓里!
當夜太子殿下就睡的是書房。
“居然瞞著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嗎?”太子妃娘娘在寢宮里披散著一頭的長發(fā)不住的和黛眉抱怨,“難道他覺得我會跑去大梁?他有毛病吧!”
太子殿下也在書房里抱怨著,“我就說那個蕭南樓不是個東西!你看他一來,阿囡都把我趕到書房里面來了。”
云凌打著哈欠抱怨著,“為什么你老婆趕你去書房,你要把我拎過來啊!我好困啊!”
“你還想抱怨?”太子殿下橫了云凌一眼,“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看黛眉。你要抱怨,好啊,你滾蛋!以后都不準來東宮了!”
云凌頓時一個激靈,“不抱怨不抱怨。”他嘿嘿的笑了起來,“話說,你究竟什么時候?qū)Ⅶ烀冀o我啊?”
“你想的美!”太子現(xiàn)在心氣不順,“我都來書房了,你還想娶黛眉。不管了,你去將那個蕭南樓轟走,轟走了,我就將黛眉嫁你!”
“那還不簡單!”云凌馬上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我現(xiàn)在就去驛站,和他談條件去。不就是結(jié)盟嗎?有什么難的。”
“好好好,你趕緊去。”云恪揮了揮手,和趕蒼蠅一樣的將云凌趕了出去,他是不想見蕭南樓的,見了他怕他忍不住掐死他。
云凌真的半夜三更的去將人家大梁的使節(jié)給叫了起來。
整個驛站之中雪亮一片啊。
這一次與大梁締結(jié)盟約堪稱是大齊世上結(jié)盟用時最短的一次。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云凌覺得還是要去問問云恪的意思,那就是蕭南樓這次來,不光是締約,還要聯(lián)姻。
靠!要求真多!云恪在心底不住的咒罵。
他想聯(lián)姻,他是想阿囡把?云恪忍不住又冒酸氣,好好好,他要聯(lián)姻,那就趕緊找一個大齊的郡主嫁過去就好了。
云恪將未婚又適齡的郡主這么一扒拉,還真沒幾個,胭脂就是頭一個。
胭脂要遠嫁的話,怎么也要問問長公主殿下的意思吧。云恪努力的想了想前世樓蕭的妻子是誰來著,但是也沒什么印象,他一老爺們,沒事盯著人家老婆干嘛?
胭脂若是嫁過去,就是汝陽王正妃,倒是不錯的一樁姻緣。
于是云恪先問了顧雨綺的意見,胭脂嫁那么遠,她是不開心的,不過一切也要看胭脂的意圖了。
云恪得了老婆的應(yīng)允,就跑去找了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殿下見了那個蕭南樓一面,倒是十分的滿意啊,就是這么遠,她也舍不得,況且胭脂的性子那么直,真的嫁去,好嗎?長公主也是猶猶豫豫的。
上位者的舉動落在朝臣的眼睛里,那自然是各種分析,頓時就有了嘉敏郡主要和親的傳聞傳出。
陸博彥一看急了,他連夜要求覲見太子殿下,太子不見,他就跪在宮門前跪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他才被抬了進去。
“殿下。”陸博彥就是一個書生,夜深露重,寒風(fēng)習(xí)習(xí),他能跪上一夜已經(jīng)是極限了。他掙扎著對太子殿下說道,“求殿下不要將嘉敏郡主和親。”
“為何?”云恪明知故問道。
“因為臣要求娶嘉敏郡主。”陸博彥虛弱的說道。
“哈,你一六品小官,還妄想郡主?”云恪冷笑了一聲,“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殿下,臣以為臣對嘉敏郡主沒有感覺,但是臣錯了。這些日子,臣心心念念的都是嘉敏郡主。臣現(xiàn)在只是六品官,但是臣會努力,臣會兢兢業(yè)業(yè)的替陛下與殿下辦事,求殿下成全了臣的心意吧。”陸博彥哀求道。
“哦,你說求娶就求娶啊?你問過嘉敏郡主了嗎?”云恪又冷笑道。
“太子殿下,我愿意。”云恪的話音才落,就有一個人從屏風(fēng)后面沖了出來,云恪一看,只能朝著屏風(fēng)一聳肩,不是我不給力啊,而是你們家胭脂熬不住了!
