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張皓亮眉頭皺了起來,“那還不叫違反紀律?你想讓周隊削死我?”
“不是我打,是你幫我打。”沈天德強調了一遍,“幫我打給一個人,就告訴他我現在工作忙,過幾天再去找他。”
張皓亮了然于心地笑了,伸出小指沖沈天德晃了晃,“女朋友?”
“男的,朋友。只不過以前約好了,總不能讓人家白等。”沈天德笑笑。
張皓亮考慮了一下,點點頭,“那好吧。號碼?”
沈天德報出一組數字,是周乾以前告訴過他的家里的號碼。
張皓亮在紙上記著,寫完最后一個數字,抬頭疑惑地看著他,“你沒記錯吧?”
沈天德又報了一遍,“就是這個號碼。”
“可這是周隊家里的電話啊?你哪個數字弄錯了吧。”張皓亮也很確定,這就是周愛國家的電話號碼,他打過很多次,錯不了。
“周隊?”沈天德愣了一下,又笑了起來,“原來,他是周隊的兒子。”
腦海中浮現周乾清秀的長相,和威武霸氣的周愛國一點兒也不像,或許是男孩像母親吧?不過,兩人生氣的時候,用冷冷的眼神虐人的模樣倒還真是神似。
“周隊的兒子?”張皓亮問。
“我想通知的那個人叫周乾,我只知道他家長輩有警察,沒想到就是周隊。”沈天德解釋。
“既然是周隊的兒子,那就應該沒問題吧。”
張皓亮喃喃自語,顯然剛才答應沈天德的時候,他也有自己的算盤。
沈天德當然也知道他肯定有計較,干警察這行的,真的罕有純粹的無腦濫好人。畢竟,想要對付壞人,就得比壞人更狡猾。
……
隨著時間的流逝,局里吵雜的聲音漸漸安靜。除了夜班組在堅守崗位,多數人都離開了。
沈天德現在的處境挺尷尬。周愛國一生氣,給他扣了個“嫌疑人”的帽子。但物證痕跡組那邊,有足夠的證據表明兇手另有其人。
而沈天德本來就是警察,換個大度點的上司,可能在罪名澄清后就把他放過了。
但周愛國擺明就是要給他教訓,其他同事不好求情,當然也不會來落井下石,于是沈天德就像被所有人刻意遺忘似的,關在拘留室里。
夜色漸深,沈天德盯著墻上的時鐘。
當指針走到8:20的位置時,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穿著淺藍色防風服的少年,戴著頂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周乾。
“久等了。”周乾拉過張椅子坐下,打了聲招呼。
“抱歉,麻煩你跑這趟。”沈天德在笑,但他知道自己有多緊張。
比面對周愛國,比在心理專家面前撒謊還要緊張。
這是因為……心虛吧。
“怎么搞成這樣了?”周乾似笑非笑地問,他盯著沈天德手上的銀色“手鐲”,“犯事了?還專門讓人給我打電話?怎么?想讓我劫獄把你弄出去?”
晚上的警局值班人員雖少,但司法部門的安保絕對是靠得住的。就算是現在,外面的房間里也還有三個警員在加班。
但周乾就這么大大方方地走進來,找到沈天德,拉把椅子坐著跟他聊天,如入無人之境。
所以他的話其實一點也不夸張,他能進來,也能把沈天德弄出去。
關鍵在于,沈天德會給出什么樣的理由,說服他幫忙。
“那倒不必。”沈天德深呼吸,平靜了一下緊張的情緒,“五天前的案子你有沒有聽說?清水渠橋下,發現一具無頭男尸。”
“略有耳聞。”周乾一挑眉。
學校素來是八卦謠言的集散地,周乾跟同學們不怎么聊天,但課間總也聽到過幾句。
變態殺人狂是最能刺激人類想象力的字眼,七中的學生簡直嗨翻了,仇殺情殺、吸毒發狂、精神分裂、報社暴徒,甚至連腦洞突破次元的僵尸病毒說都有。
“死者叫李海斗,是一個不死之身的怪物。”
“不死之身?”
周乾知道沈天德為什么讓人打電話給他了,他當然沒問“不死之身怎么會死”這種蠢話。
畢竟是“超現實”領域的專業人士,周乾自然知道,所謂“不死之身”,只是相對更容易死的人類而言。
人間界里并沒有真正意義的不死。即使是修出身外身的高人,也不是沒有辦法誅殺。
“怎么回事?說來聽聽。”
沈天德一句話,周乾就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能殺死“不死之身”,兇手自然也是非人或外道修行者。而周愛國身為刑警隊長,當然有責任抓捕兇手。
事關自家老爹安危,周乾再冷漠自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于是,沈天德將事情的前前后后,巨細靡遺地告訴了周乾。
和對警隊的供述不同,這一次,他沒有任何隱瞞,包括他答應協助小雅的真正理由。
周乾沉默地聽著,推高了帽檐,清澈的雙眼平靜地凝望著他。
“做人不好嗎?”
沈天德挺了挺背,坐直身體,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挺好。”
“那你干嘛放著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變成一個怪物?”
沈天德撓了撓鼻子,“一生下來就是人,沒當過怪物,好奇。”
“……”
周乾本以為沈天德會直接道歉求饒,沒想到他還敢頂嘴,貌似還頂得挺有道理。
“那我問你,如果昨晚你們能制服那個兇手,你真的會挖出他的心來吃嗎?”
“假設的問題,有意義嗎?”沈天德無奈地問。
“有,我想看看你到底還有沒有良知。”周乾說。
沈天德想了想,“昨晚我整個人都不太清醒……如果小雅……算了,不關小雅的事。如果當時我們贏了,也許我真的會一時糊涂吧。”
“總算你還知道那是糊涂。”周乾冷笑,“沈天德,就算你是外行,就算你被欲望燒昏了頭,只要智商及格,就應該能想到,用‘吃掉心臟’這種邪惡的方法來傳承的力量,絕不會是什么好東西吧。”
“對不起。”
“你跟我說對不起干嘛?說對不起能讓時間倒流?能讓人死而復生?如果說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干什么嗎?哎呀,我差點忘了,你就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