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臂輕輕環上陳婉茹的肩頭，微微用力，把她摟在了懷里。
“謝謝你。”
李海華低沉的沙啞聲音在她耳邊說。
陳婉茹無法再掩飾自己的情緒，轉身狠狠抱住他，把頭深深埋在他的懷里，像個孩子似的痛哭起來。
她哭得頭都痛了。
似乎認識李海華之后，她流的眼淚比過去十年都多。
這就是戀愛的代價嗎？
陳婉茹終于從痛哭變成低泣后，她冷靜下來，推開李海華的手臂，從床上跳下來。
“有件事，我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
李海華卻似乎已經了然于心，“你找到了嗎？我好像……總是在對你說謝謝。”
“不用。你也給了我很多……很多。”
陳婉茹勉強自己擠出一絲笑容。
【雖然最終留下的將是心被撕裂，終生也無法痊愈的傷痕。】
陳婉茹走到書架邊，從頂層翻出一個包裝盒子，打開蓋子，遞給了李海華。
盒子里靜靜地躺著……那顆應該是屬于李海斗的心臟。
“這就是你在找的寶貝吧。”
陳婉茹想用輕松的語調說，可她自己都能聞到話里的檸檬味。她想扯動嘴角笑一笑，但是好累啊……她一點弧度都彎不出來。
小時候，陳婉茹看《海的女兒》，她讀著優美如詩的文字，被安徒生高超的寫作技巧感動得痛哭流涕，卻打心底認定小人魚是個大白癡！
她不懂她為什么選擇死亡。
王子明明被騙了啊！救了他的是你啊！告訴他真相！告訴他真相啊！！！
陳婉茹怒其不爭，更不明白她怎么甘心把心愛的人交給一個討厭的第三者。
但是現在，陳婉茹懂了。
小人魚一定早就明白了——王子，其實是愛著鄰國公主的。
沒有騙局。
王子不是被騙了才和公主結婚，是因為愛她才娶了她。
那兩人之間的愛情，沒有第三者插足的余地，小人魚才選擇了退讓和成全。
畢竟，他不愛她，她卻是愛著他的。
殺了陳婉茹她也想不到，她在二十年后，會變成愚蠢的人魚。
愚蠢可笑的、眼淚無法變成明珠的、平凡普通的、不會游泳的、一事無成的、爹媽嫌棄的、陸地上的——剩女人魚。
她和小人魚一樣是大蠢貨，所以，她同樣選擇成全他的愛情。
如果，李海華想幫鮫人回家，為此不惜親手殺死親人——哪怕親人的人心早已死去。
那么她只能幫助他，祝福他。
“你送她……回到大海魔界那邊，就不打算再回來了吧。”
李海華無聲地笑笑，“對不起。”
“說謝謝也就算了，對不起又算哪回事。”
陳婉茹依然笑不出來，板著臉，平靜地看著他。
“對啊……反正你已經不是人了，沒有家，呆在人間也是活受罪。我應該祝你幸福。畢竟，能遇到喜歡的人，本身就是一種幸福了。”
“……”
“等你幫她回到家，你就有資格喜歡她、追求她了。挺好的。”
“……”
李海華沒有回應，陳婉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在心里吶喊，【閉嘴吧！我不想變成一個檸檬精！】
但她卻還是在說，聲音越來越冷。
“那我就不對你說‘再見’了。李海華。”
……
城中村的建筑大樓上，張皓亮走到沈天德身邊，“老弟，哥哥有個問題。”
“什么？”沈天德問。
“你說小雅的手被兇手砍斷了，我們怎么沒找到？總不至于被老鼠拖走吃了吧？”張皓亮問。
沈天德走到天臺邊，指著右手邊的另一座大樓，“抱歉，當時還有一個細節我漏了，兇手砍斷小雅的手后，不知道為什么把那只斷手撿起來，扔到邊去了。你讓弟兄們過去找找。”
“……”張皓亮愣愣地看著他，“為什么？”
沈天德坦然地回望著他，“我又不是兇手，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等抓住他了，你倒是可以問問。”
不一會兒，去沈天德指認的地點搜查的警員回來了。透明的物證袋里，裝著一只纖細漂亮，卻因喪失生機而顯得蒼白可怕的斷手。
張皓亮小聲吩咐警員，“交給法醫，驗一下DNA，看是不是和尸體一致。”
警員一臉疑惑，不明白為什么還要驗DNA，是不是尸體的手，一比對就知道了吧？但他并沒有多問，轉身領命而去。
沈天德看張皓亮向自己走來，問，“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但那只手肯定有問題。”張皓亮的表情極為古怪，“小雅的尸體你注意到沒？手腕那里。”
“手腕怎么了？”沈天德明知故問。
“那只手是死前不久才砍斷的，但尸體的手腕，卻是舊傷。”
“舊傷？多舊？”
“法醫說，從傷口恢復情況看，至少是……半年前。”
“怎么可能。”沈天德冷笑，“哪個法醫說的？開玩笑嗎？”
“我跟你說，還真不是開玩笑。”張皓亮很嚴肅，“我和周隊都去看了，確實是舊傷，不用法醫判斷，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手腕斷裂面皮膚平整，血皮都沒蹭破。”
“……”沈天德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卻能看得出他在壓抑憤怒。
“哎！小沈你別誤會！”張皓亮急忙解釋，“我不是懷疑你，套你話。畢竟老郭也能作證，你們第一次見小雅時，她的右手絕對完好無損，不可能是半年前斷的。”
沈天德緩緩吐出一口氣，“對了，老郭也見過她。”
“那你說有沒有可能，你和老郭見到的右手完好的小雅是一個人，尸體是另一個人，她們是雙胞胎？”張皓亮開腦洞。
沈天德冷冷吐槽，“不好意思，我知道你的編劇水平高，不用秀了。小雅的手昨晚被兇手砍斷，是我親眼看到的。斷手你們也找到了，可以和尸體對比一下DNA。”
“對哦。那就不可能是雙胞胎。”張皓亮撓頭，徹底投降了，“等比對結果出來再說吧。”
現場取證完畢，一行人回到警察局。
沈天德被帶到拘留室，張皓亮拍拍他的肩，“你先委屈著吧，等周隊消了火，我再跟他求情。”
“亮子。”沈天德叫住他，“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別。”張皓亮捂耳朵。
“放心，不會讓你違反紀律。”沈天德笑笑，“幫我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