陸博彥驚喜的看著那個沖出來的人影,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嘉敏郡主啊,一見到人,再聽到她說愿意,陸博彥又跪了一整夜,心神一松,人就暈了過去。
胭脂嚇的臉色蒼白,馬上傳來了太醫(yī)。診治了一番之后,太醫(yī)讓大家放心,他只是體力不支而已。
“身體這么差,胭脂,你確定要嫁他?”顧雨綺從屏風(fēng)后面走出來,夠頭看了看這狀元郎,長得是不錯,也算是用心來求娶胭脂了。
不錯,這是他們設(shè)下的一計,就是要看看這個陸博彥是不是如同嘴上說的那樣喜歡胭脂,他只要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那不要長公主殿下反對了,就連顧雨綺都不會讓胭脂再和他交往下去。
她身邊的人都是驕傲和金貴的。
“小姐,求求你不要再變卦了!”胭脂都要急死了。
顧雨綺朝著張公主殿下一撇嘴,“皇姑母,你的女兒算是留不住了。”
“唉。”長公主也跟著一嘆氣,“我就知道女大不中留啊!”她看了看昏迷之中的陸博彥,這小伙子生的還不錯,也算是通過她的測試了。將來但凡他敢有一點點欺負胭脂,小心她撕了他的皮!
“阿囡。”云恪馬上借機握住了顧雨綺的手,“我都將你吩咐的事情做完了,你是不是要給點獎勵啊?”
“你要什么獎勵?”顧雨綺白了他一眼。
“晚上讓我回房吧。”云恪拿指尖輕輕的撓著顧雨綺的手背,輕聲說道。
“哼。”顧雨綺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云恪頓時大喜。
一連睡了好多天的書房了,終于可以搬回去了!
“對了,和親人選你們有了嗎?”長公主問道。
“沒有。”說到這個云恪也覺得有點腦袋大。
“我去吧。”一直沒吭聲的嘉熙縣主忽然說道。
“嘉熙,你可要想清楚啊!”云恪皺眉說道。
“我想的很清楚了,太子哥哥。我已經(jīng)是無父無母了,如今嘉敏也找到了合適的意中人,也就是我剩著了。沒事,只要太子哥哥將來登基之后大齊國力強盛,我就有所依靠,不怕那些人。”嘉熙笑道。
顧雨綺心有所動,是啊,只要大齊國力強盛,嘉熙過去就不會吃苦受累。
只是嘉熙過去就意味著她會走入一段陌生的姻緣一個陌生的國度,這樣真的好嗎?
但是看著嘉熙那堅毅的眼神,顧雨綺就覺得似乎沒有比她更好的人選了。
希望樓蕭能看在她這個徒弟的份上對嘉熙好吧。
就連云恪也十分的動容,上一世嘉熙的堅強與鎮(zhèn)定也是讓他彌足感動的,只是上一世她是代人和親,而這一次不是。
蕭南樓會是一代明君,這個云恪可以斷定,所以只要自己夠強大,蕭南樓是斷然不會欺負嘉熙的,這比要和親去其他的地方要好很多。
“好。”云恪點了點頭。
翌日,一道圣旨頒下,封嘉熙縣主為長樂公主,和親大梁。
第二年開春,一份大禮從汝陽王王府送來了大齊的京城。
“小人奉汝陽王王妃之名前來醫(yī)治太子妃娘娘的手傷。”一名樣貌如同柔然人的年輕男子被送入了東宮,跪在云恪的面前,隨他而來的還有一封長樂公主的親筆信。
這名柔然人也是柔然巫醫(yī),受族人迫害時候,流落大梁時候被嘉熙所救,如今已經(jīng)誓死效忠長樂公主了,也就是汝陽王王妃了。
顧雨綺的手在這名巫醫(yī)的治療下在三個月之后康復(fù),雖然又留了兩道疤痕,但是已經(jīng)恢復(fù)的和常人無異了。
染墨產(chǎn)下一名男嬰,生的可漂亮了,有點隔代遺傳,有著深邃的眼窩。
顧思陽給他取名為顧雙城。
黛眉終于以側(cè)妃的身份嫁進了恭親王府,成親那日顧雨綺哭的很厲害,又送走了一個,潤盈早就被李家在過年的時候迎走了,這下她養(yǎng)大的閨女都嫁出去了,顧雨綺低落了好久好久。
皇后產(chǎn)下了一名女嬰,景帝大喜啊,大赦天下,舉國同慶三天。
嘉敏郡主在三年后才嫁了陸博彥為妻,理由是長公主不舍得。
第四年的年末,景帝宣布退位,將帝位禪讓給了云恪。
云恪登基,將新春改為慶祥元年,他被尊為慶帝,顧雨綺順理成章的成為了皇后。
柔然又開始蠢蠢欲動,這一次云恪將杜夏派出,杜夏不負眾望,三年后凱旋而歸,被封為威遠侯。
慶帝與皇后一生恩愛,沒有后宮佳麗,有人說是因為皇后善妒,有人說是因為慶帝懼內(nèi),誰知道呢?
慶帝在位十九年,在太子云洛二十多歲的時候,將帝位禪讓給了云洛,從此帶著顧雨綺與小兒子,云游人間,不問世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