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神本是沒有形體的惡靈,但它在這山中潛心修煉,汲取日精月華,竟然被它練出妖仙才有的內丹。
它是狗,結出的丹就叫‘狗寶’。
我要那顆狗寶。
只要戴著那頂帽子,黑風就沒辦法傷害你。你很簡單就能拿到狗寶。”
“我不幫你!”周乾大怒,“那是黑風的狗寶,肯定是它辛辛苦苦才修煉出來的!你是小偷!我不幫你!”
“傻孩子。”老板用手杖戳了戳周乾的腦門,恨鐵不成鋼地說:“黑風現在內丹初成,尚未化出實體,這是你取走狗寶的最后機會!若等它真的修成天狗,契約再沒有約束力!你以為,到時候你還能有命嗎?”
“我不怕!”周乾說。
“哼!真勇敢啊~~”老板笑了,“可是不止你,你爸爸、媽媽、奶奶……所有和周家血脈有關的人全都會完蛋!黑風會像當初滅長福滿門一樣,把你們這些遺留下的孽種全部吃掉。”
“……”周乾不吭聲了。
是的,他不怕死……
要是黑風還想報仇,他愿意替那個做錯事的祖先還債!
但是,爸爸、媽媽、奶奶……
周乾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
“而且……”老板摸出口袋里的小瓷瓶,晃了晃,“別忘了你的小伙伴包子……”
“你……太卑鄙了!”
黑風的報復還是不可知的未來,但包子的危險已經是實打實的麻煩了!
周乾咬緊牙關,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
戴著狗皮帽子,周乾獨自爬上山頂,按照老板的吩咐,藏在月光照不到的樹叢里。
夜色深重,山林里風聲呼嘯,如同在哭泣的亡靈。
但周乾卻沒有害怕,思緒仍沉浸在黑風的故事里。他心中有一股憤懣之情,只恨不得手里有一把刀,能讓他持之斬斷所有的惡業。
他嗔恨心難以控制,腦海中卻又有一個平靜到極致的聲音在警告他——
以殺止殺絕不是個好辦法。
但到底怎么做才是對的?
周乾不知道。
時間一點點流逝,接近了午夜。
子時到,月光下,一道黑色的旋風在山頂盤旋而起。
帶著冰冷寒氣的風呼嘯旋轉,引起時空的能量震動,卻沒有驚起地上的一片塵沙。
當風聲漸息,一只巨大的黑狗現身在月光下。
黑風!
它和周乾在定境中所見的幻像一模一樣。
個頭如同巨鯨。
紅色的眼睛,披著黑色鋼刺一樣的毛皮。
奇妙的是,它的身體是半透明的,透過幻影般的虛像,依稀可見遠方的山林。
月光照射下來,就像透明黏稠的水銀,在它半透明的體內匯聚,緩慢流淌……
流動的月光,凝聚在心臟的位置,閃爍出玄妙的光芒。
黑風張開嘴,發出無聲的吼叫,山林在嘯聲中震動。
心臟處,銀色的狗寶慢慢飄浮起來,順著它的咽喉滑出……
狗寶飛出體外,隨著黑風的呼吸慢慢沉浮。
一上一下。
沉浮間,月光似乎受到狗寶的吸引,更多更亮的月華從天空灑落,匯集到銀色的光芒上。
夜空下,山林間,飛起無數銀沙般的碎芒。
玄異妙境,神圣震撼。
周乾幾乎忘了自己的任務。
就在這時,老板的厲喝在他腦海中響起。
“快上!小子!”
周乾很抗拒這個命令,可是,包子拖著兩管鼻涕,傻乎乎的笑容浮現在腦海。
是自己的錯……
包子是被連累,才會丟了魂,變成一個白癡。
周乾又想了奶奶。
奶奶瘦小的身影,總是佝僂著身體,她的手很粗糙,摸上臉,會磨得皮膚發痛,可是,那雙手卻最溫暖了,總是連心都給暖得熱哄哄的。
還有,爸爸、媽媽……
爸爸總愛發火,經常說教,不聽他的話就會被打屁股。
媽媽極溫柔,卻很羅嗦,心情好的時候是天使,兇起來像虎姑婆。
雖然他們不能經常陪在身邊,可是,他們是最愛他、他最愛的家人……
情感擾亂了思緒,周乾走出了樹叢,向半透明的黑風走去。
不可思議……
狗這種動物,嗅覺靈敏、警惕性強,黑風應該比普通的狗要厲害得多,可是,它卻像完全沒發現周乾的存在似的,仍然專注地吸取著月光精華。
老板說,黑風最厲害的是靈覺。
它對充滿欲望的污濁人心最敏感。對它有惡意的人,不等靠近,就會被它撕成碎片。
小孩子的心本就要比成人純潔,周乾又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心靈更加純粹。
老板不是無緣無故讓周乾去“觀”看黑風的前生,他早算到周乾知道一切之后,會更加憐憫、同情黑風,對它充滿愧疚之情。
周乾會強烈地渴望補償它、保護它,絕不想再傷害它,甚至不會害怕它。
所以,黑風才無法防備周乾。
奸詐狡猾的老板,已經算計到了一切。
周乾伸出手,握住了空中浮動的“狗寶”,直到這時,黑風才發覺到他的存在。
但這時,為時已晚。
紅色的獸瞳里射出暴虐的兇光,黑風撲向周乾,想奪回自己的內丹!
但巨大的透明軀體,卻像被無形的鐵鏈捆綁住似的,無法撲上前。
是契約的力量!
“吼!”
黑風這才發現周乾頭頂的帽子。
曾經的痛苦回憶再次覺醒,它吼叫,憤怒、悔恨!
周乾后悔了,他想松開手,把狗寶還給黑風。
就在這時,一道腥風卷過,周乾眼前一花。
等看他清楚四周,發現自己已經回到老板身邊。
……
“拿到了!”老板得意地哈哈大笑,向周乾伸出手,“給我!”
山林遠處,傳來黑風痛苦的鳴咽聲。
它惶恐,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可惡的小偷藏在哪里。
周乾沒有把狗寶交給老板,反而摘下頭上的帽子,把銀色的狗寶包了起來。
看到這個舉動,老板臉色變了。
“你干什么!狗寶要用特殊方法保管才能保持靈性!你別弄壞了!”
周乾沒理他,反而問:“丟了狗寶,黑風會變成什么樣?”
他剛發現,自己居然一直沒問這個重要的問題。
“不會怎么樣,它本來就是沒有實體的惡靈,丟了狗寶,只是變回從前罷了。”老板氣哼哼地說。
聽到這個答案,周乾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