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茹全神貫注聽著李海華的講述，輕聲問道：“所以，你們一家人，都是因為喝了鮫人的血，變成了永葆青春的不死之身？”
“對�！崩詈ＨA依然只用后腦勺面對她。
“你……你！！！”
陳婉茹突然想到一個超級嚴重的問題，緊張得臉都漲紅了，“你十七歲時喝了鮫人血，然后就不再變老，那你現在到底多大？！”
李海華輕輕笑了一聲，“我算算……嗯，差不多——三十歲。”
“你，你比我年紀大？！”
“對。”
“大騙子�。。 �
陳婉茹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卻是因為喜悅。
她偷偷捂住自己發燙的臉頰，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荷爾蒙失調才會對一個未成年人發情，原來！原來李海華的年紀比她大！
所以！所以！她會被他吸引其實很正常！
不是她在老牛吃嫩草，而是對方老黃瓜刷了綠漆在裝嫩�。。�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讓你誤會的�！�
李海華的歉意聽起來沒什么誠意。
“算了。這也沒辦法�！标愅袢闳滩蛔⊥低荡蛄克啻航∶赖纳眢w，羨慕地說：“永葆青春啊……真好。你們家真幸運。”
“幸運？”李海華笑了。
“不、不是嗎？”
“如果時間能倒流，我寧肯……我們所有人都死在海難里�！�
陳婉茹看不到李海華的表情，卻能聽出他語氣中的悔恨。
“你……后悔吃了鮫人嗎？”
“沒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崩詈ＨA輕輕嘆了口氣，“當時的情況下，我們的確別無選擇。用句老掉牙的話說——一切都是命�！�
因為變成了不死之身，才能在蛇島上行動自如，找到淡水。
因為得到鮫魔的力量，才能只憑借一只小小木筏就劃過大海，活著回家。
“不過當初，我的確不該喂爺爺鮫人的血……”李海華輕輕嘆了口氣。
“……為什么？”
“我知道大爹和爺爺有矛盾，可我沒想到他們兩個的關系那么糟。爺爺生病的時候倒好，大爹愿意給他一口飯吃，養活著他。但是爺爺病好了，他們就……吵得很厲害�！�
“呃……這也不能怪你吧。”
“聽說我家祖上在戰爭年代是海盜�！崩詈ＨA的語氣有些嘲諷，“那枚圣骨舍利……爺爺說，是他年青時救了一個遇到海難的僧人，對方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送給他的。但大爹說……”
李海華搖了搖頭，回避了殘忍的細節。
“總之，完全相反。爺爺想用舍利求佛祖保佑，但大爹說，佛祖要是真的顯靈，肯定第一個劈死他�；蛟S，就是因為我們家的人都流著受詛咒的海盜的血，大爹和爺爺性子都很強，喜歡控制別人，但卻又最討厭被別人命令�！�
“那就難怪他們處不好……一山難容二虎嘛。”
“所以后來，大爹打敗了爺爺。殺了他�！�
“啥？！殺？！”
陳婉茹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可是你們……不是不死之身嗎？”
“不死之身只是一種夸張的說法。我一開始就覺得不可能。只要是生物，肯定就會死。只是我們被鮫人的血改造了身體，比普通人強悍得多，自愈能力很強，比較難殺，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殺死。”
“你，你不用告訴我！”
陳婉茹也不管李海華能不能看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大爹從一開始，似乎就是打算在爺爺身上做試驗。才讓我喂了他鮫人的血。”
“……”陳婉茹心中一跳，隱隱猜到了李興旺可怕的心思。
“他想用爺爺來試驗……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殺不死。再后來，我們就知道了，我們并不是真的不死之身。”
李海華突然轉過頭，凝望著陳婉茹的眼睛。
“砍掉頭，挖出心臟，我們就會死�！�
“……”
陳婉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那，那前幾天……橋下發現的尸體？！”
割頭剜心的案子警方雖然想低調調查，但畢竟就發生在附近，陳婉茹在上班時就聽老板和同事八卦過了。她甚至暗罵自己的遲鈍，應該更早聯想到的！
“尸體是大斗哥，我殺了他�！�
李海華其實也很驚訝自己會說出所有的一切。他原本只打算講出鮫人的故事。
他并沒有打算讓陳婉茹……這個其實他很陌生的女性接觸他靈魂里的黑暗。
可是……
或許因為一切已經結束了吧。他忍不住希望能有一個人，徹底知道這些罪惡的因果。
“昨晚，我離開后，又殺了一個人�！崩詈ＨA說。
“你、你伯父嗎？！”陳婉茹記得很清楚，李海華離開時，是說要去見伯父。
“這次的情況比較復雜，總之，我的確拿回了伯父的心臟。”
“心臟？！”
陳婉茹猛的咳了起來，所以，那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壓根不是貝殼！真的就是心臟！
人類的心臟？！
陳婉茹忍不住悄悄在床單上搓了搓手，她又想起當初捏“貝殼”時的觸感了，想吐。
“那，你伯母呢？”陳婉茹有點兒害怕聽到答案，卻又忍不住好奇。
她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很詭異，她明明在聽著可怕的罪行，她應該立刻沖出去找個電話報警，身邊的男人……明明親口承認把兩個親人砍頭挖心，她卻一點也不害怕。
是因為喜歡嗎？
喜歡他……就可以道德淪喪，忽視掉他殺了兩個人的血淋淋的事實嗎？！
陳婉茹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三觀。
可是，就算是找理由吧，她堅信……李海華是有原因的！
很重要很重要的原因，讓他別無選擇，只能用殺人來解決問題！
“事情還要從蛇島那時候說起……爺爺死后，我們漸漸熟悉了魔人的力量。對了，鮫人是海魔，我們這些喝了它的血，得到它力量的人就是魔人�！�
“哦�！�
“我們在蛇島上找了個隱秘的巖洞，把鮫人藏起來，做了個木筏，回到了家。大爹說，其實回家是為了告別。因為我們已經不是凡人了，沒必要留在那個小破島上憋屈地活著了。我們要到陸地上，痛痛快快地享受不老不死的美妙生命。”
李海華轉頭面對了她，所以，陳婉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悲傷。
那雙明明應該和她同齡，卻比她要滄桑許多的眼睛。
所以，她知道，他后來的生活肯定并不美好。